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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岐灵山 ...

  •   今日是秋露节,是新帝出于某个不能言说的私心设立的类似于乞巧节的日子。
      皇宫之侧的京城,千里之外的越河、恒川等地,皆是一篇祥和热闹之景。这许是有史以来最平和的一次改朝换代,未废一兵一卒,未伤一个黎民百姓。
      前几日林家送来了无相水,也带来了口信。西北洪水是真,瘟疫是假,不过是风寒肆虐,不知怎的就被人以瘟疫传了出去。
      也是前几日,齐鸣山正式登基,改国号珩。

      夜市里的小摊原本就多,秋露节之际更是多如牛毛,叫人应接不暇。还有街头巷尾的花灯,藏在人群里的爱人,熙熙攘攘里的窃窃私语……热闹又温暖。
      玉知春仍旧守着一庹长的小摊,闲适地坐在小摊后边,跟客人瞎侃。
      “公子,您这是什么?”少女羞怯地看了眼玉知春,眼若含春,险些忘了自己是来给心上人买礼物的。
      “桃花酥,送给心上人的最佳选择,还能刻字噢。”玉知春笑嘻嘻地介绍自己的糕点。他仍是做着“爱”的噱头,赚快钱。单单这么一会儿的收入,就够他用一阵子了。
      少女心含期盼:“刻字是免费的吗?”
      玉知春摇头:“一个桃花酥二两银子,一个字一两银子。你若是买得多,倒是可以给你一点优惠。”
      “这么贵?”少女的心思淡了下去:“别人家两个才一两银钱。”
      玉知春一笑,顿时花街失色:“黑心商家加个定的自然高,而且我家的糕点好看啊,打包的油纸都是粉粉的,别人家都没有啊。”
      少女犹豫片刻。
      边上还有旁人心动了,要订一份“心心相印”,也就是粉色的心形的糕点,还要刻字。玉知春当即拿了一份,递给旁边一直没停的冯悫,道:“晏清,刻字:‘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冯悫垂着脑袋,也不做声,就一笔一划地刻着字,配着玉知春赚钱。
      先前的少女亦心动了,拿了一份四个,也刻了字。

      等待的空档里,大家闲聊起来。有人道:“小公子,怎么平日不见你出来摆摊子呢?”
      玉知春一边忙碌一边道:“摆摊摆着玩。”
      “小公子怎么称呼?”
      “姓玉。”
      “玉郎,成家了吗?”

      冯悫刻字的手顿了一下,撩起眼皮子瞥了瞥说话的女子,冷飕飕的目光飘过去,又在玉知春不动声色地安抚下低头,继续安安静静地刻字。
      玉知春动作没停,道:“成家了,夫人很可爱。”
      盘在冯悫身上的蛋花甩了甩尾巴,似乎在向冯悫发出无声的羡慕与嫉妒。

      一阵子忙碌过去,玉知春收了小摊,原地坐着歇了会儿。今天准备的所有糕点都卖了出去,刨去成本,净赚千余两!
      玉知春开心得眉飞色舞:“师父亏了,再晚一天走就能学到我赚钱的方法了,嘻嘻嘻~”
      冯悫也跟着笑。
      齐鸣山登基当日,三月忽然提出要离开京城。彼时玉知春并未追问缘由,只说他开心就好,不过无论走到哪里,都要来信,不能失了联系。
      三月应了,当日便离开京城,不知去了何处。
      “如行也亏了。跟着我混,数钱到手软。”
      冯悫失笑。
      公主府没了,萧如行卖了府邸,在别院附近买了处宅子。齐鸣山并未没收萧家的家当,因此虽换了小院,家底倒还算厚实。今日秋露节,玉知春本想喊着萧如行一起,萧如行借口喝花茶给推拒了。
      不过他听说齐鸣山偷偷走宫里溜了出来,恐怕是去找萧如行一起花茶了。

