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每天都在卸妆》盐程

62、不动剑

　　经此，冯悫行至玉知春身旁，任由玉知春牵起他的手。心里的石头总算落地，他捏了捏玉知春的手，算是回应，也是宽慰。
　　同时，他看向老鬼。

　　老鬼随手拎着怨魔，任他在手心里挣扎、叫唤。
　　是鬼市里的那位。在场之人对他印象都很深，他曾叫玉知春留在鬼市，曾送了一把好伞给玉知春。
　　他笑笑：“小伙子还记得我。”
　　玉知春道：“嗯，你说我不是人。”

　　老鬼：“…………”
　　冯悫：“…………”
　　大家：“…………”

　　老鬼并未尴尬。
　　玉知春看了眼他手里的怨魔：“为何你能轻易地抓住怨魔？”冥帝对上怨魔都是暴力镇压，老鬼竟然轻轻一抓，就抓住了怨魔。
　　“怨魔还在无欢狱中，你身上的只是一缕魔息。”老鬼扫了眼冯悫，说：“无相水亦能助你恢复本心。”
　　传书快，传东西过来慢。
　　冯悫要的一滴无相水，从林家送过来，路上最快也要四日。但无相水不仅可以助人恢复本心，更可以护住魂魄再不受妖魔引诱、侵蚀。

　　玉知春不知道冯悫为他索要无相水之事，望着老鬼道：“你不是鬼，是冥界的阴差？”
　　他的思绪转得飞快。
　　这回不小心入冥界，并非一无所获。比如，蛋花竟然是应龙，却认他为父。怨魔谁也没看中，偏偏看中了不是人的他。总归都是有原因的。

　　“我并非阴差，只是与冥帝关系不错。”老鬼耐心道。
　　玉知春张嘴就夸：“那您一定见多识广了！”他道：“那您看我师父为何不能回到我的身体里呢？”
　　此问一举两得。
　　既问出了表面意思，也能对自己的身份探知一二，倘若老鬼肯告知他的话。

　　三月倒是没想到他还记挂着此事。
　　以孤魂飘荡世间，也不过数日，竟然习惯了。就像当初渐渐习惯与玉知春共用一个躯体。

　　老鬼不掩讶异地问：“他为何要到你的身体里？”
　　玉知春便简要说明当初他与三月共用一个身体的情况，眼巴巴地等着老鬼的答案。老鬼又诧异了：“这原本就是你的身体，不是你师父的。”
　　一屋子的人眼睁睁地看着他，神色各异。
　　他瞥着三月，一眼看出三月的命格，道：“当年的玉扶疏早在落崖之际粉身碎骨，掉进海里的只是魂魄。不过玉知春初初醒来时魂与体尚未完全融合，才让玉扶疏有机会附着其中，温养魂魄。后来阴差阳错，玉知春又已魂体相融，玉扶疏自然再无法附着其中了。”
　　扶疏是三月的表字。

　　这段话透露的信息太多了。
　　细细扒开，又是一个接一个的疑问冒出来。

　　老鬼还道：“之所以玉知春与玉扶疏如此相像，也是因为玉知春看到了玉扶疏的魂魄，许是是照着玉扶疏的脸改变的。总之，这具身体是玉知春的。”

　　邵星河皱着眉头，难以接受这番言语。
　　三月早有预料，倒是很平静。
　　最心喜的莫过于冯悫了，既然这具躯体本就是玉知春的，那么玉知春再不必对三月心怀愧疚了。

　　愧不愧疚的，玉知春根本来不及想。
　　老鬼的话说得很平缓，但暴露出来的信息太多，接二连三地撞入他的脑海绕来绕去。
　　几乎是瞬间，玉知春脱口问：“那我是谁？”
　　既然老鬼知道他是在深海里醒来的，应该也知道他为何会在那个地方醒来。而且，照着三月的样子捏脸？什么时候？他是自未来过来的，睁眼后已经是三月的模样，那是自己捏的脸吗？
　　如果不是，那是老鬼说错了？
　　如果是，那又是为什么？
　　还有，为何偏偏是在深海里？为何偏偏是他？为何三月能够依靠他温养魂魄？为何他能驾驭应龙？在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前，“玉知春”又是谁？
　　问题太多了，玉知春快被这些疑惑淹没了。

　　“这倒问住我了。”老鬼避而不答，将问题扔给了蛋花：“你为何不问问你手上那条小龙？”
　　玉知春低头，望着蛋花。
　　蛋花一缩脑袋，又狠狠地瞪了眼老鬼，转而一副弱小、无助、可怜的模样。
　　老鬼笑笑：“我先走了，你们慢慢聊。”
　　“还没当面谢谢您呢，送了我一把伞。”玉知春顿时从满腹疑问中抽离出来，笑眯眯地送走老鬼。

