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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

  •   请假,病假?
      我打电话给乐宜,她听了,很着急说:“我哥今天值夜班,恐怕彻夜不归。我现在出差在外。你去看看文哥吧,有一把备用钥匙在小于那里。”
      我去小于那里取了备用钥匙,又去蒋文家。站在他门口,居然有些紧张。按了门铃,没有人应。我才用钥匙开门,打开门之际,听到里面一声响,不同寻常。我冲进去,看到蒋文摔倒在地,他没有够着轮椅。
      我立刻过去扶住他,他一支手扶着床,我抱住他的腰,托住他的臀部,把他放在床上。看来每天晚上用哑铃锻炼,我的臂力大增。
      他脸色苍白,微喘,很虚弱的样子。
      我问:“怎么样,怎么样?”
      他皱着眉,低声说:“没事。”
      他额头上全是汗,我想都没想,就用手去帮他擦,结果发现他的额头发烫。
      我说:“你发烧了。”
      “正常。”他不以为然。
      什么,发烧是正常?
      我让他在床上躺好,问:“头痛么?”
      “有点儿。”这个男人真是惜言如金。
      “腿呢,痛得厉害么?”我急得跺脚。
      “麻烦你送车过来。”他还在说些无关紧要的。
      我团团转,问:“你的医药箱呢?”
      他指指柜子,我找到。看来他已经习惯我这样莫名地闯进来,对他身体胡作非为。
      里面药品很规整。我已经读过那本护理书,最起码理论上知道如何如何。
      我先查看他的左腿,关节处肿胀得厉害,我拿出一瓶药酒,给他的关节处擦上,再按摩。痛是肯定的,他把脸埋在枕头里,不愿我看到他的表情。
      等我要检查他的右腿时,他捉住我的手,不让我继续。我屏住呼吸,十分十分生气地看着他,他也看着我,最后松开手,闭上眼睛。
      我看到他被截肢的右腿,就在膝盖以上,几处被义肢磨破,他随便包扎,已经渗出血来。
      “很丑陋吧。”他问,然后屏住呼吸。其实他也胆小,漠然,傲气不过是伪装。
      “那当然。”我说,一边轻轻拆开他的纱布。
      他听到我的回答,浑身一僵。
      “但是有什么所谓。”我愤怒地瞪着他,他有什么权力这样伤害自己,就为了表面上好看。愚蠢的男人!
      我忽地拿掉纱布,让他痛得倒吸一口气。
      “知道逞强的代价了!”可是手上却不得不更加小心,还不得不警告他说:“其实我实在不太擅长这些,肯定会有些痛。你忍一下。”一边心虚地看看他。
      他却是一脸鼓励,说:“别担心。”
      “我一点都不担心,反正痛的又不是我。”我其实拿着棉棒,手在发抖,一是他右腿上的伤口让我觉得触目惊心,二是我的确没有给人处理过伤口,而且在知道对方一定会很痛的情况下。
      我小声念叨着:“好,别怪我没有手下留情。”
      我知道他一直看着我,但是我低着头,咬紧牙关包扎他的右腿,直到完工,我才长舒一口气,一颗心算是放下了,但是仍然通通跳得厉害,简直比处理自己的伤口还惊心。再看他,仍然表情漠然,但是一双眸子奕奕发光。
      额头上都是汗,想来是痛的。我小心把他的腿放好,盖好被子。找到退烧药,扶他起来吃。
      他就着我的手吃下去,也没问是什么药,他倒是真信得着我。
      我从冰箱里胡乱找,因为他发烧的温度不低,我还真找到冰袋。
      我把冰袋放在他额头上,给他掖好被子,他仍然皱着眉。
      我问:“还有哪里不舒服?”
