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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番外之卫贺变形记11努力PS:风过柚园 ...

  •   十一、努力

      有些事,需要运动,由上而下向来要比由下而上容易。
      有些事,即便办不成也要去办,至少得做出一种要办的态度,这就叫势。
      这些陆扬都很清楚。
      从小,这些东西他看得多了。
      进两步,退一步,再横出去半步,虚虚实实。
      你得知道自己的底线在哪里,清楚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但却不能让你的对手甚至不算对手但跟自己不是站在一条线上的其他人摸得太明白。有些话,点到为止;有些人,一个眼神两句话就能模糊了立场。人要的东西,总脱不出名利二字,眼前的,以后的,自己的,家人的,如此而已。
      中国人的名利场里,许多事就是这样,军队也不例外。
      只是这一回,陆扬觉得多少还是有点不一样。
      他心里有一种热切,很青春,很热血,甚至带了点天真,火烧火燎的,让他变得冲动。
      其实,就他眼下要办的这件事而言,争取那个组织建制才是最关键的。
      只要有了正名,陆扬相信自己总有能力和手段把特勤小队搞成自己想要的样子。至于能不能调出卫贺来,甚至能不能把卫贺放到特勤小队领导者的位置上去,这些实际上都可以慢慢来。陆扬知道自己不该在这个时候去踩双方之间最显露在表层的这颗雷,把卫贺放在什么职位上,似乎已经成了一种衡量哪边更加得利的态度和标尺。在一种派系势力和明争暗斗如此犬牙交错的态势下,硬要伸手拔了这颗雷的撞针,实在很不明智。可是陆扬心底里的那点热切却让他放不下。毕竟还是二字头的年龄,站在青春的尾巴上眺望前景的陆扬,觉得自己好像突然回头望到了什么,也许是幼年时一字一句地背着“与子同袍,岂曰无衣”时的纯真,也许是少年时拿家里的盆景当沙盘幻想阿拉曼战役时的狂放,更也许只是单纯地想要向谁证明自己能做成那些想做成的事。一些被遗忘被压抑的东西,在一个与众不同的士官身上找到了某种共鸣,慢慢的,不着痕迹地重新回到了如无意外将在军队的道路上走得很远的陆扬的视野中。

      抱着这股热切,陆扬打了不少电话,往师部跑了好几回,中间还抽空回了次家。
      再回来的时候,就连他身边的那两个警卫员看卫贺的眼神都有点怪。
      当初拿拳头吓唬过卫贺的那个有天突然问卫贺:“于振是什么人?”
      卫贺当时正在操场上跑圈,听到这话的时候已经跑了过去。
      下一圈经过的时候,卫贺停了下来,一边做着放松运动,一边看着说话的人。
      “你说什么?”
      “于振是什么人?”
      警卫员重复了一遍,带着种更为探究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卫贺。
      “……”
      “这是老爷子说的。”
      警卫员耸肩离开,又补充了一句:“老爷子就说了这么一句话。”
      无独有偶,听说不久师政委在师部遇到营教导员的时候也笑笑说了那么句话。
      语气可能不同,但意思大约其实都差不多。
      于振是什么人?
      ——于振是个狠人,是个将才!
      他能带出来的队伍,别人也能带出来吗?
      ——不能!
      既然带不出来,那就只是闹腾,又何必要闹腾。
      又或者,何必拦着,尽可以让要闹腾的人去闹腾嘛。
      于是结果,变成两边各让半步。
      特勤小队可以组建,人员里头成分复杂,哪边的都有。
      平时训练和出勤的事归陆扬管,组织上的事归教导员管。
      营长挂个名,算是名义上的总揽。
      陆扬毕竟还是没能争取到他最希望争取到的东西。
      卫贺这颗雷,到底也没能让他拔了撞针,炸出一朵绚烂美丽的烟花。
      勤务班的老班长因病退伍,副班长成了班长,走上了一个据说职责重大的岗位。