　　回过头。
　　“知春。”三月喊他：“谢谢。”
　　玉知春不以为意，笑嘻嘻地说：“师父您睡觉吧，隔天咱们去喝花茶。”
　　三月失笑：“好。”

　　已是深更。
　　三月进了屋，邵星河随之进了屋。可到了屋里，三天又睡不着。他原本也不用休息，便睁着眼睛望着黑暗。
　　他的魂魄是玉知春温养的，他当年的仇恨、冤屈也算是玉知春帮着他解决的，如今的衣食住行也是靠着玉知春。
　　他不该如此依赖着人的。

　　一墙之隔。
　　阴雨天的夜空中无星无月，别院里只亮了一盏烛火，明明灭灭地摇曳着。
　　玉知春低头用指尖轻轻戳着蛋花的小脑袋：“回答一下？”
　　蛋花憋了憋，底气不足又略带委屈地说：“我也不知道。但是你身上有让我臣服的气息，我就想跟着你。”
　　玉知春挑眉。难怪当初蛋花三番五次追着他跑，从李家村追到了越河。他没有计较，也没有深究蛋花所言虚实，只拍了拍他的小脑袋，道：“行吧。”
　　随即，他抬头望着始终陪在他左右的冯悫。

　　老鬼说，藏在他体内的不是怨魔，只是怨魔留下的一缕魔息。魔息放大了他心底的某些情绪、念头，让他做出一些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来。
　　清醒之际，魔息控制着他做过的所有事情都清晰明了的于脑海中闪回。但出于当时的情况，他并未率先关心冯悫。
　　如今别院里没了旁人。
　　玉知春在夜色里借着微弱的烛光打量冯悫的脸色。他的伤势未愈，脸色白得吓人，双唇毫无血色。

　　玉知春牵着冯悫的手进屋。
　　冯悫的手心很烫，灼得他心口生疼。也不知道冯悫怎么就没把持得住，被他给撩心动了。
　　他抚上冯悫的心口：“疼不疼？”
　　不动剑既然是由龙骨锻造，又有盘古眼镶嵌助阵，威力定然不可小觑。冯悫的魂魄被其刺了一剑，虽然表面没有伤口，可必然元气大伤。他当时真的是……被迷了心。

　　冯悫抓着玉知春的手拿下来，摇了摇头。
　　他当时就是在博，博他在玉知春心里的重量。他被彼时的玉知春逼得退无可退，又不愿伤害玉知春，只能出此下策。
　　结果他是满意的。
　　玉知春短暂地恢复了意识，让他有机会带他回来。也可说明，他在玉知春心里的重量很重。
　　是以，魂魄是疼的，心里却是甜的。

　　“对不起啊。”玉知春心疼又尴尬：“我翻车了。”
　　常年在海里浪的人，浪过头了，给了人可乘之机，反倒伤害了自己最在意的人。
　　这次翻车翻得太猛了。

　　冯悫听不懂后半句，但不妨碍他感知玉知春的情绪。他未曾松开玉知春的手，不大擅长地宽慰：“沉浮笔可化解不动剑之威，我受伤不重，不疼，修养几日便可。”
　　“我疼。”
　　玉知春说话直白，冯悫不是第一次见识，却依旧瞬间红了耳朵。他目光沉沉地凝视着垂着脑袋盯着他的心口的玉知春，心口被甜意涨得满满的。
　　他想说点什么或者做点什么回应玉知春，又不知所措。
　　然则，下一刻他就僵住了——
　　玉知春吻住了他的心口。

　　隔着衣裳，双唇的触感很淡很淡，几乎感受不到。冯悫甚至无法说明玉知春的双唇是柔软的还有温厚的，是滚烫的还是冰凉的。
　　他只知道自己的心跳瞬间被无限放大、加快，砰！砰！砰！又震撼又迅速。
　　待他反应过来之时，他已经单手捏住了玉知春的下颚，迫着他抬头看自己。

　　玉知春才是惊讶。
　　感情之事上，向来是他主导。冯悫回应是回应，但回回都很收敛、含蓄，像是怯于撩他。
　　没想到这回冯悫竟然直接上手了，带着几分强势。
　　他刚要调侃两句，却见冯悫脸色一晒，捏着他下颚的右手松了些力道，眼里闪过熟悉的迟疑与克制。
　　玉知春笑了声，拽着冯悫衣领将他拽到自己跟前，清越的声音喃喃道：“逃什么？”

　　滚烫的气息喷在脸上，烧得冯悫后槽牙都绷紧了。
　　他的心思被玉知春戳破，难得露了些羞赧出来。旋即，他低头吻住这张总是没几句真话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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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蛋花：嘻嘻亲了亲了！磕到了磕到了……呃呸，我才没磕，哼（傲娇状）
说起来，这俩还没有cp名T_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