      他没说话,却拉着我一支手,隔着衬衫,放在他胃部,那里冰凉。我忘了,他没好好进食,又吃药,恐怕胃受不住。
      我的手心却是热的,不自主地慢慢的一下下给他揉揉胃部,他闭着眼,眉头一点点舒展开。
      我在床头柜里找到热水袋,灌上水,又套了一层毛巾,怕烫着他,小心放在他的胃部。
      做完这些,我才发现,我平时照顾自己都没有这么细心。而他对我的信任和依赖,让我此时此刻觉得这个人如此重要。很久很久没有一个人,一件事让我这么上心,于是突然有一种冲动要哭。
      我走进厨房,找到米,煮上粥。我是那种连米饭都不会做的人,因为不知道放多少水合适。但是粥就随便了,水多就稀,水少就稠。
      然后,我给阿媚打电话,说:“我想清楚了,我是真的喜欢他。”
      “谁,你说谁?”阿媚难得正在哄她宝宝玩。
      “送我车的男朋友。”我只好说。
      “太好了,一定要把握住。”
      然后,她宝宝哭起来,我立刻挂断。
      我又打电话给妈妈,可是她正在约会,看芭蕾舞,真够厉害。
      水沸出来,我连忙掀开锅盖,又添水,光煮个粥就已经手忙脚乱。
      我还是不小心烫了手指,走回蒋文卧室找烫伤药。看到他正费力要起身,且神情紧张。我连忙过去,扶住他的背。他见到我,才松弛下来,说:“以为你走了。”
      我听了又是要落泪,这下真是沦陷了。原来真正爱上一个人,会这么严重。从前和许凡,真是打发时间而已。
      我干脆用嘴唇贴贴他的额头试温度,小时候妈妈就是这样作,已经不是很热。他不料想我会有如此举动,僵在那里。我看着他,然后就吻了他。
      他的嘴唇很软,我们吻得很轻,但是很缠绵。然后,他低下头,我也无话可说。
      他从床头拿起两支拐杖,我问:“做什么?”
      “去洗手间。”
      结果,他发烧后根本没有力气走过去。我推过去他的轮椅,扶着他坐下,把他的拐杖拿走。
      我守在门外,怕他摔倒。一会儿,他出来,我问:“有什么不舒服?”
      他却说:“已经快十一点了,替你叫车回去,或者开我的车回去。”
      搞什么,这个男人。这时电话响,他接起来,说了两句“我没事”之类的话。
      他坐在床上,我把枕头垫在他身后,把被子围好。他的脸色比起刚刚见到他时,好多了。
      突然间,有些尴尬,两个人都没话说。
      他说:“刚才是乐天的电话,他正在回来的路上,让他送你回去。”
      我说:“煮了粥,你吃一些。胃还痛么?”
      两个人完全自说自话。
      我盛了一碗粥给他,放了一点咸菜。还一边说:“有一次我急性肠胃炎,那个女医生嘱咐一边又一边说我只能吃白粥和酱瓜,让我觉得她简直幸灾乐祸。
      他问:“你呢?”
      我才发现自己竟然忘了吃晚饭,早饿过头了。这个发现对我绝对意义重大。从来吃饭皇帝大,没有忘的时候。现在,为了他,我居然忘了吃饭。
      他看着我愣愣地看着他,不明所以,有些着急。
      都到这个份儿上,我真是不得不说了。我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蒋文,我是真的爱上你了,不管你爱不爱我。我知道现在说‘我爱你’‘你爱我’之类的话很土,但是,”我摊摊手,“爱来爱去由不得我。”
      我们都不说话,互相看着对方足有一分钟。
      这一分之中,我的心已经由希望变成失望透顶,于是这时候手上刚才烫伤的地方突然间痛得不得了,我很自然地抬起来看了又看,那里红红的,火辣辣地痛。
      他看到我这个动作,很紧张地拉住我的手,问:“怎么了怎么了?”
      我便哭起来。不是我一贯的号啕大哭,而是无声地细水长流,眼泪就一颗颗掉下来,而我始终不出声。
      他也急了,问:“到底怎么了?痛得厉害?”
