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每天都在卸妆》盐程

26、三月春

　　百姓们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云彻，他竟然没有被斩首！
　　他们既害怕又惊讶。
　　刽子手也害怕，也疑惑。

　　魏戕站起来，不信邪道：“斩！再斩！”
　　刽子手只好换了把刀，再斩一次。
　　手起刀落，云彻还是好好的。
　　这回有胆大的百姓看清楚了，在刽子手的刀斩至云彻的脖颈时，刀就被云彻身上无声的气场反弹了回去。刽子手连着两次砍头失败，身上的阳气都快吓散掉了，再举不动手里的刀，落荒而逃。
　　魏戕怒目圆睁，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玉知春有点想笑，也没忍住地笑了出来。他若无其事地问云彻：“以后有什么打算？”
　　一句话，将云彻的心思拉回来。
　　云彻回首望着他，摇头道：“我不知道，随便走走吧，可能有一天会找到身死的办法，或者遇到愿意杀死我的人。”他知道玉知春不会杀他，冯悫也不会杀他。这两个有能力杀掉他的人都不会杀他，不是让他心存愧疚，仅仅是希望他抛却一切，好好地过自己真正的人生。
　　玉知春走过去，替他解开绳索。百姓们在闲言碎语，他毫不在意，道：“一路顺风。”
　　“谢谢。”云彻茫然，在百姓们地围观下，离开了越河城。

　　林殊没有阻止。
　　左零没有插手。

　　魏戕急切道：“冯侄，你还不动手？！”
　　冯悫道：“我尚未恢复。”
　　魏戕气结，但只能无可奈何地接受。

　　风言风语总是有的，关于云彻的离开和他的危险性，关于玉知春的身份和立场，关于冯悫的能力和选择，关于很多很多……
　　但话题中心的几个人并不在意。

　　两日后，越河城南城门。
　　到底隔着城南城北，这里没有被破坏丁点儿东西，连花草都是娇艳的。
　　玉知春一行站在人来人往的城门外，在百姓们的围观中互相告别。

　　林殊要往东南去，必然是要与冯悫等人分道扬镳的。他道：“晏清，不若与我去陵兰玩玩。想来京城也无事，去我家坐坐？”
　　左零不再阻拦，傀儡一事已经解决，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不必再对冯悫约束。
　　冯悫却是摇头：“一路平安。”
　　“你也是，一路平安。”林殊没有强求，目光落到玉知春身上：“玉兄呢，日后要往哪儿去？”

　　玉知春也在想这个问题。
　　他来到这个地方快一个月了，直到这两天才有时间、有心思去想自己不是原住民。但对于此地，他除了知道是大周外，再无其他信息。
　　他不知道自己穿越的契机，不清楚以后还能不能回去。还有自己身上都许多疑点：他在海里是如何上岸的，他中蛊后是如何向冯悫求救的，他为何可以施展术法，甚至小金蛇为何要粘着他，以及冯悫和林殊对他的态度。
　　太多疑惑缠绕着他，偏偏一点头绪都没有。

　　玉知春一念转过诸多思绪，面上不显，诡异的妆容很好的帮他掩饰了自己的脸色。他道：“随便，待会儿抓阄决定。”
　　“……”林殊被噎住，顿了顿，仍是问了句：“玉兄，冒昧问一句，玉兄年方几何？”
　　“十八。”玉知春脱口而出。

　　冯悫：“……”虽不知玉知春虚岁，但十八岁必然是他虚言，是搪塞林帷望的。
　　与玉知春相处月余，他已学会初步判断玉知春所言虚实。

　　林殊未能分辨。
　　他以为玉知春脸上有妆容掩饰，看不出年岁，声音又的确很年轻，说是十八岁未必是假。
　　但是，如果玉知春十八岁，那么跟他了解中的那人不是同一个？那晏清和他之间，或许是真的友情？
　　晏清不喜旁人插手自己的事，他也不愿过问太多，便到此为止了。
　　林殊笑说：“诸位，我先走一步，一路顺风！”

　　冯悫只目送稍许，就收回目光，与玉知春道：“玉兄要如何抓阄？”
　　“我心里已经折好了四张纸，分别写着东南西北。”玉知春随口道，又问冯悫：“京城是哪个方向？”
　　“南。”
　　玉知春沉默片刻，道：“好巧哦，我正好抓到了南。晏清兄，我能与你同行吗？”
　　冯悫掩去眼底复杂情绪，颔首道：“嗯。”
　　玉知春与他回京，是正好遂了他的意。玉知春身上的疑惑，一个一个解，总有解开的时候。

　　对此，小金蛇扭了扭细长的身体，对和冯悫一路同行，表达了不满。
　　玉知春不走心地抚摸安慰。

　　回京的路上倒是不紧不慢，傍晚早早的就找地方歇下来，早晨亦是睡醒后再出发，不必着急。待到大半个月后，一行人才抵达京城。

　　还未入城，玉知春便感受到了京城的繁华。城外摆满了地摊，引得五湖四海的人驻足观望，热闹非凡。
　　城门两侧整整齐齐地列着队，守城的将士身姿笔挺、面容肃穆。还有在城门口检查通关文牒的，仔仔细细、严谨慎重。

