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五少---天平》樱落·忧燃

19、回归

　　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忧看着在自己身旁的韩礼从上车以来就没有和自己说一句话，何止是坐车这段时间，怕是这一个月自己都没有和他多做交谈，即使不说什么他也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不是么？不然不会这样形影不离的跟着自己了。
　　有时候想想何苦呢？即然这样都没有失去这个孩子说不定真的是天意，更何况自己的吃的苦并不比这个少，试问吃过黄连的人还会怕苦菜？
　　这一个月也不知道姐姐怎么样？想起姐姐的点滴让自己窝心，至少有关心自己的人已经足够了。
　　“会不会不舒服？”
　　“不会。”
　　回头冲韩礼笑了笑忧继续看着窗外飞逝的枯枝荒原，已经这个时节了啊！转眼又是一年了，去年这个时候自己•••••••想到这里忧回头看这身边的人。
　　看到那个久违的微笑韩礼有些失神。
　　“不要告诉他们我想起以前的事好么？”
　　韩礼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头，自从那天发现忧恢复记忆。忧就一直告诉自己不许告诉别人，想来这样的坚持也是有她自己的用意吧！更何况告诉勋延一家未必是好事，而且自己只是一个医生更多的还是不要介入为好。
　　恢复记忆的忧除了比以前更加安静以外，只能说少了那个忧的温暖，冷漠之色居多。和夕水当初描述的果然没有出处，尽管不知道以前有什么事情，可是韩礼知道这样的女人身上自然是有故事的。
　　一个月下来除了看护忧的恢复以外，自己只是偶尔会去病房坐坐，忧不开口自己也不多说就是静静的，回想起来两个人即使以前也多半会这样吧，就好像那个晚上的月色之下，只是那个时候的忧脸上尽是满足的笑容，而现在怕是奢望有这样的笑容了吧！
　　“我不想让姐姐伤心，这个时候她不适合伤心。”
　　“你也一样。”韩礼听到这话不禁回话。
　　忧无奈的苦笑，依旧看这车窗外轻轻的叹了口气。
　　自己何尝不想快乐？可是好像忧愁就像名字一样跟随自己多年已经习惯了，快乐的感觉只有在过去的那一个月的忧那里才有吧！有的时候自己更希望一直活在那一个月里，这些日子自己一直在回想过去的那一个月，可是那样的自己那样的心情现竟全然不能体会，逝去的真是如过眼云烟，那么••••••轻轻抚摸还未见任何变化的肚子。
　　这一切都尽收韩礼眼底，而他也只是嘴角轻扬。

　　“快，忧就要回来了，房间准备好没有啊？”圣艺开心的张罗着，二婶儿的肚子已有些突出，奶奶生怕这宝贝孙子受了委屈似的，见天的守着二婶儿，这下子布置这个家的任务就落到了二叔和自己头上，由于刚到上海需要结交政界人士，团座总会和二叔出席大大小小的宴会，而自然自己就唱起了单刀会。
　　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这会自己才知道以往二叔二婶的辛苦。
　　“张嫂这个花瓶就不用摆进去了，屋子里最好不要有易碎的物件，都上心点准备吧！加紧点。”
　　夕水本来打算看看准备的怎样了，看着圣艺有模有样的安排，还是井然有序的，还真是让人感慨遇事磨练人啊！
　　自从忧出事圣艺也收敛了自己刁钻顽皮的个性，一夜之间像小大人一样，格外的尊敬起自己来，怕是被这件事吓坏了。
　　“二婶儿你怎么出来了？让奶奶看见会骂人的。”圣艺眼尖看到一旁的夕水，赶忙拉夕水到角落还不时打量四周有没有危险隐患的样子。
　　“不要这么夸张好不好？我总闷在屋子里难过死了，再说医生不是说要多运动才好么？现在一个我已经这样如果忧回来还不天下大乱啊！”
　　想到忧总算是要回来了，这些日子自己晚上总会作恶梦，勋延就会拿韩礼的信安慰自己，可是没见到人自己就是不安，再也不相信勋延了。这一听说忧要回来自己昨个一晚上都没有睡好。圣艺更是一大早上就请假在家布置房间，娘也是想念忧，说没有忧陪她诵经不习惯了，想想忧有孕在身也可怜起这孩子。

　　这就是上海么？报纸上总说的东方纽约？
　　虽然不知道纽约是什么样子可大抵也不过如此吧，来往穿行的黄包车夫卖力的奔跑，车上的小姐太太老爷少爷那么的坦然，那个接着线的应该就是电车吧，以前听来过上海的人说过的。那叮铃叮铃的车铃让路上行人急忙避行，风格迥异的高楼林立于街市两旁。
　　喧哗声，叫卖声，车笛声霎时让这个世界鲜活起来，女人们的穿着仿佛如城里成衣店橱窗里的画报中一般，俏丽动人样式新颖。
　　街市两旁一根根柱子就是路灯吧，记得人家说过晚上的大上海是灯火通明的，在城里的时候也只是有钱家人才有装电灯，而那也只是昏暗闪烁罢了，脑子里不禁想象上海夜晚的景象来。
　　司机轻车熟路的穿行在一条条街道上，而自己就这样看着车窗外这个少了城里的乡土气息，却弥漫着腐朽的繁华都市，这里的女人巧然娇俏，男人不可一世这就是城里人梦寐以求的上海么？
　　自己竟然来到这个无数人梦寐以求的都市了，为什么全然没有雀跃欢喜呢？心里充满着不安与忐忑。
　　韩礼看着忧用她的一双横道鬓角的丹凤眼审视着这看到的一切，看起来没有惊喜，没有雀跃。而有的却是一贯的淡然和那份了然于心。
　　自己也顺着车窗看着这个城市，不知道忧眼中的这番又是什么景象。

