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意难平》苏季钦

13、谢礼

　　一年一度的颁奖典礼，国内电影最高奖之一，众星云集，星光璀璨。
　　各个机位严阵以待，直播画面已经转到平台。
　　摄像师全神贯注在红毯入口，屏息以待这一次话题人物的到来。

　　郁黎和方九洲坐在车里，一个在看刷新闻，一个在聊天。
　　“郁先生，手别乱动。”
　　方九洲目光从手机上收回把郁黎搭在自己腿上的手拿开。等下下车就是红毯，他弄皱了的裤子指不定会被哪个镜头拍下来说三道四。
　　“就知道聊天，也不看我。”郁黎控诉。
　　“……”他是吃准自己就吃这套了吗？
　　方九洲扶额，把手机扔给他：“我是在替你聊天。”

　　手机上，组委会的人小心翼翼地试探他。
　　——你和郁黎这次总不会再闹什么大动静吧？

　　方九洲义正严辞地回复：您放心，绝对没有！
　　组委会发了笑脸：那就好，那就好，我们这边可算是怕了你俩了。

　　郁黎噗嗤笑了出来，还他手机，抬起手十指与方九洲相扣，拇指在他无名指处的钻戒上轻轻摩挲。
　　无怪官方紧张，几年前在这个奖项的颁奖现场，猝不及防公开恋情的就是他俩！

　　当时网络瘫痪，全场哗然。
　　好事者飞快在社交平台上发了几个大问号。
　　记者、摄像师都像疯了似的，恨不得立刻冲上台往人脸上怼，台下少数几个知情者但笑不语，而直播间差点被观众的弹幕挤爆。
　　当年的主持至今回想起来都瑟瑟发抖。

　　李子际没有按郁黎所说的将他报成方九洲的陪衬，反而是以双男主的形式参与评审。双男主提名，双影帝获奖，两人一齐站在了颁奖台上。
　　领下那个奖，集齐国内影帝殊荣全满贯的方九洲说完感言后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
　　郁黎一旁含笑看他。

　　“今天是我人生事业中非常重要的节点，我还有一句话想说。”方九洲的声音清晰地回响。
　　“这个奖是对我的认可，意味着我踏上了新的阶梯，也意味着我有了登上山顶的资格。我想对我喜欢的人，对他说，从今天起我就不会再看着你的背影了，我想和你并驾齐驱。”

　　这番话一时引起了轩然大波。
　　如方九洲这般大胆在颁奖典礼上表白的人前所未有！人们立刻嗅到了爆点的味道。

　　就在所有人都议论着方九洲喜欢的人是谁，然而下一秒，郁黎便上前一步，接过了话筒。
　　在人们交头接耳中，他无比淡然地说：“你早就有资格了，亲爱的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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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搞事情的双男主如今又在同一个剧组，且一个被提名最佳导演，一个被提名最佳男演员，一朝被蛇咬的组委会再三确认，都不能让悬着的那颗心放回到肚子里。

　　“放不放心那是他们的事情。”郁黎轻哼一声，指了指屏幕，“你瞧瞧，还想让咱俩分开走红毯，至于吗？我都多久没和你一起走过红毯了？”
　　方九洲哑然。
　　“好像……半年前才走过的吧？”

　　红毯，这就不得不提一下郁先生的另一项功绩了。
　　这个身经百战的红毯常客竟然以为走过媒体区就没有人在意他们，转头和往常一样在他嘴角轻轻一啄，不小心被一个全场扫描式拍摄的摄像拍下来了。又是一阵骚动和网上议论狂潮。

　　郁黎百口莫辩，这事褒贬不一，骂上天的有，叫嚣着甜死人的也有。
　　可是只有方九洲清楚，他家先生纯粹是情不自禁，身不由己。往常他们一起聊天约会的时候，只要他心念一动，就会俯身上来，方九洲唯一的恋爱经历，并不清楚其他人是不是都和他对象似的，宛如一个亲吻狂魔。

　　“我知道他们想什么呢。”
　　“嚯。”方九洲面无表情捧哏状，“他们想什么？”
　　“咱俩周年纪念，不做点什么都不像咱俩了不是吗？”
　　“我是想不出来能做什么了。”车稳稳地停下，方九洲看着郁黎准备开门下车，歪着头说，“你能想到什么好点子吗？你想到了我打配合。”

　　郁黎嘴角抽了抽。
　　总有人说方九洲看着乖巧，其实他骨子里藏着些小顽劣很少有人看到。他玩味地看了他一眼，脑子里开始思考着还能怎么玩，才能不让组委会太生气。
　　他就在这场红毯里这么陷入了思考

