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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北十字(2) ...

  •   四月初吴奶奶在楼梯口摔了一跤,年纪大了身体越发不好,这次在医院连续住了一个多月。每周日姜长寅都会陪勾陈去医院。
      吴咏梅其实还有个女儿。她年轻的时候被有钱人欺骗,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做了小三,怀孕的时候对方妻子找上门来,二话不说抄起棍子就要打,幸好她及时趴下护住了孩子。后来那个男人被父母劝回家,再也没有出现过。吴咏梅一个人咬牙生下孩子,靠打零工将他们抚养长大。
      儿子长大当兵在地震抢险中牺牲,女儿读书去了外地,结婚后有了自己的家庭,很少回棉里市,甚至不闻不问,一点赡养母亲的意思都没有。
      老人不在家,大橘天天焦躁的在楼下绕来绕去。姜妈妈怕它没人管,抱回家没养几天猫就不见了,找了一晚都不见影子,第二天发现它规规矩矩蜷在一楼家门口。
      姜长寅蹲下身问:“你很想她吗?”
      大橘将爪子往肚子下缩了缩,抬头眨眨眼,咩咩叫了一声。姜长寅伸手把它捞起来,猫咪从软软一团变成长长一条,挂在姜长寅臂弯里,尾巴荡来荡去。
      猫被藏在书包里带进医院,走到住院部门口大橘在里面不安的扑腾,姜长寅把书包反背在胸前,手在拉链上方来回拍,小声安慰:“别怕,别怕,再忍忍。”
      “你把猫带来了?”勾陈问。
      姜长寅捂着书包,像做坏事被抓住,心虚的低下脑袋。
      “非法偷渡。”勾陈面无表情的评价。
      姜长寅把书包拉链从侧边打开一个小口,偷渡客大橘胖脑袋啪地一下挤出来,迎头撞上勾陈的胳膊,它仰起头舔了舔衣袖,讨好的喵了一声。
      姜长寅没好气地给它脑瓜子一下,“你舔他干嘛!是我千辛万苦把你带来的。”
      话没说话,大橘抽出左边爪子反手给了他一下。
      姜长寅震惊的捂着手背,勾陈拉过来捧在手上找到那道浅红的抓痕毫不客气按下去,姜长寅也反手给了他一巴掌,“你这人怎么伤口撒盐。”他抽回手,别扭道,“我还以为你心疼了,要吹两口气。”
      “如果被抓的是我,你会吗?”
      “必不可能,”姜长寅老实说,“不但不会,我还要嘲笑你。”
      勾陈趁着走进楼梯拐角揉揉姜长寅脑袋,轻声道:“小没良心的。”
      “你拿着。”姜长寅把水果一股脑塞到勾陈手里,拉上书包抱着动作浮夸地连跳几级台阶,大橘在里面被颠得喵喵喵尖叫,爪子抠着书包里层不敢松。他满意的拍书包,“这下老实了吧。”
      医院充斥着消毒水气味,大橘退缩好几次才从姜长寅书包里钻出来,不安的甩着尾巴尖,鼻子细嗅周围陌生的气息,胡须随着微微颤抖。
      “这里。”吴奶奶抖着唇唤它,糟糕的身体状况连说句话都特别费劲。大橘听到主人声音猛地抬头,利落地跃到床上,几步跨到老人脸边,脚掌踌躇许久才将肉垫轻轻放上去。
      老人偏过脑袋蹭它凑来的粉色鼻尖,大橘总算安心,像到了家熟练地盘起身子,一人一猫依偎着,仿佛相依为命的亲人。
      吴奶奶抓住姜长寅支在床边的手,五指干柴一般,像挂住人的树枝。她努力开口:“是你带她来的。”
      姜长寅俯下身子,双手握住老人手,解释:“这几天它到处找你,饭都不吃。所以我就带来了。”
      老人眼睛又变得湿漉漉,这个年纪连哭泣的力气都没有,咸湿的液体只是挂在眼角,浸润瞳孔。
      “谢谢你。”她声音有些哽咽。

      走出医院,姜长寅抬头看了眼突然阴沉的天气。乌云不知何时飘过来,原本有些灼热的日光被严严实实挡住。他突然叫:“勾陈。”
      “怎么了?”
