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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见故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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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色昏沉,雾气浑浊,难以显露曙光。
邪教内戒备森严,不出几步路便是有人严密把守。
“教主的寿宴定在晚间,左护法有令,待各派客人赶到,必是要属下先领至后院见上一面。”
那引路教徒走在前头自顾自地说着,约莫过了三四拐角,再经一长廊,这才到了邪教所谓的后院。与殿前无甚差异,若要确切说,本该是大喜之日,整座山庄上下却无处不是肃静之地。
那教徒在门外止步,躬身朝里道了句:“左护法,是万邪教和天弃庵的客人到了。”
屋内之人背对着门,右手持握着一手炉把玩,看似闲情逸致、暂不作声。
司徒瑾:“天弃庵天弃大师弟子罗裟。”
单云端:“万邪教神火坛主薛武。”
而后两人默契十足,齐声道:“见过左护法。”
“哈哈哈哈哈哈哈好!”直至这时,屋内登时传来一阵爽朗大笑,那左护法也随即转过身来,朝他俩道,“二位里边请。”
后者二人颔首施礼,敬仰意味十足。
其后,司徒瑾不疾不徐、面色从容,故作云淡风轻状,且与身侧的单云端一同跨过门槛、入厅堂内。
先前他不曾看清这左护法的相貌,彼时厅内就他几人,想不见着都难,与印象中的獐头鼠目之长相饶有差别,想不到这邪教左护法长得还算是一表非凡,看着虽已有三十好几年数,却是精神抖擞、豪爽大气。
左护法朝他俩几步走来,道:“二位远客大驾光临西岭山庄,陆某实在有失远迎。”
听闻左护法以陆某自称,司徒瑾这才忆起与单云端盗来的请柬下方,分明注着二字——陆江。如此看来,眼前的这位左护法估计便是那下发请柬的陆江。
“让左护法久等,晚辈与薛武在路上耽搁了不少时日。”司徒瑾故作歉意道。
单云端也道:“久不出山、不经雨雪。”
陆江却是心情大好,听闻摆了摆手,朝他俩道:“二位从湘西赶来一路辛苦,实在言重,快请坐下罢。”
语毕,屋内几人纷纷坐下,倒是方才那领路的教徒始终在门外候着。
说到这十二连环坞,数年前因与江湖正派结□□十二派全数搬迁他地、远离中原,其中六派迁至湘西大山腹地,其余六派隐没于吐蕃边界之地。
若是要再往前追溯,为何这统称十二连环坞的十二派竟就此分地,外派之人皆知,是因其中两大阵营产生了分歧。
——正因如此,司徒瑾心中猜忌,莫不是陆江有心勾结外派势力,且选中了搬迁湘西的这六派,否则又怎会急于与单云端及自己见上一面?
再且,倘若陆江与罗裟、薛武皆为故友,那么他二人的伪装绝不可能不露馅,因此,此次会面必是陆江与罗薛二人头一回见到彼此。
“两位都是各家帮派之中饶有威信之人,”陆江正坐、话里有话,言下之意无非正是两家帮派的掌门年岁已高,如今正是接替之时,且罗裟与薛武又是有望接替自家掌门的人选,“……今日的邀约,更是为西岭山庄与湘西六派日后结为同盟的开端。”
司徒瑾也并非知其头尾,更不清楚这所谓的同盟是指为何事而结盟,为不露出马脚,他只得顺着陆江的话应付道:“能与西岭山庄合作,实乃我等不胜荣幸。”
陆江听闻,更是怡悦,连连夸赞道:“阁下不愧是天弃大师最看重的弟子!”
而后陆江再是看似随意地询问了些各派事宜,实则暗藏玄机、问得广泛。
“听闻天弃大师前段时日练功走火入魔,而今如何了?”