　　破天荒的，这场红毯，方九洲和郁黎没有秀恩爱，没有亲吻，只是并肩往前走。
　　只有两人指上的同款婚戒闪闪发光。

　　弹幕疯狂地刷屏问号。
　　“？？？”
　　“不是吧，黎洲CP这是冷战了还是吵架了？”
　　“婚姻宣告破裂？”
　　“有的人能不能闭嘴，这俩哥每年要被你们造谣几次分手啊有完没完？”

　　落座的时候，方九洲看见亲闺蜜舒檬就坐在自己前排。
　　他一坐下，舒檬就转了过来，手肘搭在椅背上。

　　“哥们，网上都说你俩感情破裂了。”舒檬晃了晃手机，“什么情况？”
　　郁黎正在远处和朋友聊天，方九洲凑近，贴在舒檬耳边一五一十地说了情况：“我故意的，给他找点事情让他思考，思考让人忙碌，你懂吧。”
　　舒檬：“那他要是真思考出一种满意的秀恩爱方法呢？”
　　方九洲：“不可能的。”

　　郁黎是个完美主义者。
　　第一次公开是他先发制人的，后来的亲吻是他情不自禁的真情流露。
　　一旦将这件事变成任务，他的大脑就会立刻如齿轮一般转动，考虑各方面的反响，他们本人的满意度，甚至光线镜头……

　　方九洲：“等他思考到最后就会意识到，他其实不是一个爱把私人情绪公之于众的人。之前的事情不过是偶然的阴差阳错。”
　　舒檬：“你倒是了解他。”
　　“我可能比他本人还了解他。”他说。

　　郁黎的视野向外，广度很大，爱广交。
　　而他的视野向外，想得很深，爱内省。

　　何况是悄悄注视了他那么多年。

　　舒檬抬手放在他肩上，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的肩。
　　郁黎正巧在这时结束了谈话走过来，看到她和方九洲挨得很近，微微皱了一下眉。

　　舒檬知道郁黎对她的醋意，毕竟每一个被粉丝和方九洲组过CP并声称是他们心中意难平的人都得到的是这种待遇。但她浑不在意，当着郁黎的面，问方九洲：“还记得咱们第一次参加颁奖礼的时候我对你说什么吗？”

　　郁黎的脚步顿了顿，在方九洲身边坐下，竖起耳朵。
　　他记得那年是他初次作为黑马斩获人生第一个影帝，也记得尚显稚嫩的新人演员方九洲，只是那时他并未将这个初出茅庐的弟弟放进眼里。

　　方九洲笑了笑，虽是回答舒檬的问题，但他的目光落在郁黎身上：“记得。你看着郁老师跟我说，九洲啊，你以后就找这样的男朋友吧。”

　　郁黎愣住，半天没有回过神。

　　方九洲伸手戳了戳郁黎的脸颊：“上了年纪回头看十七岁的事，真是神奇。”
　　舒檬咧嘴笑了：“我也很惊讶，我可能是拿了预言家的身份牌。”
　　“那可真得谢谢你。”郁黎回过神，忽然开口，语气里竟然颇为郑重。

　　舒檬微微后仰，警惕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方九洲：“你对象吃错药了？”
　　以前他可是用看情敌的眼神看我好吗！

　　郁黎摇头：“是真的感谢，没有你，他可能不会对我有特别的印象。”
　　也许是一个值得学习的前辈，也许是一个令人尊敬的优秀演员，可倘若不是舒檬这一句话，方九洲或许就不会在颁奖典礼后的晚宴上多看他一眼，那令人沉醉的一眼。

　　舒檬怔怔地看着郁黎和方九洲。
　　沉默了许久后她说：“那我可以提一个小小的请求当谢礼吗？”

　　方九洲和郁黎脸上齐齐挂着“你先说，说完我们考虑一下”的神情。
　　她眨眨眼，压低了声音：“你俩愿意认我闺女当干女儿吗？”

　　“？？？”
　　方九洲和郁黎同时瞪大眼睛。
　　“你什么时候怀——”
　　他的话被舒檬一巴掌堵回去：“还没公开呢，你小点声。”

　　“俩月多，今天颁完奖我歇着休假去了。”舒檬耸肩，伸出俩指头挥了挥，“大佬们，这个请求能答应吗？”
　　两人对视一眼。
　　明白了对方的答案后，方九洲点头如捣蒜：“能能能。”
　　“可以，等她长大就可以横着走了。”舒檬心满意足地转过身，在旁人走近前结束了这个话题。

　　郁黎轻轻扯了一下方九洲，附在他耳边。

　　“不如今天就宣布咱俩有闺女了？”
　　“？？？”

　　有毛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