      “我突然觉得不太开心。”闷热的天气和他烦闷的心情如出一辙,“吴奶奶年纪算不算很大了……”
      勾陈停下来看着他,明白姜长寅担忧的事情。“她已经86了,长寅。”
      “我奶奶也80多,可她身体一直很好。”手臂轻摆的过程中突然碰到勾陈手背,被对方迅速抓住捏了下,姜长寅甩起手臂像企鹅扇起小翅膀那样撞撞勾陈的。“我今天帮护士姐姐扶她起来,她好瘦好轻,跟晒干水分的棉花一样。”
      “吴奶奶对我很好的,以前家里老没人,我每天下午都去她那儿玩到吃完晚饭。她就像我的亲奶奶。”姜长寅说,“你知道的,她刚做完手术昏迷的时候嘴里一直念着儿子和女儿的名字,如果……我是说如果可以的话,我们能不能想办法让她女儿回来一趟。”说完,他又觉得不现实,脑袋尖翘起的头发耷拉下来,喃喃道:“哎不可能的,她女儿五六年没回来了,没有这份心做什么都没意思。”
      勾陈专注地看着他,等姜长寅嘀咕的差不多了才问:“为什么会这么想?”
      姜长寅咬咬唇,说:“因为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是不是快要离开我们了。”
      “你听到了什么吗?”勾陈追问。
      “……嗯。”姜长寅承认,“医生的话我听到了。”
      上周医生跟家属聊的时候姜长寅恰好去楼下给老人打热水,只有勾陈和小区几个大人在。姜妈妈走出办公室,第一件事就是嘱咐勾陈——吴奶奶的情况暂时不要跟姜长寅提起。
      没想到还是没能瞒住。
      “长寅,”勾陈轻轻勾住姜长寅手指,校服夸大的衣摆遮住了少年间亲密的小动作,“生老病死无法避免,你能接受吗?”
      “我能。”他抬起脑袋对上勾陈的眼睛,里面没有风雪只有一片柔软的星空,温柔的波纹比时空荡起的涟漪还要令人目眩。即将破口而出的话,又被他强行压下去,姜长寅在勾陈探询的眼神中扭开脖子,说:“我们能不能找个人少的地方说。”
      勾陈笑了,声音悦耳听得人半边身子酥麻。“你在害羞什么?”他的语气十分肯定。
      姜长寅突然就气极败坏,对着他的腹部气势汹汹给了一拳,实际跟蚂蚁踩了一脚似的。“我在跟你说正经的,你能不能、能不能……”舌头打结了,半天没把话捋直。
      “不疼。”勾陈说。
      “…………”
      姜长寅拖着他走的飞快。
      后面的话被勾陈打断,再也没找到机会说出来。他想说我在心疼你,只是吴奶奶的离去我都觉得难以忍受,那么勾陈你呢?至亲的逝去和背离,梦想近在咫尺转瞬又失去,面对一次又一次的打击和失落,你到底是怎么走过来的,什么支持着你重新开始。
      姜长寅终于理解第一次见面时那个孤僻高冷的少年,挺直的背脊和骄傲的姿态,回头想时心头泛起细细密密的疼。
      他没有告诉勾陈,那一刻脑子冒出个无比强烈的念头,他想要给勾陈一个家,想把他的一切分享给勾陈,想把他们永远永远拴在一起。

      高考进入最后二十天倒计时,吴奶奶身体状况一天不如一天。人老了,一场小病勾起年轻时欠的债,所有病痛一齐出来折磨这具年迈虚弱的身体。医生每天都在摇头,劝家属把人接回去,老人有什么愿望尽快满足了。
      小区的住户们终于联系上她远在B市的女儿,对方在电话里对母亲的病情表现得十分冷漠,推脱太忙实在走不开,希望邻居们能帮她照顾母亲,有空了一定会回来。姜妈妈气得对着话筒大吼:“你妈妈辛辛苦苦把你养大,这么多年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她那么好一个人,我们这些邻居平时受她照顾尚且记恩,你是亲生的啊!不说给她养老,平时不回来看她就算了,现在她就要不行了,天天躺在病床上念着你和你哥哥的名字,你简直不孝!”
      “姜大姐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我说了我是没空,孩子要念书,自己也要工作,你也知道在大城市生活有多不容易。又不是不回来,只是要等一段时间。您是个好人,我知道您——”
      “别跟我假惺惺的!”姜妈妈直接打断她,“你丢下她这么多年不闻不问,你哥哥死后的抚恤金也自己吞了,现在倒好意思找理由。不回来就算了,没这份心勉强着大家都膈应。我只劝你一句话,都是有孩子的人,你的孝心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将来你怎么对你妈的孩子就怎么对你,到时候晚年不幸可别怨别人,这都是你自己作的孽!”
