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苗向上》千语轻轻

11、第十一章

　　高二虽然已经分了文理科，但是由于存在会考，理科班仍需要每周象征性地上一两节政史地。秦源昏昏欲睡地熬完一节政治课，终于迎来了一节自习课，可以光明正大地睡觉了。
　　秦源合眼之前，付延承坐得笔直，一笔一画地在草稿纸上演算着什么。
　　出于对同桌“深沉”的爱，秦源睡前一撩：“周末有什么活动没？”
　　付延承：“明知故问，有意思？”
　　秦源上星期天去了外婆家，并没有例行去付延承那里玩游戏，并不知道他家的情况。
　　他忽然正色，“你来真的？清禾真的每周日都去你家补习？”
　　付延承默认。
　　秦源嘿嘿一笑，“那我岂不是每周又多一天可以见到清禾同学了？”
　　“人家未必想见你。”
　　“别瞎说……”话到后面已经越来越模糊，竟然秒睡了。

　　郁清禾找班主任补交了晚自习申请书。家里多了一个人后，郁清禾在家的情绪总是容易波动，看书做题的效率不高，她考虑过后还是决定在学校晚自习。
　　她不想被秦源知道，所以挑了上课的时间交申请书。
　　班主任照例问她几句学习情况，还说马上第一次月考，让她好好复习，教务处会记录成绩，作为下学期是否留校的参考。

　　郁清禾从后门进教室。
　　她的座位在二组倒数第二桌，倒数第一桌是付延承和秦源。
　　他们都是大高个大长腿，小小的课桌根本容不下他们“伟岸”的身躯，最后一桌经常桌子横七竖八的，特别是自习课的时候。
　　郁清禾此时就面临着付延承横贯在走道的长腿，跨过去她做不到，但又不甘心绕回去往前门走。
　　付延承停下笔，抬头，“把我名字给忘了？”
　　“……”
　　“还是不会说话了？”
　　郁清禾抿嘴，“如果你脚放好，我是不用打扰你做作业的。”
　　“事实我没放好。所以你打算一直站着等我放好？”
　　面前的人似乎对抬杠的兴致很高。
　　郁清禾不着道，垂着眼眸，低着嗓音，“那能挪一挪吗，我要过去。”

　　付延承“高抬贵脚”，郁清禾也顺利回到座位。
　　她今天没有梳马尾，细软柔顺的头发披在肩头。
　　付延承看着她的后脑勺发笑。
　　上周日，她如约而至，整个人冷冷清清的，不多说一句话，不多表露一个表情。
　　高冷的样子虽然不如脸红的时候可爱，但却处久不累，也让偶尔逗她一下，变得更有趣。

　　甄筝摘掉耳机，从MP4屏幕上脱离，她问：“周末去不去逛街？”
　　郁清禾摇头。

　　在讲台上值日的班长眼神示意甄筝不要扰乱课堂纪律。
　　甄筝赶紧低下头，开始写纸条。
　　甄筝：周末还学习啊，多累啊！去啦去啦，我请你吃饭。

　　郁清禾歌却觉得她上周日做了比学习还累的事情。
　　她本来是想速去速回，把不懂的地方搞清楚就回来，但是付延承的备课完备，内容详尽，她不知不觉就融入了进去。等到课程结束，已经过了饭点。
　　她要走。
　　付延承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我累了一上午，没有东西吃啊？”
　　她的迟疑只有一秒钟，但是他发现了，“冰箱里有东西啊。你做饭吧。”
　　郁清禾动作慢下来。
　　“上次不是说好了吗？”
　　郁清禾告诉自己，就做一顿，她只是不想做失信的人。

　　付延承家的厨房设施完备，很多东西都是新的。
　　新鲜食材装满了整个冰箱。

　　她在自来水下洗菜，他就在旁边摆弄厨具。
　　“诶，这火怎么点，你会吗？”
　　“你炒菜好吃吗？我喜欢辣一点。”
　　“你准备做什么？会做三菜一汤吧？”
　　“你做饭就可以了，不用洗碗。碗有人洗。”

　　厨房的地砖是淡蓝色的，壁砖是白色的，明媚的阳光从窗户透过来，照在他身上，他美好得不像话。但是郁清禾却身心疲惫。
　　她的内心的钦慕难以遏制，但却明确地知道这种情感是没有结果的。
　　他并没有做错什么，他只是不喜欢她。
　　至于他为什么不喜欢她，她不敢细想。

　　“这个锅好重，你炒得动吗？”
　　“炒菜用铲。”

　　付延承讪讪然把锅放下，抱着手臂靠在一边，做一个指挥官，“诶，还没炒为什么就放盐？”
　　“别放糖吧，我不喜欢甜的。”
　　“不来点辣椒？”
　　郁清禾实在受不了，“要不，你自己来。”
　　付延承楞了半秒钟，最后竟然笑了，他弯腰低头扭过郁清禾的下巴，和她平视，“学会凶我了？长本事啊。”

