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每天都在卸妆》盐程

68、岐灵山

　　四人沿着镇民常走的小路直爬到了山顶，都没能看到所谓的陵墓，只有凄凄夜风，凉飕飕的。
　　他们只好下山。
　　回到商和镇，已近子时。
　　玉知春与庄有知分道扬镳，他与冯悫刚准备回客栈休息，就感觉到空气中的一丝和着血腥气的阴冷之意。与此同时，他听见蛋花声音小小地在他耳边说：“有妖。”
　　下一刻，他感觉到符箓起效了。
　　他拍了下蛋花：“去找，尽量缠住那人。”
　　蛋花呲溜一下窜出去，没影了。
　　他与冯悫紧随其后。

　　未久，玉知春跟着与符箓间的牵引和蛋花给出的信号，找到了凶手出现的地方，找到了受害者。
　　是一户独院。
　　院子里的某个房间亮着烛光，屋子里传出撕心裂肺的哭喊。蛋花等在院门之外，远远地看见玉知春，迎过去，道：“没抓住凶手。我到这儿的时候，凶手已经不见了。他的速度真的很快！”
　　“是什么妖？”
　　蛋花沉吟，细细回忆感知了方才感受到的灵力，道：“像是兵器修炼成的器灵。”

　　蛋花回到玉知春的手腕上。
　　二人一道进门，妇人怀拥着男童的尸体，悲痛的哭声愈发清晰，男人也在低低啜泣。余光瞥见有人进门，男人慌忙揩去脸上眼泪，惊讶地哽着声音：“大师？！你们怎会在此？”
　　“感觉到符箓的变化。”
　　男人眉眼沉痛：“白日在大师那儿拿了两张符，是有效的，可惜只抵挡了片刻。那人还是没有露出真面目来，我与内子想阻拦，却被轻易地阻开了去。我家小元逃出不到一丈，就被、就被……”男人哽住，说不出话来。
　　妇人忽然暴起，双手攥着玉知春的衣领：“你们既然这么有本事，为何不来就我小元？！他这么小，他这么小！你们为何不来救救他！”

　　妇人的力气很大，勒得玉知春有些喘不过气来，但他没动，任由妇人发泄情绪。
　　蛋花暴躁地龇牙，冲着妇人威胁。
　　冯悫亦是当即就抓住了妇人的手腕，制止她的动作。他沉色冷声道：“他在尽力保护你们，但保护你们不是他的义务。若有微词，可针对我。”
　　冯家生来就要以保护天下人为己任，可玉知春没有这项义务，他本不必掺和进来。

　　男人也在劝阻妻子不要冲动。
　　他理解妻子。
　　突然痛失爱子，无法接受此番事实，又曾将希望全部寄托在两位大师的符箓上，以致事到如今才心有怨怼。
　　然则，大师慷慨赠符，已是好心好意。要怪只能怪他家小元运气不好，被妖怪选中，更是怪妖怪心狠手辣、残忍嗜血、毫无人性！
　　妇人渐渐安静下来，仍是止不住地哭。她望着爱子干瘪、丑陋的尸体，痛得宛如万箭穿心。

　　玉知春叹气，蹲下来，检查男孩的尸体。半晌，他道：“跟庄有知说的一样，精魄没了。”
　　“魂魄像是被困住了。”冯悫放下招魂的手。
　　玉知春也招魂。片会儿，他收了灵力，回望着满脸期盼的夫妇二人：“节哀顺变。”
　　两人再无希冀，满脸哀痛。

　　玉知春和冯悫走出小院，往客栈走去。他望着远处的岐灵山，道：“我还是觉得不对。”
　　刚才追踪精魄时，他感觉到精魄所在的方位就在岐灵山的方向。
　　倘若杀人的妖怪真的很厉害，未尝不会隐藏行踪，骗过他们的眼睛。或许，岐灵山上真的有陵墓。
　　“再去看看。”冯悫道。
　　他也有同样的感觉，岐灵山不对劲，哪儿哪儿都透露着诡异。
　　玉知春拍拍蛋花：“带我们去。”
　　蛋花在夜色的掩藏下变幻出庞大的身躯，龙威磅礴。他载着玉知春和冯悫游走在云雾里，只眨眼，便抵达了岐灵山的山顶。他再变回小金蛇的模样，缠在玉知春的手腕上。

　　从山顶一路往下。
　　玉知春耳清目明，比他当初爬李家村的那座山利索得多得多，也没借机再调戏冯悫。
　　“蛋花，睁大你的龙眼，给我们看看这山上有没有奇怪的地方。”
　　他说着话，心里头却有一种直觉，脚下就朝着那个方向去。