      姜妈妈一口气说完,没等对方说话赶紧挂了电话。“真是多聊一秒都觉得恶心。”
      三天后深夜,吴奶奶闭上眼睛再也没有醒来。护工阿姨凌晨敲响姜长寅家门,姜长寅一家过去时勾陈正坐在床边,老人安详的躺在床上,嘴角微微上扬,好像在美梦中不愿醒来。
      “我四点起来上厕所,顺便看了看她,没想到一摸手凉的吓人。”护工阿姨讲起晚上的事情,“今晚睡前一直在念叨她儿子昨晚答应要来接她,我以为是胡话……没想到……哎。”
      “给他们打电话吧。”姜爸爸说,“我们都算阿姨的儿女,一起给她把后事办了。”
      勾陈坐在床边,眼睛盯着左侧墙壁一言不发。等父母和护工阿姨走出房间姜长寅才走过去,手扶在勾陈肩膀上,陪他沉默了很久。
      “勾陈……”
      勾陈抬起头才发现姜长寅眼眶红红的,好像拿指头一戳就会哭出来。拿指腹在他眼睛下面反复摩挲,勾陈对姜长寅安抚的笑了笑,“没事,不难过啊。”
      “我难过,可是我感觉你好像比我更难过。”姜长寅贴住勾陈按在他腰上的手,轻轻蹭着。
      “她是我奶奶的旧友,爷爷去世前跟我说,如果不想呆在C市就回棉里市,这里会有家的。”勾陈把脑袋靠在姜长寅身上,叹息道,“他们太多年没有联系,根本不知道对方什么情况,说那些不过是想骗我好好的。”
      “勾陈……”姜长寅抱住他脑袋,不知道说什么只能一遍遍念着勾陈名字。
      “可我遇到了你。”
      你不知道你是我的可遇不可求。
      “别这副表情,”勾陈抬眸对他说,“我只是心里空空的,她也和儿子团聚了,这个结局不算太差。”
      姜长寅拿手背遮住眼睛,点了点头,梗着嗓子同意:“对,不算太差,挺好的其实。”
      “长寅——”姜妈妈的声音在门口止住,她睁大眼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勾陈的手捧着儿子的脸,眼里的东西还没收回去,作为一个女人很快明白过来。她往后退了两步,“你们……”
      姜长寅放开勾陈,他听到妈妈不敢置信的喃喃,耳朵边更多的是嗡嗡的响声,搅得自己心慌意乱无法思考。
      他明明听到父母走进楼道,大门合上的什么,妈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勾陈站起身,说:“阿姨,我和长寅只是……”
      “不!”姜妈妈伸手制止他,“阿姨不是傻子,你们是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开始的?”
      两个少年站在屋子当作,惨白的灯光将背景衬得像一块静止的画布。姜妈妈手压在胸口,深深吸了口气,扶着额头说:“先出去……出去再说。”
      不巧姜爸爸带着其他人回来了,看到姜妈妈苍白的脸色关切道:“怎么了?吓到你了吗?”
      姜妈妈摇头,没有说话。
      另外几家人也纷纷询问,姜妈妈勉强解释:“我没事,只是有点不舒服。”
      “那你先回去休息,把孩子们也带回去,他们白天还要上学,现在才五点还可以再睡会儿。”
      姜妈妈顺从的点头,带着姜长寅和勾陈回到楼上。姜长寅轻推勾陈肩膀,示意他先回自己那边,勾陈却像没感觉到似的,硬邦邦跟着走进屋里。
      姜妈妈在客厅沙发上坐下,示意他们过来,疲惫地捏着鼻梁,“坐吧,先说一下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有多久了?”
      “阿姨,是我先追的长寅,您如果生气直接冲我就行。”
      姜长寅拉住勾陈胳膊,“你在说什么!明明是我先给你写的情书,都是我——”
      “行了,”姜妈妈无奈道,“一个巴掌拍不响,我不是要你们谁出来认罪。先回答我的问题。”
      姜长寅摸棱两可:“记不清了……”
      勾陈斩钉截铁:“三个月零十七天。”
      紧张的场面中,姜长寅羞愧的低下头。
      姜妈妈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指着姜长寅半天不知道说什么。“我真的从来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她叹了口气,整个人看上去衰老很多,“我并不是什么死板守旧的人,同性恋能够理解也能尊重,但是我真的从来没有想到这会发生在自己儿子身上。”
      “你们还小,真的知道两个男生在一起要面对些什么吗?不说这些,这个年纪的你们真的懂爱,明白什么叫喜欢吗?”姜妈妈看着两个孩子,“这不是过家家,也不是我对你有点好感我们就在一起这么简单,一段感情需要责任心和毅力去经营,两个人要走下去要经历很多风浪才能修成正果,你们这样……你们这样未来该怎么办?”