　　这个周末郁清禾都下定决心不去了。班主任却告诉她，月考成绩会被记录在案，作为下学期是否继续减免建校费的参考。她又动摇了。她现在的课业还是不够熟练，成绩肯定好不了。付延承的补习条理清晰，简单易懂，极具诱惑力。
　　可是，和付延承单独相处是一种“身心摧残”。

　　甄筝再次递过来小纸条：如果你一定要学习的话，我跟你一起吧。你来我家？
　　郁清禾思考了一会，回复了小纸条。
　　甄筝看完纸条后震惊了，然后狂点头。

　　-

　　周日这天，付延承起得比以往早，解决掉早饭就伸长腿在沙发上靠着。
　　早间新闻播完，大门被敲响。
　　付延承起身，今天这么早？
　　付延承笑着拉开门，立在她面前却是背着画板的甄筝。
　　“早！”甄筝的声音像林间穿行的小溪。
　　“你……干嘛？”付延承实在找不到合适的问句。
　　“我能进来吗？”

　　付延承退回屋内，靠着门边的墙壁。
　　“你家好干净啊，跟我想象中的不一样呢。”
　　“你怎么知道这是我家？”
　　“郁清禾告诉我的，也是她让我来的。”
　　付延承的脖子瞬间粗了几圈。喊个外人过来？想什么呢？
　　“她怎么跟你说的？”
　　软绵绵的声音飘进来，“我来咯。”
　　菲丽施施然进来，身上的衣服闪亮得像璀璨的水晶灯。
　　甄筝立刻围绕着她。
　　“好漂亮的裙子！”
　　“高定呢。今天第一次穿。”

　　付延承抱起双臂，看了一眼墙上的钟，“所以你又是谁叫来的？”
　　“甄筝说一起过周末，我就来了呀。”菲丽打开保温食盒，“阿承，我带了你爱吃的奶黄包。”
　　付延承啧一声，冷漠地说：“不吃。”
　　说罢便拽着菲丽的手腕，把人拖进了书房。
　　“你来干嘛。”
　　“你不让我来这里找你，我听你的话不来。但是这次是甄筝叫我来的。”
　　“你以为我会信？”
　　付延承的表情过于严肃，菲丽觉得委屈，“你都从来没给我补习过，我就想看看你到底给什么人补习嘛！”
　　“你文，我理，补什么？”
　　“那我不管啊。”
　　“而且你怎么知道我们是在补习？”
　　“那个女孩子跟甄筝说的哇。”
　　“你不问起，甄筝为什么要跟你说她的事？我说过，你别惹她。”

　　“我怎么了她了我，我不就是想见见她，了解一下嘛！”

　　有节奏感的敲门声打断了菲丽的歇斯底里。
　　付延承出去开门。
　　菲丽也从房间出来，甄筝立刻凑到菲丽耳边，“人可能来了。”
　　菲丽点点头，双手抱胸，挨着付延承站着。

　　门拉开，郁清禾微微抬头，阳光从侧面照在她身上，她皮肤白得好像是透明的，她薄薄的刘海盖在额头，双唇殷红，眼神扫过菲丽，呢喃：“我是不是来早了？”
　　付延承哼一声，抽走玄关柜上的装饰树枝，嘣的一声把大门关了。
　　菲丽立即从里面开门，但是付延承动作更快，他将树枝卡在大门的把手上，把人给关屋里了。

　　郁清禾早已经目瞪口呆。
　　付延承拉着她就跑。
　　她还没回过神，他们已经到了奔驰车旁边。
　　付延承敲了车窗，车窗很快降下来，他指了指自家大门，“五分钟后去开门。”
　　司机正在接电话，电话里传来菲丽气急败坏的声音：“立刻，马上，来把门口的东西拿走！”
　　付延承也不耽误，拉上郁清禾继续跑。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郁清禾肺里的空气都用光了。
　　她挣脱掉付延承的手，半弯着腰，双手撑在大腿上，喘粗气。

　　“弱不惊风。”
　　“我是负重跑步。”

　　付延承瞥一眼她鼓囊囊的书包。
　　他们现在正处小区附近的小公园，付延承就近找了张废旧的棋盘桌坐下。
　　郁清禾还在喘，“为什么要跑？”
　　“有蜜蜂在你耳边，你能好好学习？”
　　“……”
　　公园里光线敞亮，空气清新，郁清禾不想浪费这大好的时光，默默拿出了物理数学。

　　而付延承家里，菲丽正在痛批司机，“往后视镜看一眼就能知道他们往哪个方向跑了啊，你的眼睛干什么去了？养你做什么？”
　　甄筝脸上有些挂不住，“付延承好叛逆啊。”
　　“他就是喜欢跟我对着干！！！”
　　“那我们怎么办？”
　　“等！我就不信他们不回来！”

　　而从付延承这汲取里一上午知识的养分后，郁清禾心满意足地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今天还做小炒肉吧？买了好多肉，多炒点。”
　　郁清禾“嗯？”了一声。
　　“午饭啊。”
　　“不了，我回家。”
　　付延承摸了摸下巴，等郁清禾走出几步，他才慢悠悠说：“不是快考试了吗？我押题很准，出卷子的老师都怕我。”
　　“……”郁清禾停住脚步，低着头转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