      可是他自己也还不舒服,突然他闭一下眼睛,用手扶住额角,想来是头痛。我立刻又顾不得自己使性子,用手试试他的头,又烧起来,抱住他想让他躺下,他却抓住我不放,问:“你的手到底怎么了?”
      我委屈地说:“做饭时被烫到了。”
      他立刻在医药箱里找起来,很快拿出一管药,把我的手摊开,轻轻地敷药,然后说:“过一刻钟就好了。”
      然后我仍然哭,然后他还拉着我的手不放。
      终于,他叹口气说:“其实,我自己都想象过,如果有这么一天,我怎么答复你。”
      有点意思,我抬起头,他看着我现在这张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脸,很是动容。
      他一只手,颤抖着,轻轻地抚摸我的脸颊,说:“本来我准备说,你这么漂亮又能干,应该找一个登对的人;或者,我说其实乐天就不错,年轻又上进,最重要是他非常喜欢你。”
      我估计我现在的脸色一定异常难看。
      他失笑,接着说:“可是真正事到临头,我才发现,我说什么都是侮辱你,也过不了我自己这一关。”
      我眼前出现一丝光亮,但是我哭得太伤心,以致大脑都不运转,说:“请你讲我能听懂的汉语。”
      他一愣,随即吻了我,还是很轻很轻,很缠绵很缠绵。
      突然,有人进来,是乐天,我们三个同时都惊愕地望住对方。乐天张大嘴,隔了几秒钟,说:“我敲了门的。”
      然后他转身就大步走出去。
      我又看了蒋文几秒钟,然后抱住他,把头放在他肩膀上,哈哈大笑。
      可是他身上的温度提醒了我,我说:“吃了粥,把药吃了,就休息吧。”
      “你帮忙叫乐天进来,我来跟他解释。”
      他倒是有担当。
      “你又发烧。”
      “正好让乐天处理。”他朝我笑笑。
      我真有些依依不舍,但还是听话出去找乐天。
      他就在客厅里,手上拿一杯酒。看到我,不理我。刚刚拒绝了他,就和他好友在一起,我确实觉得有些抱歉。
      “他发烧了,请你进去一下。”我故意这样说。
      医者父母心,乐天绝对有职业道德。他脸色还没变好,但是刻站起来进去。
      轮到我站在窗口,倒一杯酒,静静吹风。一天之中,发生好多事。
      我知道自己的能力,只喝了两口。又点一支烟,装模作样地吸起来。我的姿势是和老妈学的,自己觉得已经很有味道。又在此时此刻,呼出一口烟,有点荡气回肠的感觉。
      乐天进去已经很久,我忍不住走到门口,正好乐天从里面推门出来。
      他看看我说:“他没事的,不用担心。”
      我问:“你没有生我气?”
      “干吗生你气?你从一开始已经讲明,再说,我才华盖世,从护士到病人家属有一连人在等我约会,哪有时间生气?”
      我听了,眼睛发湿,就这样放弃一个大好人。拥抱他,他僵了一会儿,推开我,说:“我可不想被砍。”
      我进去,他已经躺下了昏昏欲睡,乐天帮他换了睡衣。
      他说:“我跟乐天说请他送你回家。”
      “我才不要,我在你这里睡。”然后我就打开他的衣柜,里面比我的衣服还多,当然收拾得更整齐。我拿出一件大体恤衫作睡衣,他拿我没法,所以只是无奈地看着我走进洗手间洗漱。
      我出来,蹑手蹑脚地爬上床,他已经把一大半床空出来给我,面朝另一边,我从他背后抱住他,他立刻身上僵硬,原来没有睡着。
      当然这一夜什么都没有发生,我觉得心中一块石头落地,于是睡得很沉。
      我睁开眼睛,他已经穿戴好,坐在电脑前工作。看见我起身,他推着轮椅过来,微笑问:“睡得好么?”
      “记得以后多笑给我看,你笑起来蛮好看。”
      “幸亏你不是我老板。”
      屋子里采光很好,早晨的阳光照在他身上,看着他真让人觉得舒服。
      我又问:“你在家里,把头发梳得这么一丝不苟干吗?还有,一件衬衫也穿得这么整齐做什么?”