      父母远比孩子看的更远想的更多,即使是年少的爱恋他们也会不由自主为你计划将来。
      可以是因为爱吧,才会如此小心翼翼、深思熟虑。
      “阿姨,我们是认真的,”勾陈看着姜妈妈,眼中藏着某种坚韧又固执的情绪,“我喜欢他,我想和他一直走下去。”
      “谁年少时喜欢一个人都会这样想,可没有几个走到最后。你们还不成熟,根本不知道现实和责任是怎么回事。”
      可是用概率去说明一件事其实就证明了反例的存在,有些年少的爱当时轰轰烈烈之后随着成长一点点消逝,有些从来都很平淡,却在岁月中刻骨铭心。
      姜妈妈不知道孩子们是哪种,勾陈和姜长寅也不知道。
      姜妈妈看着两个孩子,他们站在一起好像在面对一个共同的可怕的敌人,她心里生出几分无力和难受。“我希望你们能好好考虑一下,最好能暂时分手,等到高考结束我们再来谈论这件事。”
      “不会变的,”姜长寅忽然说,“妈妈,我和勾陈不会变的。”
      姜妈妈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后面再说吧,先去休息,等会叫你们起床。”
      姜长寅躺回床上,刚刚发生的一切在脑子里回放,带着不真实感。手机收到一条短信,勾陈发来的。
      “长寅,我在。”
      姜长寅回复他:“这句话应该我说的,毕竟发现的人是我妈。”
      “可拐走他儿子的人是我。”
      又开始了……
      “滚!”姜长寅简略的表达了自己的羞恼。

      吴奶奶下葬的日子定在第三天,墓地就在他儿子旁边。
      那天下着下雨,小区里平时跟吴奶奶来往较多的人家,上班的念书的都回来了,人们站在细雨中,等姜爸爸从墓园那头请来吴奶奶的骨灰,再由专业的师傅安置好。从长辈到小孩,按着辈分给她磕头烧纸。
      吴奶奶的女儿到最后都没有来,大家也没再联系她,一群人齐齐出力替老人安置完后事。
      大橘在吴奶奶下葬后第二天消失,大家在各处找遍都不见影子。护工阿姨收拾好老人遗物同姜家道别,“我本来想把猫带回老家养的,都说这猫通人性,可能知道老人家不在了,跟着走了。”
      高考冲刺已经接近尾声,姜妈妈没有再提那天事,但是以最后时期两个人都需要休息为由不许姜长寅再过去。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姜妈妈万万不会想到,自己的儿子走不了大门就翻阳台,谁背着家长谈恋爱不展示点超能力。
      姜长寅人生第一次陷入考前焦虑,趴在勾陈背上哭丧着一张脸。
      “勾陈,你觉得我都这样拼命了能考上N大吗?”
      勾陈捏捏他的脸,说:“没有必要一定得去N大。”
      “可是我想争口气啊!我想跟我妈证明我们是认真的,让她看看为了你我都好好学习了。”
      “不怕阿姨更加认定我是个红颜祸水吗?”勾陈玩笑道,最近姜妈妈总是有意无意躲着他,吴奶奶的丧事过后几乎就没有碰过面,唯独昨天单独约他见了一面。
      姜长寅撇撇嘴,不满道:“按理来说红颜祸水这种词应该是形容我的。”
      勾陈低声笑了,把人拉过来,两个人并排靠在床前。姜长寅拉着他的手,说:“等高考完念大学我妈就管不到那么多了,我要和你去一个城市,只要我们一直在一起,她就再也不会说什么。”
      勾陈把姜长寅手牵起来,贴在脸侧,不知在想什么。
      姜长寅说着说着停下来,看着他神情郑重,“勾陈,我会一直陪着你,一直和你在一起。”
      “会的。”勾陈倾身上去和他双唇相贴,交换了一个短而浅的吻,“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即使不是现在,将来也一定会的。
      长寅,你要等我。

      高考前三天,勾陈准备回C市,所有考生必须到户籍所在地参考。姜长寅去车站送他,临走前还在叽叽咕咕计划考完后他们要做的事。
      “等八月的时候我们一起去看流星雨,晚上在山上露营。如果胡一辉他们在就更好,群里的人可以一起去玩!”
