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主家的傻儿子》花酒灼

16、第 16 章

　　天降祥瑞——天子之相，这样蹩脚的理由只有潘贵妃想得出，但架不住皇上他就愿意信。

　　这么些年因他捕风捉影枉死的大有人在，柳华清还不想再现在这个时候挑衅天子威严。

　　他能在皇上面前立足是因为皇上觉得他天真单纯，对皇位没有威胁，可一旦要是有了威胁，那他也就什么都不是了。

　　先皇后的面子能拿来用一次两次，但是要是透支的太多了对他也没什么好处。

　　他想到这里瞬间竖起眉头，单纯的眉眼染上天真的怒意和对父亲孺慕的不敢。

　　他昂着头，倔着脖子，死也不承认是自己做的：“儿臣没有不臣之心，定是有人要挑拨我们父子。”他没说君臣，就是试图把话题从国事引到家事上来。

　　虽然他知道这对眼下的情形没什么作用，但是总得让他父皇以后回想起来的时候，有个能用来操纵的说法。

　　至于眼下……

　　柳华清眸光一寒，他也不是没有应对的办法。

　　如他所料的，他这样倔强着不肯承认的态度果然激起了皇帝的怒意，因为手握权柄但是握的并不牢固，所以皇上对这样的事情本来就比常人敏感些。

　　他几乎是像被戳中了心中最隐秘的隐忧一样，气急败坏又色厉内荏，只能靠怒吼的音量来掩盖自己的不自信。

　　“你倒是撇的干干净净！”

　　皇帝想起钦天监说的话恨不得让自己这个儿子从来就没出生过。

　　敢算计皇位：“你说你自己没有，可是钦天监都把结果摆出来了！你还有什么可以狡辩的？”

　　柳华清不太在意这件事情，但是他演戏已经演习惯了，这个时候丝毫不慌乱，他抬起头看着皇上，眼里全是不被信任的受伤。

　　可是他嘴巴里说的话就不那么单纯了：“父皇，若是儿臣真的对皇位图谋不轨的话，为何早些年间钦天监一点动静也没有？偏偏在这种时候跳出来指责儿臣？”

　　他们父子两个心知肚明，皇帝压根不信真命天子天象所说，他只是把这件事情当成有心人的谋划算计，至于幕后之人到底是谁……

　　那要看是什么人在最后获得的利益最大了。

　　皇上一听这话更是怒气上涌：“你若是之前没和钦天监勾结，又怎会有人敢欺上瞒下？”

　　柳华清心里冷笑，因为自己掌握不住权柄，所以试图以血腥来证明自己并不是无能为力，这老皇帝在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就先震怒的杀了一批钦天监的官员。

　　这倒是也方便了他，毕竟想说什么由他一张口舌，死无对证不是吗。

　　“父皇，容儿臣禀，父皇年富力强，天下子民无不心向往之，钦天监的臣子们更是兢兢业业，不敢越雷池半步，这种情况，儿臣又以什么手段才能迫使钦天监的臣子里应外合呢？”

　　他这样讲就是在将他一军，谅他也不会当着自己的面拆台，毕竟他这父皇刚愎自用还十分爱惜自己的好名声。

　　果然，皇上气的捂住胸口，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柳华清还没讲完：“更何况，若是儿臣真的和钦天监有些首尾，那么他们又为何要突然出卖儿臣，这不是将他们自己也摆到十分危险的境地了吗？”

　　皇上气大了劲反而冷静下来，他不是不清楚他说的这些东西，只是……如果不是人为，难道要让他承认是自己老了在掌不起权柄，以至于上天降旨给他找了个新的继承人吗？

　　柳华清再清楚不过他的想法，他不可能会因为这件事让皇上心里留下阴影，只有让这件事情变成一场与他本人毫无关联的阴谋，他才有机会全身而退。

　　柳华清有意引导他：“儿臣赏览我朝山川湖海，奇人异事多矣，反倒对这钦天监所说不以为然，若是天放红光就能说明……那昔日还曾听闻有人点睛成龙，岂不是更加可疑？儿臣倒是觉得，若是这真是祥瑞，那也是说明我朝海晏河清，是大吉之象呢。”