      他听了只能苦笑不得,说:“原来不是我的美色打动你。”
      哧,我笑,他也不是没有幽默感。
      “去洗漱,然后来吃早餐。”
      早餐有煎蛋,吐丝,和奶茶,而且是我最喜欢的店里的奶茶。我惊奇,那家店里这里最近也要开车单程二十分钟!
      我问:“怎么弄到的?”
      他笑笑不说话。我又感动起来。真是,不喜欢的人呢,就是会飞也没有用;而他,不过是做些表面文章,就让我一次次感动不已。
      他已经工作,没事儿人一般,在家里工作。我上班迟到了,威廉看到我还穿着昨天的衣服,立刻叫起来:“小恬,快从实招来,否则扣你工资。”
      一个男人,这么8干吗?
      懒得理他,坐下来继续作计划书。可是阿媚也过来问:“昨天你打电话给我还没说清楚。”
      我头也不抬,说:“就是我陷入爱河。够清楚吧?回去干活!”
      于是全公司瞬间都知道这件事了。
      我真的是很想他,但是又觉得随便打个电话发嗲地说“我想你”是很无聊的。于是写了封邮件问他有关场地天棚承重力的专业问题,并且用完全商业化的措辞。
      邮件发出两分钟,我就接到他的电话,我没想到,很惊喜。
      他只说了一个数字,是我问的承重。
      然后,两个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嗯,他不自然地咳一下,说:“我根本没法工作,对着电脑发呆,一直在想你。”
      我听了禁不住哈哈笑,原来是心有灵犀。
      邮件,承重,全都是借口。
      一整天心情都好好,下午,收到一批奶茶,他请全公司同事喝。不得了,简直像是在宣布结婚一样,同事们手上拿着奶茶,纷纷来祝贺。
      又有理由可以打电话。没人接,我有些急,不知道他出了什么事。
      隔一分钟,他就打过来,我问:“你不舒服么?”
      “刚刚在洗手间。听到铃声,但是没那么快出来。”
      “同事们都喜欢你的奶茶。”
      “你呢?你喜欢才最重要。”不得了,这个人追女的功夫绝对不一般。不做不知道,一做吓一跳。
      “我,还好。”
      “只是还好?”
      “嗨,不要要求太高,我昨天可是把一辈子的眼泪都流光了。”
      “还好意思说。”
      按时下了班,冲进商店买了一套生活用品,然后直奔蒋文家。乐天乐宜也都在,看到我大包小裹送上门来,乐宜一下子跳出来,抱住我欢呼:“太好了,你要和文哥同居了。”
      我再豪放,被她这么一嚷,也会脸红。乐天忙拉开乐宜。
      乐宜还嚷嚷:“本来就是么,文哥,我的苦心终于有回报了。”
      蒋文从厨房出来,替我解围,拉着我说:“可以开饭了,大鱼大肉保你喜欢。”
      哇,不得了,他居然会做饭。
      我就这样住下来,过了一个星期蒋文才能穿义肢走路。这期间,最让他痛苦的是不能洗澡。我进入热恋期,每天下午两点定时收到一杯奶茶。因为做那个百年庆,夜夜加班,其实是家常便饭,但是不再和同事们深更半夜出去吃饭了,每天晚上归家吃他做的晚饭。
      晚上,我躺在他怀里,轻轻抚摸他的右腿,说:“真幸福。”
      “这样就算?”
      “做人不能太高要求。”
      “凡事力求尽善尽美。”
      真是个奇人,即便在他身体残疾之后,仍然是完美主义者。
      “你没有觉得我是个最漏洞百出的人?”
      他认真地看着我,没有说话。
      我追问:“为什么你没有嫌弃我?”