      勾陈看着他喋喋不休的样子,一直在微笑。“都听你的。”
      姜长寅轻轻嗯了一声,他最后抱了一下勾陈,因为周围人来人往,只能一触即非表现得像两位即将分别的好兄弟。
      “勾陈加油,早点回来。”
      勾陈深深看了他一眼,说:“你也加油。”
      姜长寅让他上车,转头要走时却被勾陈再次叫住,初次见面冰冷的少年对他露出再温柔不过的眼神,一字一句道:“长寅,你要等我。”
      “好,”姜长寅对他挥了挥手,“说反了,得是你等我,我一定好好考,去N大找你!”
      没想到,一语成谶。

      高考那天,全城交警出动,护送高三考生赶赴考场。姜长寅第一堂考试出来,才听姜妈妈焦急地跟他说姜长闵不见了。
      “怎么可能!他早上跟我一起出门坐的车。”
      “你姑妈已经急疯了,警察也在帮忙到处找。监控上只看到他人进了校门,过了会儿又急匆匆走了出去。”
      “那现在怎么办,他上午没考,成绩都没了。”
      “不知道,”姜妈妈也担心极了,“总之先把人找到吧,这才是最要紧的。”
      姜长闵这次真长本事了,警察翻遍全城硬是没找着,直到姜长寅第二天考完最后一堂,来不及和同学们庆祝就跟着一起找人。
      最后是姜长闵主动打了他的电话,姜长寅气冲冲接起来,当即一顿骂:“你他妈脑袋被驴提了,这么重要的考试装什么失踪。老子要是这次发挥失常,必全是你的锅!”
      姜长闵一直等他骂完,才开口:“我对不起……对不起妈妈、姨妈,还有你,等会我就回去跟我妈自首。但是长寅,今天的事我其实已经考虑很久了,我有自己想走的路。你说我幼稚、愚蠢、傻逼,这些都可以,可我不能给自己和我妈留后路。”
      姜长寅被说的一头雾水,“你他妈在说什么?”
      “小梅老师给我留了一句话:接受教育念完高中,然后迎接人生最重要的高考,千万人从这条独木桥奔赴到下一站,无可否认在这个年代大多数人都是这样的人生轨迹,但我们从一样的规则中也能活出不一样的自己。”姜长闵顿了顿,“长寅,我想明白了。我们都有一个误区,认为别人的成功证明了某条路行得通,那后人也可以走下去。其实本来就没有不可以走的路,他们只是证明了自己能走下去而已。我们每个人是不一样的,我也想用有限的生命去证明我的路。”
      “你……”姜长寅无奈道,“你真的相通了?将来后悔怎么办?”
      “所以我没有给自己留退路。我不想就这样过去,没法做喜欢的事情,不断妥协顺从、妥协顺从……最后等到所有热血和梦都消磨完了,告诉你好了你长大了自由了,是时候去做你喜欢的事情了,可那时候的我还会去吗?我怕,我怕到时候再也没有勇气和耐心怎么办。那时候,那么安于现状,要么还在奔波,我会把这个梦从此丢在这里,再也捡不回来。”
      姜长寅感慨:“你做的太绝了。”
      姜长闵无所谓的笑笑:“谁都有疯狂的时候。”
      不知道那天晚上姜长闵到底和他妈妈谈了什么,第二天一早姜妈妈下楼才知道他已经被赶出家门,坐上了去C市的火车。
      勾陈的手机再也打不通,如同人间蒸发了般。他屋子里的东西还保持走时的样子,好像主人下一刻就会回来。
      姜长寅一连消沉了半个月,姜妈妈终于忍不住说出真相。勾陈答应暂时离开,给他们时间和空间让这段年少热烈的爱恋暂时冷静下来。
      “这对你们都好,时间久了就会淡的。”
      姜长寅没有闹也没有去C市找人,他突然明白勾陈走前那句过于沉重的“你等我”。
      如果世界需要一个考验的话,那就大大方方证明给他们看吧。
      每个夏夜他坐在阳台上,独自看着星空。勾陈曾说在南天球上,可以通过南十字去定位南极星,可是在北天球却无法用北十字找到北极星。
      但没关系,自己总可以化为那个北十字,去找到他的勾陈。
      勾陈,你也要等我。

      “愿我的少年单纯不冷漠,无畏而非鲁莽,永远在坚持在抗争,在逆风成长。——致我永远的木卫一。”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北十字(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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