      卫贺依然会去陆扬的宿舍。
      不过很少再看书和下棋了,两个人更多地把时间放到了特勤小队的训练计划上。
      一支在西北这种多民族混杂、小规模战斗不断的地方建立起来执行特殊勤务的作战队伍,要怎么进行训练,怎么保障实战中尽可能低的战损,这是一个极其严肃的课题。和更加学院派的陆扬不同,卫贺切身经历过那些伤痛,目睹过真正惨烈的死亡。
      小腹上弹片划出的伤疤还虬结在那里,摸上去疙疙瘩瘩的,粗糙而丑陋。
      小腿外侧的割伤差一点就伤了筋腱,再长半寸,不要说跑,可能行走都会成问题。
      都说伤疤是军人的军功章,可即便是军人,大局面上处于和平时期的军人,没有在硝烟中打过滚搏过命的人也不会知道这些东西究竟有多重。
      也许是为了陆扬的争取,也许是为了于振那两个字,卫贺对这件与他职责无关的事拿出了全部的热情。勤务班长几乎所有业余时间现在都扑倒了对训练计划的建议和完善上,一遍一遍地审读,一遍一遍地修改,每次他给陆扬带去的计划书上,字里行间的空隙里都写满了字,很小的字,一笔一画都写得很认真,虽然不见得有多美观,但却字字整齐。

      “快吹熄灯号了。”
      陆扬给卫贺倒来水,就抱着胳膊站在他身后低头看。
      桌上是一份新的训练计划,里头补充的很多东西,陆扬承认自己都没有想到。
      卫贺放下笔,揉了揉手腕,中指指节侧面有个明显的凹坑,微红着,上头盖着层薄茧。
      “暂时先这样,训练起来看吧。”
      “人员素质参差不齐始终是个问题。”
      “陆扬,他们都是特勤小队的成员。在任务和牺牲面前,人都是平等的。”
      卫贺抬起头,静静地望着陆扬的侧脸。
      “呵呵,你想哪儿去了,我不是这个意思。”陆扬在他的注视里摇头笑起来,神色自若地说,“都是一个营的兵,我当然会一视同仁,这你还信不过我吗?我只是觉得在训练方面可能需要考虑这个因素,我们要的是一支能够应付复杂情况的精锐队伍,不过再精锐的队伍里也总有先进和后进的。”
      “当然要先摸个底。另外,就是要搞清楚每个人的特长。”
      “特长不是硬指标,你觉得应该怎么弄?”
      “主要还是靠观察,不过也可以制定一个更能激发这些特长的观察方案,这样……”
      “嗯,这个我再琢磨一下。不早了,快回去休息吧。”
      陆扬伸手拍拍卫贺的肩膀。
      卫贺一口气喝干了杯子里的茶水,站起来,勾着嘴角笑了一下。
      淡淡的笑容让那张年轻的脸在流金般的灯光下显得很柔和。
      陆扬就手递过来一小包东西。
      “西洋参,切了片泡茶的,能提神。”
      “嗯。”卫贺接到手里,突然又想起来件事,“对了,语言。”
      “什么?”陆扬在收拾桌上的东西。
      “语言不通始终是个问题。听过蒜头和烤包子的笑话吗?”
      “没听过。”
      陆扬停下手,回头看着卫贺。
      平时很少能看到卫贺笑,更不要说听卫贺讲笑话,陆扬显得很有兴致。
      卫贺低头看了眼表,还有点时间,干脆就又坐了回来。
      “蒜头,维语里叫‘萨姆萨克’,烤包子叫‘萨姆萨’。有个聪明人学了两句半维语,到饭馆里去吃饭,开口就要‘柏西萨姆萨克’。他其实是要五个烤包子,老板给拿来五瓣蒜头。他看看以为是送的,地方上的那些小饭馆里很多都送蒜头,泡在茶里可以消毒。于是这个聪明人就在那儿等啊等,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然后他就叫,‘哎,老板,柏西萨姆萨克’……”
      卫贺坐在那里绘声绘色地说着,神情变得很生动,笑容也大了。
      陆扬微笑着问:“老板怎么说?”
      “老板指着桌子上的蒜头啊。”
      “那个聪明人哪?”
      “聪明人拍桌子。”
      “为什么要拍桌子?”
      “比他晚来的人都吃完了啊。”
      “那老板哪?”
      “老板拍桌子比他还响!”
      “那聪明人最后吃上饭了吗?”
      “没有……”
      卫贺扬起头,靠在椅背上,笑着叹息,“有时候人太聪明了会没饭吃的。”
      陆扬也笑出了声,微有些轻咳地点点头。
      “咱们的战士出去不能闹这笑话。”
      “吃不上饭还是小事。”
      “战斗部队里就没有小事,何况特勤小队需要执行的任务,还有更多的复杂性。”
      “是,如果情报收集上出了问题,后面的行动就会出更大的问题。”
      卫贺的神情严肃起来。
      “那你说怎么办?”
      陆扬还是满脸微笑地望着他。
      卫贺眨了下眼睛。
      “后勤通知了,下星期汽车班的人要去山里拉煤,让特勤小队的也去吧。”
      “理由?”
      “天冷,上山拉煤的人多,各地人都有。”
      “就这么去,能有长进吗?”
      陆扬有些不解地皱了下眉。
      卫贺又眨了下眼睛。
      “不搞特殊化的话,那么多人排队拉煤,得在山上呆几天了。”
      “最多也就是三四天吧。”
      “咱们有罐头,要是忘了备干粮,三四天也够呛了。”
      “嗯……”
      “老乡有干粮啊,咱们战士可以拿罐头跟老乡换干粮嘛。”
      陆扬明白过来,冲着卫贺扬了下眉毛,脸上多少带着点不可思议的表情。
      “卫贺,我发现你其实挺坏的!”
      “吃的东西,骂人的话,总是最容易上口的。”
      卫贺站起来,轻笑一声。
      “再说,吃了东西干等着,总会有人想要聊聊天的吧。”