      “因为你死缠烂打,让人没法拒绝。”他说完,就闭上眼睛。
      我把这句话想了又想,但是没想明白。
      第二个星期六,我们才正式第一次约会。可惜我竟然要加班,他答应去接我。
      晚上六点钟,我终于忍不住对搭台做布置的供应商破口大骂,因为他们没有按时完工;还有对培训礼仪小姐和模特的人差点拳脚相加,因为这些人都一副白痴状,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
      全场都鸦雀无声,听我训斥,包括威廉,吓得躲在一旁,装作不认识我。
      我对着全场人狂吼之后,一转身看到蒋文,他穿着黑色唐装,专注地面带微笑地看着我。我差点没晕过去,这么说刚刚我凶神恶煞的模样他尽收眼底?他真有涵养,没有立刻转身就走。
      我走过去,先嘿嘿笑,说:“什么时候来的?”
      “你双手叉腰,开始骂人的时候。”
      我干笑,点点头:“难得一见吧?”
      “确实长见识。”
      “你现在反悔已经来不及了。”
      “我反悔什么?”
      “你会不会因此鄙视我?”
      “我崇拜你还来不及!”
      “真的?”
      “真的。”
      “等我一下,我交待好就走。”
      等我转身回来,看到他和一个美女在说话。不过两个人表情都有些不同寻常。
      我立刻走过去,原来是我们这次请的一个模特,年纪也不小了,但是气质非常典雅。
      他给我们介绍:“唐小恬,陈湘君。”
      蒋文揽着我的腰,陈湘君说:“你的口味变了。”
      “是。”他没有多说。我突然明白了她是谁,她是他出事前那个已经谈婚论嫁的模特女友。
      我于是问:“变得更好抑或更差?”很有点挑衅的意思,今天心情实在不好。
      “当然是更好。”陈湘君微笑。
      我不得不承认,他当年的品味也是不错的。但是我禁不住吃醋。
      坐在车上,我开始闷闷地不说话,突然我说:“她的确很不错么。”
      “谁?”他故意装傻。
      “你的前任女友。”
      “已经不关我事。我的现任女友比较重要。”
      真是一物降一物,我一下子就被收服,乖乖地靠在他肩上。
      刚上第一道菜,我就看到许凡朝我走过来,气势汹汹地。到了我面前,他一指蒋文,说:“这就是那个如你所言把爱当回事儿的男人?”
      那一刻,我真的想把头钻到桌子下面,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好久不见。”我说。
      “还不算太久。”他从前并没有这么恶劣,也没有借酒装疯过。
      “这位先生,请你离开。我女朋友不愿意和你用这种口气讲话。”蒋文说。
      “你女朋友,两个礼拜前她还是我女朋友。”许凡晃晃荡荡地。
      “你再不离开,我不客气了。”蒋文站起来。
      我站起来,对许凡说:“我从来没有恨过你,不要让我从这一刻开始。”
      可是,许凡已经出手,对着蒋文就是一拳,蒋文被打个趔趄,然后反击,两个人倒在地上。我没有喊叫,见惯各种场面,这一点事吓不着我。酒店的领班和服务生把两个人拉开,请走许凡,扶蒋文坐下。
      我立刻问:“怎样,腿没事吧?”
      他扶着腿,说:“没问题。”
      我仍然十分紧张,他却笑,说:“没想到还能一展身手。”
      我要检查他的右腿,他阻止我。
      我异常沮丧,同一天遇到他的前任女友,我的前任男友,人家为他脸上增光,我的使我颜面扫地。
      就在我沮丧的时候,我的老妈居然也来了。周叔叔陪着她,她穿一件合体旗袍,仪态万方。
      见到我,扑过来,说:“N久没有你的消息,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那天接到你电话说爱上谁,进行得怎么样?”
      我觉得今天就算有十张脸皮也不够我丢的。我只好指指蒋文。
      他很乖巧,立刻站起来,虽然很费力,说:“伯母好。”
      我老妈惊叫说:“就是你呀,看来已经到手了。”
      周叔叔在一旁陪笑。我双手把整张面孔遮住。
      蒋文说:“伯母,不如一起坐。”
      幸亏她还有自知之明,说:“我约会怕打扰,还是分开吧。”
      他们走后,我立刻说:“回家好了,我没心情。”
      是我开车,一到家,我坚持从车中搬出轮椅要他坐上。
      回到卧室检查,还好只是义肢错位,右腿有擦伤不严重。我让他半躺在床上,趴在他腿上不起来。
      “嗨,怎么了,傻丫头?”