　　车子一路驶来却见到更多的是外国人，难道这就是租界？
　　“这里是租界？”不确定的看着韩礼。
　　“嗯！法租界。”
　　想想外国人看起来还真是一个样子，大鼻子蓝眼睛黄头发稀稀松松的，怕是这会进到什么英租界，美租界的自己也不会知道是哪里。
　　法租界？看着身着洋装的洋人坦然地行走于街道上并没有人驻足指点，怕是上海人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大鼻子吧！
　　租界清朝末年的产物自己是知道的，这怕也是中国懦弱的产物，可是又能如何？中国人自己为了躲避战祸不也大多藏匿于此，自己怕也是要住在这里吧，这里是外国人和有钱人的天堂，穷人们的噩梦吧！看着刚才驶过来时那赫然立于街道正中的牌子不禁让自己心酸，那此时的自己又算什么？狗还是人？这就是所谓的苟且偷生？嘴角漾起一抹苦笑，这样还真是符合自己的处境。

　　在一扇铁门前车子稳稳停下，韩礼急忙下车给忧开门，忧也报以礼貌的微笑。
　　司机已经去按门铃了，韩礼和忧站在门前，趁着这个功夫忧=打量着眼前这栋颇具规模的洋房。
　　如果说三叔公家是时髦的洋房的话，那么怕是和这栋不能相提并论了。
　　映入眼帘的就是开阔宽敞的草坪，这个时节依然油绿让人有些置若恍然忘记了瑟瑟秋风，慢慢延伸到那通体雪白的楼前，粉白的墙面在阳光的映射下更是耀眼，窗几棂格充满了欧式风情，而房子本身也是维多利亚风格的吧，这也让这房子平添了一份华丽与高贵，看来姐夫这次高升地位只增不减。房前高耸两颗苍松，给楼面填上了斑驳的阴影，而还没有完全脱落的爬山虎的茎蔓就那么蜿蜒攀附在楼的一侧，大有包覆整个楼墙之势。
　　草坪朝阳的角落放置着白色的茶桌和椅子，那镂空的纹样倒是现下时尚的样式，自己在圣艺带回来画报里是见过的。看这眼前的景象梦幻的就好象以前临摹的外国油画一般，活生生的跳脱在自己面前。
　　远处一个微胖的身影跑来打断了忧的思绪。
　　想起宋婶和桂叔，留在了老宅子。毕竟是公孙家的祖宅不能空置不管的，而且那些老仆人也和那里有了感情，自己临来的时候还去看了看那里。
　　走在老宅院子里，被高高的围墙圈立下阴暗不少，加上百年参天大树让大宅更像是一座世外桃源，常常的回廊曲折蔓延直通曲径深处的感觉，让这栋宅子一进门就给人“曲径通幽处”的效果，回廊墙壁上的窗棂透进阳光，斑驳洒在已有青苔的水洗石砖地上，氤氲的湿气让院子看起来雾气蒙蒙的神秘，正厅的折门总是这么敞开的，记得那一夜自己应该就是在这里见到姐姐的吧！大厅正堂之上赫然供奉着公孙家先祖三世牌位，摆放于两边的宣德青花总是光亮如新一尘不染，雕花金丝楠木椅还是整齐的立在那里，可如今这厅堂已是空空如也。绕过前厅就是花园了，没有假山嶙峋倒也开阔，看着种在院子里的花花草草还能想起自己和姐姐在这里说话的依稀场景，回廊边那棵玉兰树还在，那可是圣艺的命根子每次不开心都到那里去一个人对着树静静的看着，后来才知道为什么。正对着就是饭厅了，每天晚上大家都在那里热闹的说话，曾经那些欢笑里也有自己的吧，只是竟然记不起什么样子了。上了楼就是圣艺的房间里，只是如今剩下的也只有空空的床和柜子而已。佛堂在楼上的尽头，奶奶说那里安静些适合修身养性，依旧昏暗的房间，蒲团还和第一次看到一样，立在佛龛一角，自己的佛珠不在了，已经带走了吧！重新跪下来看着佛祖慈祥的面庞，忧不知道该许什么愿只是静静的拜了拜起身离开。
　　走下楼，院子的西侧就是姐姐和姐夫的卧房，对着的东侧就是自己曾经住过一个月的屋子，没有什么变化，本就没有太多属于自己的东西。
　　后面应该就是姐夫的书房了吧，慢慢沿着长廊走去，小小的竹桥亘于门前，潺潺流水叮咚作响，还真是小桥流水人家，记得小时候姐姐来姑姑家就说喜欢这样的诗情画意，学了这首诗就说以后的家要有这样的桥流水，呵呵还真是用到这里了。书房占地不大院子里却摆满了水缸，估计又是姐姐的杰作。小时候父亲喜欢王羲之就总给姐姐将王羲之的故事，估计就是那个练字用功的典故吧，当时自己听了也只是听着没想到姐姐就记了下来，可也是那个时候并不知道眼前的舅舅就是父亲，只是觉得亲切罢了。
　　也许姐姐想把这个故事讲给自己的宝宝听，教他习字吧！
　　再到大门前也是告别的时候了，自己在这里的快乐就留在这里吧！让这里成为自己可以回忆快乐地方吧。
　　头也不回的离开它就代表要有新的开始了吧，只是不知道这新的是好是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