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何意》十软

17、如此

　　【我也不能哭，我也只得笑。】

　　“没有……什么可以阻难！不复此仇，我誓不罢休！”

　　“誓不罢休！”

　　九方离一只手抚着额头，不住的冷汗自她额间溢出，她摇摇晃晃的起身，一只手用力挥开桌上的药瓶，愤愤开口。

　　药丸散了一地，子壬赶忙蹲下去捡拾，一边捡，一边心疼不已。这些药，每一粒都异常珍贵，每一粒都事关公子安危，如今公子却不要了，将它们通通拂落。

　　九方离走过去，手指动了动，轻轻按在蹲在地上的子壬的肩头，呼吸急促，语气淡淡，“子壬，不必捡拾，掉了就是掉了，它沾染了这满地的尘埃，我不要了，就是不要了。”

　　“可是……”这事关公子安危啊！子壬瞪大着眼睛，摇头说到。

　　九方离微微一笑，手中用力拉起子壬，取过她手里的药瓶随手丢了出去，让她站好，“药并非仅剩一瓶，一瓶于我已足以。”

　　公子这是何意？子壬不解的看着九方离。

　　九方离手自她肩头离开，转身背起手慢慢在房中踱步，“你可知魏寒江他是何许人也？”淡淡的语气，不似询问，倒似随口一问。

　　子壬低头思忖了一会儿，公子一说魏寒江她就老是觉得莫名的熟悉，转而脑袋一亮，一下子想了起来，不由面上一惊，“公子，我知道！魏寒江乃是城中声望极好的义商，这些年来接济了好些人。”

　　九方离目光一闪，抿抿嘴，一只手搭在桌面上，“那么你又知道赵楚河他是何许人也？”九方离复问道，这一次语气中不由多了几丝压抑。

　　这……子壬一只手摸摸脑门，如果关于魏寒江她能一下子反应过来，那么关于赵楚河，她就真的不是很有印象了，记忆中她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这个名字，不知为何又完全想不起来。只得朝自家公子摇摇头，表示这次真的不知了。

　　九方离背手走了几步，“公义候齐夔，曾有过一化名既为赵楚河，此化名只为极少数人知道。”

　　“公子……”

　　子壬摸摸脑门，表示这下自己更糊涂了。

　　九方离猛然偏头看着子壬，眼里闪过一丝凌厉……这般的目光，子壬不由一惊，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公子。

　　九方离紧了紧拳头，温润的脸上还有阴厉的目光，“当初就是齐夔化名赵楚河与魏寒江相交，指示魏寒江暗中入府行刺，害死了师傅。”说到此处，九方离重重的将两只手拍在桌上，神情万分不甘，“可那魏寒江这些年来一直以乐善好施的形象出现在世人面人，就连我也被其骗过，从未想过会是他！”

　　“这……”子壬摸摸脑门，“可公子又是如何得知了的呢？”

　　“如何得知的。”九方离嘴角溢出一丝笑意，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影，“这自然得感谢北小姐。”

　　“北小姐？”

　　子壬诧异。

　　九方离点点头。

　　“若非北小姐大驾光临，那些人又怎么会再一次蠢蠢欲动。在这座城中，想对北小姐下手的人，也可以是当初对九方家下手的人。”

　　“为，为何？”子壬又摇摇头。她不明白如果公子所说是对的，九方城主并未与人结怨，那么何故一而再再而三遭人设计？

　　九方离目光凌凌，“因为，时间已经不够了。”

　　“九方城，原本是弱国之地，也是直取徽城的必经之地。”九方离笑意愈深，“而徽城一旦失守，便可绕道阳城，由边缘地带悄无声息直取京都。”

　　“噢！对了！”子壬一下子激动起来，“我听城主说过，徽城与阳城之间有一道天堑，因地势险要并无人看守。”子壬点点头，“若有人引兵由此天堑悄然而过，便可偷偷伏兵京都！”

　　九方离点头，对于子壬这番领悟表示十分欣赏，“九方家，就算不对当今圣上至忠心耿耿的地步，但也绝不容城池有失。”她淡淡一下，“所以你知道了吗？”

　　子壬乖巧的点点头，“公子，子壬知道了，我不犯人，不代表人就不会犯我。”

　　“子壬……”

　　九方离忽而一脸严肃的看着子壬，两只手重重搭在她肩上。子壬心头一跳，总觉这样的公子不是什么好的征兆。

　　“子壬。”九方离嘴里念出两个字。

　　“嗯！公子，子壬在此。”子壬重重点头。

　　九方离嘴角一缕笑意涌起又瞬间消散，她微微侧转过身，看着地上的药瓶，“子壬，终于寻到仇人眉目，我今日万分高兴。我恨不能给他们好好端上一道大菜，让他们好好的享受一番；我恨不能细细斟酌，彻夜思量，给他们编织一张绝妙而又无法脱逃的大网；我恨不能让世人即刻看到他们的假相。”

　　如此平静的声音，子壬不知何故却听得心中一片悲凉。明明是有所希望的话，有何故公子言来皆是绝望之意味？“公子……”子壬缓缓低下头。

　　“但是子壬”，九方离目光柔和的看着子壬，“但是公子我，已经没有时间了啊……”

　　“我已经没有时间再去想着如何上菜，没有时间再去铺下那样一张网……”