      数过钱,玉知春拉着冯悫去放花灯。
      上回他们一起放花灯还是乞巧节时,两人各怀心思地放了一盏花灯,冯悫都要忘了自己曾许的愿望。
      这回放花灯的心境却是截然不同的。
      卖花灯的小摊数不胜数,玉知春还是买的最常见的荷花灯。他也没问冯悫要不要,买了两个就拉着人去了河边。
      河边仍是人满为患。情窦初开的少年有,琴瑟和鸣的青年有,风雨同舟的老人也有。
      玉知春借了两支笔,递一支给冯悫,而后低头写心愿。只片会儿,他就将笔递给了旁人,笑嘻嘻地往冯悫身边凑:“晏清,你的愿望好长啊。”
      冯悫才写了几个字,压根猜不到玉知春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写出的愿望会是什么。他没应,也没拦着玉知春偷看。
      “什么愿望?”看到愿望之前,玉知春缩回了脑袋。
      “希望国泰民安。你呢?”冯悫问,吹干墨迹,将小纸条叠好放在花灯里。
      玉知春道:“嘻嘻。”
      冯悫:“嗯?”
      玉知春仰着脸对着他笑,道:“我就写了两个字,嘻嘻。”
      冯悫:“……”
      他的眉眼跟着染上笑意,无可奈何地望着玉知春。想了想,他又问一句:“你上回许了什么愿?”
      “好像是财源滚滚。”
      冯悫:“…………”
      他想起当时的心境。那时玉知春满脸认真的模样,叫本不在意的他变得认真起来,在那张细细长长的愿望纸条上写着:愿查清爹娘之故,愿与他无关。
      没想到看似认真的玉知春才是最不认真的。

      河里满满的花灯。
      两人在河边小心地拨弄了一会儿,才腾出一点地方来,放下自己的两盏荷花灯。
      花灯堵着了,半天不往前挪动半寸。
      这回冯悫没有用术法清理道路,只是随它去。所谓花灯许愿,不过是一份寄托,能不能得到、能不能实现,还是得靠自己努力、靠自己争取。

      放花灯过后,两人没什么事情,就从街尾逛到了巷头。没买什么东西,只是四处看看,消磨时间罢了。
      等到家的时候,已是更深露重。
      屋子里亮了烛火,黑漆漆的别院有了一丝光亮,照着院子里的大树挺拔高耸。

      深秋清冷。
      早晚更是凉得叫人不愿动弹,玉知春就每天在床上赖到巳时或午时初才起床,而后靠着躺椅坐在廊下晒太阳。
      有时萧如行也会跑过来晒太阳。可他是个待不住的,没一会儿时间就跑了,还时不时撺掇玉知春去喝花茶,因此受了冯悫好几回眼刀子。
      又是个秋高气爽的日子。玉知春靠在躺椅上假寐,暖融融的太阳照在他身上,暖和又舒坦。
      冯家的家仆匆匆赶来,站在外头喊了声:“少爷,老爷叫您今日回家一趟。”
      冯悫应了,那人便走了。
      玉知春睁开眼睛坐起来:“你是好久没回去看爷爷了。昨天做的糕点还有呢,带些回去给爷爷。”
      “好。”冯悫叫人去装盒,心里头忽然冒出一个念头,他想问问玉知春要不要跟他回家一趟,和他一起去看看他的祖父。迟疑稍许,他问了出口:“知春,你愿随我一起回去吗?”
      玉知春道:“过些日子吧。”他还没准备好。
      他来此也有半年了,还没见过同性相爱,恐怕并不盛行南风。所以他想再等等,等他做好准备了,再跟冯悫回家。毕竟爷爷老了,不能受刺激。
      冯悫有点失望,面上不露半分。而后便带着玉知春琢磨出来的这些糕点回府了。