      几天以后,勤务班长跟着后勤拉煤的车一起出发了。
      路不好走,老解放的车厢里颠簸得很,驾驶室里坐着的人都一阵阵地东倒西歪。
      新兵尖子李大海被陆扬也挑到了特勤小队里,跟卫贺在同一辆车上。
      “通”的一声,李大海的脑袋撞上了车板,颠回来的时候怪不好意思地看着卫贺笑。
      “撞傻了?”
      卫贺拿出条毛巾来,从水壶里接了点冷水,拧一把,递给李大海让他自己敷在脑袋上。
      “卫班长,咱们这回什么任务呀?”
      李大海接过去,乖乖地敷着,咧嘴继续笑。
      “拉煤的任务。”卫贺瞅他一眼,“怎么不信啊?”
      “卫班长,我信你!”
      李大海点点头,说得很郑重。
      卫贺笑了起来。
      “你信我干嘛?你是特勤小队的,应该信你们的队长副队长。”
      “呵呵。卫班长,我就是特别服你。”
      李大海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
      卫贺笑笑,车轮子正碾过一个深坑,车厢里又颠了起来,卫贺一把按住了李大海的肩膀。
      新兵尖子这回没有再被甩得撞到通通乱响。
      卫贺突然说了句什么,用的是一种李大海听不懂的语言。
      “卫班长,你说什么?”
      李大海一头雾水地问。
      卫贺没有解释,继续用那种奇怪的语言对他说着什么。
      一旁汽车班的士兵听了两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卫班长的维语说得真不错。”
      “有一阵子没说了,好些词都有些忘了。”
      卫贺衔着淡淡的笑容,视线看向车窗外的戈壁。
      “哦,原来是维语啊。”
      李大海有点恍然了。
      “我老家石河子的,卫班长老家哪里?”
      汽车兵递过烟盒来。
      卫贺摆手婉拒。
      “我不是这里的人,老家在内地。”
      “那你的维语学的可真不错。”
      汽车兵显得有点惊讶。
      “想学,就能学会,睁大眼看,张开耳朵听,其实也不难。”
      话虽然是对汽车兵说的,卫贺的目光却在李大海身上顿了顿。
      新兵尖子若有所思地听着,视线透过车窗,投向远方。
      卫贺暗自点了下头,在心里笑了。
      当年,他也是这么跟着教导他的那个人,有些茫然又有些恍然地来来去去,穿街走巷,耳朵里满是听不懂的语言,手里是当地人家里采买的东西,瓜果很香甜,那些回忆就好像还在不久以前。
      现在,已经是他在牵着别人的手在向前走。
      这种忙碌和责任让卫贺觉得快乐,也很充实。
      很多东西,他都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掏出来。
      哪怕这么做只能引来一丁点细微的改变。
      哪怕这些事,跟他一个勤务班长的身份其实八杆子也打不到一起去。

      那段时间里,卫贺真是愉快的。
      谁都能看出来,他脸上的笑容变得比以前多了。
      希望就是这么个东西,能让人飞起来,心情如同远空中的风筝一样。
      远扬,直到天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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