      这句话让我立刻泪盈于睫。
      “有什么难过的,很明显他还对你旧情未了么,应该高兴才对。”
      “陈湘君很不错。”我闷闷地说。
      “我们已经不爱对方了,当然谁看谁都不错。”
      也算至理名言,没有感情了,当然更加放宽胸怀。我才露出面孔,靠在他怀里。
      这个男人前后变化奇大,现在脸上一般都是温和状,在我面前常常微笑;也没有从前那么惜言如金,反倒句句是理。真是令人佩服佩服。
      可是,是夜,他在床上翻腾,尽管是轻轻地怕吵了我,我还是意识到不对劲。果然,他腿痛。
      我立刻起来,给他双腿按摩。他的右腿仍然让我看了心痛。他慢慢地睡过去,我才放下心来。
      4
      幸福的日子过得行云流水般快。其实我并没有每天去蒋文那里。为了他们的百年庆,常常工作到很晚,回到家里,就把自己扔上床,和衣睡到第二天清晨。还有,有我在场的时候对于乐天并不容易,我总是把状态弄得太过亲密。也不是无时不刻发生儿童不宜举动,但是和这个人举手投足间都暧昧缠绵得不得了。
      蒋文固定每天晚上会作一些运动,为了避免因为失去右腿出现身体不平衡的状况。这个时候也是我不能参与的。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时间和空间。
      就要进入最后关头,我一连五天都是午夜才回家,当然每天他的电话奶茶不断,但是难解相思之苦。
      只在开会时才见到一次蒋文。他还是坐在对面客户方。
      我贪婪地看着他,他穿那件粉红色衬衫,笔直地坐在那里,帅得一塌糊涂。威廉碰碰我说:“适可而止吧。”
      客户觉得我们的布置还可以更好,但是所有都是以前确认过的,现在改动,很费时费力。
      对方负责人说:“唐小姐,这是我们要求改动的,增加的费用不成问题,我要的是一个完美的庆典。”
      但是没有所谓“完美的庆典”,五天以来的身心疲惫让我无法接受这样的要求。大概是我脸色太不好,威廉小声说:“安啦,安啦,只要有钱,会搞定的。”
      中间休息,蒋文拖着我的手去他办公室,我一边说“我想你我想你”,一边吻得昏天黑地。
      然后我说:“你帮我搞定你老板,不要搞这么多事,就按原来的方案好了。”
      他很严肃地说:“但是我也同意改动,力求尽善尽美。其实是可行的,需要我帮忙,随时叫我。”
      当我最亲近的人都不站在我一方时,我觉得彻底失望郁闷。顿时我连说一个字的力气都没有,于是转身就走,他伸手拉我,但是被我挣脱了。
      下半场会议,我低着头,谁都不看。
      当然达成决定,我他妈的回去找供应商将一切重新改过,并且时间极其有限。
      蒋文送我们出去,对我说:“中午在这里一起吃饭。”
      我看也不看他,闷闷地说一句:“没时间,我得回去做事,力求尽善尽美!”
      坐在车里,威廉说:“亲爱的,你最近荷尔蒙失调,脾气太暴躁。”
      我立刻破口大骂:“你试试每天14个小时每分每秒都在干活,连口水都顾不上喝,还要被客户挑三拣四!”
      威廉被吓了一大跳,立刻噤声。过了一会儿,他小声说:“但是他们很讲道理,肯付钱。”
      “肯付钱我就要伺候么!”
      威廉惶恐地看着我,以为我已经神经错乱,连这样的基本原则已经忘记。我低下头,不出声,累了。和蒋文不开心,让我很难过。我们竟然因为工作的事闹别扭,还是根本价值取向冲突?