　　“公子……”子壬眼里氲起泪水。她想说，不是的，还有时间的，公子还有很多时间的。

　　九方离摇摇头，“是，还有很多时间，时间从不会消散，可是九方离，九方离跟梦浮生没有时间了。”

　　“不，有啊！”子壬摇摇头，“还有很多解药啊，府里还有很多药方啊，只要公子想，就不会没有啊！”

　　“可我不想！”

　　九方离愤愤的看着子壬，“可我不想……”她抬手指着窗外，子壬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是一颗生机勃勃的树，很快她听得公子低沉的声音，“看到那棵树了吗，你知道当初它才多大吗？可是现在你看看！它开花结果，它如此茂盛粗壮！你看看它在那里生长了多少年！它已经生长了多少年了！”

　　九方离死死握着拳头，“她不能再等了！今日酉时，便是魏寒江与赵楚河殒命之时！”

　　“如果不能呢……”子壬摇摇头。只觉公子太过冲动。

　　“你知道怎么做的。”九方离平静的看着子壬。

　　“不行！”子壬摇摇头，“不行！公子不能如此冲动，公子还没有同城主相商！”

　　九方离狠狠一笑，忽而扬手将什么东西喂进嘴里。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北一偏着头心里静静的思索这句话的意思，她不知道梦浮生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已经知道自己来此的目的了？

　　丁午端着一碟点心走进，见自个小姐正发着呆。摇摇头，走过去，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小姐？”

　　北一回神，鼻尖嗅到一阵香味，“贺小姐说这点心小姐当尝尝。”

　　“嗯。”北一点点头，嘴里笑，“闻起来的确是美味的样子。”

　　“是啊是啊小姐！贺小姐也说这很好吃的。”

　　“哦？”北一点点头，“真的很好吃吗？”

　　“是啊是啊！”丁午用力点头，“贺小姐说的！”

　　“贺小姐说的贺小姐说的！什么都是贺小姐说的！”北一随手拿起一块点心，指指丁午，故作生气。

　　“可是……可是……”丁午一脸委屈，回想之前，嘴里嘀咕，“可是贺小姐真的是这样说的……”

　　偷偷一笑，北一轻轻咬一口，点点头，“嗯！倒是聆音所言不虚！”偏头又见丁午轻轻放下手里的碟子，拿起盘里的一本书册看了起来。皱了皱眉，“这是什么？你什么时候开始看起书来了？”

　　“这个啊？”丁午指指手里的书册，“这是我从贺小姐那里借来的，贺小姐说她很是喜欢呢，我想着像贺小姐那般气韵不凡而又温柔似水的人儿，喜欢的东西也当不凡，所以我就借来研究研究。”

　　“呸！”

　　北一听完不乐意了，扬起手里点心，“虽说聆音气韵不凡，但也没有那么气韵不凡吧，虽说聆音温柔似水，但也没有那么温柔似水吧，你这天上有地上无的把她捧上天的语气是要怎样！你的小姐本人我可就在你边上呢！”

　　“我我我我我……”丁午心说她不过是实话实说嘛。

　　北一点点她的额头，“别以为我看不出你的小心思，我看啊，你就是想啊，寻个那什么，共同爱好。”

　　“噗！”

　　丁午一脸涨红，“平，平白无故的，又，又身份悬殊的，我我寻个什么共同爱好去……”

　　“对啊。”北一点点头，“我哪知道，你怎么要寻共同爱好，平白无故的。”说完，也不顾丁午愣不愣了，一把夺过她手里的书册，“我都不知道聆音有这样的喜好，你倒偷偷知道了。”

　　“我我！”丁午想说她明明就是光明正大的知道的好吗！

　　北一好奇的翻开，她倒想看看自己的好朋友到底有个什么爱好。翻开一页，方知仅是一本画册，又接连翻了几页，发现里面的内容都不是出自一人之手，倒像是集合了很多人的手笔，画风不一。

　　“笔墨生。”北一诧异，“没想到聆音还收集了这么她的画册。”见丁午也看得认真，她摇摇头，“你危险了，这里好多都是落款笔墨生的！”

　　“我危险什么？”丁午指指自己，“我好着呢～”

　　“是。”北一摇摇头，除了傻了一点，是很好。不由手里又翻了一页，却郝然看到了梦浮生三字。她一下子站了起来，目光死死的盯着上面的题诗，“秋林空兮百草逝，若有香兮林中至。”画里只画了一片空寂的谷地，百草凋零，笼着淡淡薄雾。叫北一不由想起了后面的几句，“既萧曼以袭裾，复氤氲而绕鼻。虽脉脉兮遥闻，觉熏熏然独异。”脑海中好似一瞬间有了更多的画面出来。

　　她闭上眼，俄而又猛地睁开眼，低头死死的盯着那句题诗。见自家小姐不知何故忽而一脸严肃，丁午心头一跳，“小姐这是……”

　　“丁午，立刻将药方的拓本取来！”北一头也不抬如是说到。

　　“是，小姐！”

　　预感到不对，丁午赶忙去取拓本，匆匆递与北一。

　　北一一手接过，拿着拓本对着那句题诗细细比对。

　　“啊！小姐！”丁午一只手捂住嘴，反应了一会儿又放开，“是一样的字迹！”

　　北一缓缓放下拓本跟画册，眼里一片深沉，“没错，是一样的字迹。”而后她冷冷一笑，眼里闪过一丝精光，“梦浮生，九方离。呵，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