　　就快轮到玉知春了，玉知春没有通关文牒。
　　他紧紧地跟在冯悫身后，由冯悫带他进城。冯悫也不等守城将问，主动道：“这位是冯家座上宾，我明日带他去补身份档案。”
　　守城将不愿得罪冯家，陪着笑道：“好的，冯公子莫忘了就好。”

　　玉知春顺顺利利进了城，道：“晏清兄在京城的地位这么厉害吗？”
　　“冯公子是玄学世家的家主，深得圣宠。”左零难得解释了一回，他抱拳与冯悫道：“多谢冯公子一路照佛，在下要回宫述职了。”他与玉知春道：“玉兄，再会。”
　　“再会。”玉知春回之。
　　随即，他问冯悫：“你不去吗？”
　　“不去。”冯悫道：“现在不去。”

　　玉知春没有细探，道：“晏清兄，借点银子。”瞧着冯悫不明所以的模样，他解释道：“住客栈，不能没银子嘛。我会尽快挣钱，还给你的。”
　　京城物价极高，一两银子买不了多少东西。冯悫从怀中取出三锭银子，道：“不够便去冯家找我。”
　　“多谢晏清兄！”
　　玉知春喜滋滋地拿着银子，在冯悫的陪同下找了家客栈住下了。

　　安置好玉知春，冯悫先回了祖宅，与祖父冯文鸿简述了事情经过，又洗漱了一番才去皇宫。
　　老皇帝已是花甲之年，听冯悫说明巫山族余孽是如何被斩时龙心大悦，不过也未忽略逃过一劫的云彻。他道：“晏清啊，朕知道你本事过人，不会拿云彻毫无办法，怎会让他逃了呢？”
　　言语间还有威压与责备。
　　冯悫低着头，叫皇帝看不见他脸上的厌恶，道：“微臣当日伤势尚未恢复，无法掣肘云彻。”
　　“听说还有旁人帮忙，林家的小儿子也在。”老皇帝追根究底。
　　“皆是旧伤添新伤。”
　　老皇帝这才松口，道：“既是如此，晏清定要好好修养。日后若是云彻为祸一方，还得晏清亲自去拿下啊。”
　　冯悫平静道：“是。”

　　与冯悫不同，玉知春正舒服地躺在床上休息。他眼巴巴地望着床顶，与三月闲聊：“有能谋生的办法么？”说着，他看向蛋花：“多一张嘴，多一分消费啊。”
　　蛋花有点难为情。牠不吃素、不吃熟食，也不愿吃死物，所以就比较麻烦。先前在越河，军营里总有污秽的地方，他自己可以去觅食。
　　眼下到了京城，处处洁净无尘，连个老鼠都难找到了，只能玉知春给他买活物喂食。

　　“刷碗。”三月随口提议。
　　玉知春伸出自己白嫩的双手：“你看我的手，十指匀称且修长、白皙且柔软，刷碗岂不是糟蹋了。要不，三月，你教我算命吧，或者我看看有没有捉鬼的生意，我应该可以。”
　　三月：“……”
　　三月道：“这是天子脚下，妖鬼皆惧，怎会有成了气候的妖鬼让你捉拿？算命亦不是一朝一夕能学成的事。”
　　“好吧。”玉知春放下双手，道：“那至少给我脸上的妆卸了吧？”
　　“等你学会术法的。”
　　玉知春嘴角轻挑，看似退了一步，妥协的与之商量：“那妆容能不能再简单点，涂满一种颜色就行了吧。”
　　三月没再拒绝：“好。”

　　蛋花有点疑惑，不懂玉知春在与谁讲话，只乖乖地团在玉知春的手底下求抚摸。
　　玉知春便一边摸小蛇，一边考虑赚钱的途径。

　　想着想着，玉知春就睡着了。
　　再醒来是被敲门声闹醒的，他睡眼朦胧地去开门，仰着张白到发亮的脸望着门外的人：“晏清兄？”

　　虽说粉敷得连眉毛都看不见了，但比先前的那些奇奇怪怪的妆容顺眼多了，也依稀能看出他的五官了。冯悫收回打量的目光：“没有出去逛逛？”
　　“不小心睡着了。”玉知春揉了揉眼睛，回屋洗了把脸：“晏清与我一道逛街吗？”
　　冯悫轻声应和：“嗯。”

　　两人到了街上。
　　原本冯悫丰神俊朗，就极其惹人瞩目，偏偏身边跟着脸上涂得非常白的玉知春，更是衬得他玉树临风，叫更多人关注他们了。

　　玉知春忽略了路人打量他的各色目光，在冯悫的慷慨中从街头吃到了巷尾。
　　直到冯悫停下来，他才发现自己站在算命的小摊前。
　　他不动声色，继续吃手里的零食。

　　冯悫道：“瞿老，请您看看他的命盘。”
　　面前的老人抬头望着玉知春，经过短暂地惊吓后，他一边摸着自己的山羊胡一边摇头，道：“看不了，妆太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