      许久不回冯府,冯悫都成了进来还需家仆领路的了。他手上拎着食盒,亦步亦趋地去了书房。
      走了会儿,他发现家仆的方向并不是书房,而是明堂。
      冯悫未曾深思,跟着家仆的脚步走过去。尚未进屋,他便听见了明堂里交谈的声音。未久,他进了屋,瞥了眼坐在祖父面前的中年女子。
      他面上闪过一丝打量,将食盒放在桌子上,道:“祖父,给您带了一些糕点,您尝尝。”
      中年妇女笑呵呵地夸赞:“瞧瞧冯少爷,不仅一表人才,又这么孝顺,真是德才兼备、才貌无双啊!”
      冯悫眉心微拧。
      冯文鸿摇头笑道:“我这个孙子什么都好,只是不大与人交谈,沉稳有余,活泼不足。”他笑着为冯悫介绍道:“晏清,这位是九街的双媒婆,今日过来是想为你说媒,你且听听。”
      冯悫面色如常,当即道:“劳婆婆费心了,我已心有所属,您请回吧。”
      冯文鸿未曾言语,只瞥了冯悫一眼,便若无其事地喝茶了。

      双媒婆说媒多年,岂有被这两句话就打发了的道理。她笑眯眯地道:“男子嘛,三妻四妾是常事。冯公子可以先打听打听,就城南张家的千金,那小姐花容月貌,嫦娥看了都要夸一声好看的。说不准你这一看,诶,他就看中了。”
      “我已与爱人心意相同,绝不三心二意。婆婆早些回去吧,我与祖父还有话说。”
      这不仅回绝了双媒婆的劝说、提议,还下了逐客令。她瞧着冯悫冷冰冰的脸色,打了个寒颤,连忙与之道别。

      待人走了,冯悫才开口:“祖父。”
      今日这一出定然是祖父故意的,借着媒婆说亲的名义叫他坦白他和玉知春之间的事情。
      冯悫虔诚道:“我已有爱人,是玉知春。我与他情投意合,彼此喜欢。祖父,我想带他回冯家。”
      “冯家不能无后。”
      冯家的本事是一代传一代传下来的,倘若没有后人,那世间就少了一个驱魔降妖邪的世家,沉浮笔也会被埋没。所以不论是男是女,只要是冯家的就可以。

      冯悫了然,道:“倘若知春同意,我们回收养一个小孩,不会断了冯家的‘香火’。”
      “嗯。”冯文鸿吃了口糕点:“挑个日子,带他回家吧。”
      “谢谢祖父!”
      冯悫难得的喜形于色,迫不及待地告别祖父,赶去别院于玉知春分享好消息。

      来回拢共不到一个时辰。
      玉知春诧异地看着回头的冯悫,好奇道:“这么早就回来了,怎么没陪陪爷爷?”
      “祖父说,挑个日子,接你回冯家。”
      玉知春魆地从躺椅上坐起来,惊疑道:“爷爷这么平静,就这么一句话?”
      冯悫开心地点头:“嗯。”
      “怎么会与爷爷聊到这个?”
      冯悫喜悦的目光开始变得闪烁,虽然不是他叫人来说媒的,可他莫名心虚。他言简意赅道:“有人说媒。”
      玉知春思绪转了转,明了了冯文鸿喊他回家的真实目的。他笑了笑,戏谑地望着冯悫:“说的哪家的姑娘?”
      “不知道。”
      “嗯?”
      冯悫道:“我没听,不知道。”他岔开话题:“知春,你何时与我一同回去?”
      玉知春担忧的事情莫名就被解决了,他真情实感道:“第一次见家长会紧张的,我准备准备。”
      他越是真情实感,冯悫越是拿捏不住他所言虚实。冯悫将这句话在自己心里翻来覆去地滚了两遍,道:“好。”
      过了会儿,玉知春提出心底的唯一疑问:“那你岂不是无后了?”他知道冯家的人不仅仅要继承香火,更重要的是要继承冯家的能力与职责,还有沉浮笔。
      “冯家的香火传承不靠娶妻生子,而是靠家主赐姓、赐名,如此便能继承沉浮笔。”
      玉知春始知自己的担忧是多余的。

      见家长之事被提上了议程。
      玉知春开始考虑第一次见面给祖父送什么礼物最合适,思来想去许久,耽误了不少日子,而后便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来信,信中道:云彻死了。
      云彻是傀儡之身,能杀死他的人极少,竟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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