      下午回去和同事供应商开会,传达精神,调整所有以前已经做完的功绩。这期间,前台几次进来,神情紧张地看我,但是我一摆手,表示懒得理任何人。
      终于交代清楚,我同威廉说:“我要回家吃饭、洗衣服、睡觉,否则明天我就没有内衣穿了。”
      没等他点头,我抓起包包就走。前台追着我,说:“小恬小恬,你男朋友下午打来无数电话。”
      “哪一个?”这个时候,我仍然不失幽默感。
      “送奶茶的那个。”
      我已经走出门口,但其实心里还是觉得舒服一点点,他主动打来电话。
      楼门口,人来人往,接孩子放学,买菜回家做饭。我垂着头开门,身心俱疲,对于外界一切都绝缘一样。
      突然,后面有人叫我,我听得出是蒋文的声音,真是惊喜,追到这儿来了。回头,看到的是一大束白色香水百合,娇艳欲滴,香气扑鼻。
      我心中的不快去掉一半,还剩一半。
      “还在生气?”他拉住我的手。
      还是不肯跟他说话,但是扶着他,努力撑起他的一部分重量,因为我住在六楼,又没有电梯,够他受的。真担心他的腿受不住,今天天气并不好。
      走到四楼,我说:“休息一下。”
      “哦,那我帮你拿包包。”又逞强,随便他。
      到了我家门口,两个人都有些气喘,我越想赶快开门可以让他坐下,越是弄错钥匙,气死。
      他却不急,靠着墙,在一旁拍着我的背,安抚。心中立刻温暖起来,另一半不快又减少一半。
      进了门,马上让他坐在沙发上,他却说:“没这么严重。”
      和他的房间相比,我这里简直是猪圈。我的衣物从卧室到客厅丢得到处都是。
      我找了只大牛奶罐,随便把花插进去。然后又开始把所有衣服收拾成一堆,扔进洗衣机。
      然后坐在他身边,帮他取下义肢,隔着裤子给他按摩腿。他一直不出声,任我胡作非为。
      等我停下,他才搂住我,一起半躺在沙发上。这一下,我的最后的不快也消失了。
      没想到竟然就这样睡过去,被他叫醒是两个小时后。还不明所以,太累了,睡得昏头胀脑。
      “回床上去睡,否则明天肯定腰酸背痛。”他一只手揉着另一边的胳膊,半边身子被我压得发麻。
      这个男人非得每次都搞得这么煽情么?我不无愧疚地帮他揉搓,好让血脉畅通,他脸上又是一片漠然,恐怕是酸痛得厉害。
      过了会儿,我站起身,才想起来他的轮椅和拐杖都不在,我这里的器具又如此不方便。
      我问:“拐杖在车里么?”
      “别麻烦了,可以解决。”我扶着他站起来,他可以灵活地用单腿跳着走。我心里突然难过得要命,交往以来,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举动,像他那么要求尽善尽美的人,当然在人前人后都不肯用这么可笑的姿势。
      可是今天晚上,为了迁就我,他都肯如此。
      我扶着他进洗手间洗漱,放张凳子让他坐下。但是发现他需要用手扶着才坐得稳。于是又只好站着,他一边身体靠着墙。我觉得心里酸痛酸痛的,他并不说话,同时面无表情,我立刻转身离开。
      这期间,我晾衣服。同时下定决心从明天开始,再接再厉,将这个庆典做到尽善尽美。如果一个身体残缺的人都不肯放弃标准,我怎么可以放任下去。
      我敲敲洗手间的门,他答:“好了,我来了。”我打开门,正看见他因为地滑脚下不稳要摔倒,我扑上去抱住他,结果正好面面相撞,惊魂未定,我们都捂着鼻子,哈哈大笑。
      那一晚,我们都特别轻柔。
      我的心情又好了。威廉的感触特别多,说:“原来女人们张牙舞爪,都是因为没有男人抚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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