　　蛋花爬到他的脑袋上，乌溜溜的小眼睛打量着整座岐灵山，道：“气息太微弱了。”
　　虽然他是应龙，但不是无所不能。
　　对方隐藏的这么好，可能是借助了什么东西。

　　冯悫祭出沉浮笔，沉着脸在笔冠后凌空画了一道咒，沉浮笔便瞬间消失无影。
　　他道：“走。”

　　跟随沉浮笔留下的痕迹，穿过重重叠叠的茂盛大树，走到了平平无奇的一片森林前。
　　玉知春满眼茫然地站在粗壮的树干前。
　　他的直觉告诉他，妖怪应该确实就在这个地方，可眼前除了绿油油的树还是绿油油的树。
　　“阵法？”
　　“嗯。”冯悫颔首：“子午阵和八卦阵的结合。”
　　子午阵和八卦阵都颇为复杂，是为一生八，八生无穷，无穷隐万物。是以，能够隐藏万物。

　　冯悫收了沉浮笔，于树前站了片刻，沉思许久，道：“随我走。往左前两寸。”
　　“我有个疑问闷在心里很久了。”玉知春跟着他小心地走出两寸之地：“如何精确地测量出两寸？”
　　冯悫：“……”
　　他满心严肃被挥了个空，无奈道：“概数即可。”他继续往前：“右前三寸，直走三寸。北向走五步……”
　　冯悫走一步，说一步。

　　不到两盏茶的时间，冯悫与玉知春的面前豁然开朗。
　　一道仅供一人通过的山洞口出现眼前，冯悫率先进入山洞，微微弓腰，视线愈发黑暗。他双手摸着洞壁，提醒：“小心头。”
　　玉知春跟进来，摸索着往前：“还好我不高。”
　　冯悫：“……”
　　蛋花甩甩了尾巴，道：“冯晏清就比爹爹高了丢丢，爹爹不矮！”
　　玉知春：“没礼貌。我是你爹，冯晏清是你爸爸。”
　　蛋花：“……”
　　冯悫：“……”好在天色很黑，山洞里也很黑，没人会发现他的耳朵有多红。

　　往前走了也不知有多久，或许是一盏茶，或许有半炷香，山洞渐渐变得宽阔，可叫多人并肩行走。
　　玉知春跟冯悫并肩而行，仍在黑暗里摸索。
　　又很久之后，眼前忽然有了光点。
　　“前方在秉烛夜谈？”
　　冯悫：“……”任何事情到了玉知春这里，就变得不对味起来。再严肃庄重，都能给你气氛弄淡了。
　　他无奈，又失笑。

　　待真正到了光源处，玉知春才发现发亮的不是“烛”，是“珠”。洞壁两侧每一丈远就是一颗夜明珠，光芒温和，一看便是价值连城。
　　玉知春感慨：“这是秉珠夜谈啊。”
　　冯悫听得心口发软，目光却是在洞壁的繁复纹路上。这一路纹痕与洞壁同色，若非仔细观察，很容易忽略。但是很寻常的纹路，大意便是希望陵墓的主人安息。

　　“我们走了多久？”
　　“快一个时辰了。”蛋花盘踞在玉知春的头顶上，滴溜溜的小眼睛紧紧盯着前方：“这里阴气太重了。”
　　玉知春：“夏凉冬更凉。”
　　正好走到了真正的陵墓口。内室猝不及防地闯入三双视线内，正前方是一口金色棺椁，上头刻着飞龙图纹。
　　“见棺发财。”玉知春念叨完了，上前打量棺椁。
　　“应该是帝陵。”冯悫一眼扫过棺椁浮纹，而后观察起偌大的陵墓里墙壁上的暗红色刻纹。与外面洞壁上的纹路不同，此处的刻纹比之更繁复不堪。

　　蛋花：“爹爹，打开棺椁。”
　　“不好吧。万一里面有人，岂不是很尴尬。”
　　冯悫收回目光，走到玉知春身边，同样打量着棺椁。稍许，他微蹙眉头，道：“棺椁被打开过。”
　　他看得很细很细，发现了棺盖打开过的痕迹。
　　“那就开吧？”
　　“嗯。”

　　两人于同侧一齐推棺盖，起初是用了力，但没有使出吃奶的力气来，棺盖纹丝不动。
　　于是，两人咬牙，手背与额间的青筋都爆出来了，才将棺盖推动了一点点。
　　玉知春停下来甩了甩手腕，啧了一声：“蛋花，用你的小尾巴轻轻地那么一推……推开它。”
　　蛋花没有维持着原状，且缩小了身形，看似如针细。他从他们推开棺盖而露出的那么一丁点大的缝隙溜进去，而后在里面张开了自己庞大的龙身，唰地顶开棺盖。
　　而后，他得意地摇了摇他的大尾巴，金灿灿的龙瞳望着玉知春：“爹爹，我厉害吧！”
　　玉知春：“……”可以，学到了我的精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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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补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