“托左护法挂念,师父她老人家的内力已恢复了九成。”
“如此便好,我还听说天弃大师已将毕生绝学神骨掌传与罗公子,陆某倒想切磋切磋。”
“左护法只管选个好时辰,只是若是不急,且容罗裟歇息片刻。”
“哈哈哈陆某不过随口一提,自然不急,况且罗公子长途跋涉,理应当好好休息。”
“多谢陆护法。”
伪装成天弃大师弟子的司徒瑾,所幸在门宗玄时广阅天下情报,对十二连环坞之事也略知一二,否则实在难以应付陆江。
而单云端也未得空闲,万邪教作风缜密,常言道是闷声干大事。每当陆江提及教中之事,单云端总能以隐晦不明的话语一带而过、不露破绽,倒也与万邪教的作风很是一致。
实则也不过你来我往几句,可这陆江看着似是极其好客、完全不见要止住的意思。司徒瑾心里稍挂冷汗,再这样盘问下去,谁又能预料到会在何事上就给露了馅。
“左护法,殿前令属下来传话。”恰逢此时,厅堂外匆匆来了一人。
陆江顿时变了脸,沉声道:“何事?”
在座的司徒瑾与单云端皆是识趣闭嘴,表面上饮茶静候、实则都在暗自揣摩。
那刚来的教徒单膝跪地,如实禀报:“禀告左护法,教主称有要事,命您赶紧赶到殿内。”
正垂头用一手撇着杯内浮叶的司徒瑾暗地抬眸窥视、不敢张望,只见陆江的脸色变得很是难看,接着又听他问那教徒:“可是一并也叫了沈风?”
“……是,教主派了另一人前去通禀右护法。”那教徒吞吐其词,答得谨慎小心,显然不敢高声作答。
怒火待发仿若箭在弦上,又碍于客人在此不好发作的陆江,只得忍怒沉言:“知道了,下去罢。”
后者得令赶紧退下,不欲停留半刻。
对于此等观戏好事向来绝不推拒的司徒瑾,心想这戏还未观得过瘾,怎就草草结束。
看来这邪教左右护法不对付乃自古至今的规律所在,他可巴不得亲眼见闻这陆江与那沈风打起来,嘴上却只得顺势关切道:“不知陆护法可是有要事、务必当下前去处理?”
“便是如此,还望罗公子与薛公子多有担待,”那陆江堪称变脸才人,方今怒气已烟消云散,又换作笑脸道,“不如二位先行前往备好的客房休憩、正好也与二位的故友张掌门叙叙旧。”
张掌门?!
司徒瑾的心不免往下一沉。
十二连环坞,环环相扣。
天弃大师年事已高,旗下弟子罗裟有望成为天弃庵下任掌门;而万邪教教主身重奇毒、闭关练功,神火坛主薛武早是江湖上默允的教中管事之人。
至于那张掌门,莫非不正是前不久刚担任八卦阵掌门的张景,且八卦阵又属搬迁湘西的六派之首,倘若当真如此,这三人又岂会互不认识。
司徒瑾思来想去,在短时间内他能想出张景会出现在西岭山庄内的缘由,也只剩从裁缝铺听来的——那十二连环坞提先运送贺礼之人。
这回倒是单云端先开了口,他淡淡道:“如此安排自是稳妥,有劳陆护法。”
——毕竟他二人千里迢迢赶来西岭雪山,也该稍作休憩,且若是当场否定了要去见那张景,岂不是漏出了破绽。
“二位客气了,请恕陆某暂不奉陪。”陆江颔首留下这话,又与那门外始终候着的教徒言声吩咐,道了声“好生招待贵客”便匆忙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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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是一路缄默无言,偏偏那领路教徒再次乐于充当向导、滔滔不绝道:“张掌门初来时还好,后不知怎的中了风寒愈来愈严重,如今还在卧病修养……”
“……习武之人理应身子骨不该如此差,莫非是我们山庄实在太冷了,二位客人不会也如张掌门那般?”无人接他的话,仅有司徒瑾不时‘嗯、啊、这般……’回应两声,且那教徒行于前头仍是乐此不疲地谈天说地,半晌在某处停下脚步,才道,“这儿便是张掌门的客房、剩下两间屋子二位客人看着任选即可。”
后者二人同时止步、且司徒瑾刚要道谢并命他退下,谁知那话唠教徒朝闭着房门的里屋大喊了声:“张掌门身子可还好?有两位您的旧友也来了。”
屋内顿时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那人声音沙哑无比,听出来稍有费力道:“当真?!许久未见了,快让他二人进来!”
“……”司徒瑾恨不得当场掐死那教徒的心都有,他心说这可如何相见?非得穿帮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