　　皇上虽然昏聩，但是也不至于会觉得钦天监说的会比柳华清说的不专业，只是柳华清这句话里面透露出了一点东西。

　　他忽然想起来，他这个儿子，确实极其贪玩不逊，若是他真有二心，凭他往日里四处乱逛那个劲儿，也未见得能有时间或能力和朝臣勾结。

　　于是他想：若是柳华清没有做出这样的事情，而钦天监所言也未有蒙骗之意的话，会不会是有什么其他的人，利用这所谓的祥瑞之语来挑拨他父子二人呢？

　　他想起柳华清孺慕的眼，忽然有些不敢面对这个揣测。

　　这一场短暂又险象环生的对峙最终没能得出一个结果，皇上到底没能做出什么处置，只好将柳华清先软禁于宫内，不准其与外界做出联系。

　　晚上夜深之时，皇上难得没去哪个宫妃那里夜宿，有禁卫来报，今日二皇子处有十分隐秘的动静，也不知是处理了什么。

　　二皇子乃是潘贵妃之子，平日里瞧着不争抢不冒尖，他怎么也不肯相信是二皇子动的手。

　　可是……

　　一个一直以来被他有意无意疏忽很久的事情摆到台面上来。

　　潘家有权，有财，有势甚至还有兵。

　　潘氏的女儿在宫中做他的贵妃，还育有一子。

　　但是在皇子不是只有一个，且长子也为中宫所处的情况下，最终这皇位未必会落到二子手中。

　　既然如此，如此什么都有的家庭，会不想搏一把，登上那个最高的位置吗

　　若是他们生出不必要的想法来，那么首先会被当成眼中钉肉中刺的，岂不就是中宫之子？

　　而废太子之事涉及到的东西实在太多，看上去最容易被下手的岂不就是柳华清？

　　况且，他们兄弟两个，一向关系甚笃，若是拉下了柳华清，他难道真的不会怀疑柳华殊也在这件事情当中所扮演的角色吗？

　　皇上忽然一阵后怕，只因他发觉自己不是真的没做出过这样的怀疑，有那么一瞬间，他对柳华殊心中也未尝没有忌惮之心。

　　若这一切真是被他人算计，就算一时半刻无法让他动摇什么，但是潘贵妃是他的枕边人，经年累月下来，他也势必会被这样温吞的日积月累，对中宫二子失去信任。

　　一想到自己的喜怒哀乐甚至是行为轨迹都被自己的枕边人算计着，他便不由自主浑身直冒冷汗，虽然一切都还只是自己的猜想，但是这样的猜想实在太过可怕，导致之后他都不由自主的对潘贵妃起了些许忌惮之心，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只说柳华清。

　　他被软禁反而乐此不疲。只因这宫内早已被他挖出一条密道，只要趁每日沐浴时便可离开。

　　但是他却并没有用这个密道，只是看了一眼暗卫送来的秘信，然后将其捏碎成粉末。

　　把证据毁掉有用吗？

　　他的好二哥迟早会发现，他周边那些他对皇位图谋不轨的‘蛛丝马迹’越来越多，说不定什么时候其中一个两个会‘不小心’跑到父皇面前。

　　他要怎么找的完数量这么庞大的信息呢？

　　说起来潘贵妃到真是给了他一个不错的想法。

　　果然没过几天，他收到消息听说他那父皇不知为何大发雷霆了一回，然后就将潘贵妃宣去。

　　可是预想之中的大动静并没有如期而至，皇上的情绪很快被安抚下来，虽然仍然有些许怀疑，但是明显不像之前一样随时随地想要爆发了。

　　柳华清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不由得笑了笑。

　　倒是小瞧了这有两把刷子的贵妃。

　　不过也对，要是这个人这么容易对付，那么之前那些明争暗斗险象环生，也就不应该出现这么久了。

　　只不过……

　　“最终谁能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

　　虽然这一回的布置没能让潘贵妃伤筋动骨，但是比起之前的恩宠，明显能看出来皇上对这个女人多了一分忌惮。

　　柳华清的软禁被解除了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太了解他这父皇了，若不是把怀疑的对象转到潘贵妃身上，他是怎么也不可能让他出来的。

　　说不定装作朝事繁忙，忙着忙着就把他这儿子给忘了。

　　想到这里，柳华清不给他这老子心里撒一把盐怎么可能心里好过？

　　于是他就把自己搞的颓颓唐唐的出门了。

　　三皇子可多有名啊！

　　没别的原因，这是皇室里最亲民，最爱瞎溜达的皇子了。

　　而且虽然他和朝廷官员不亲近，但架不住他老爱溜达闲逛，京城里那个有头有脸的门店没被三皇子光顾过？

　　而那些有头有脸的门店又不是一般人能开得起的，虽说我朝规定臣子不得行商，但是人家难道就没有家人吗？

　　所以兜兜转转到最后，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三皇子因为这事儿伤心了。

　　早前也说过，这皇帝昏庸，多疑，耳根子还软。

　　想起之前满眼孺慕的儿子现在整天垂着眼不发一言，这老皇帝那点后知后觉的愧疚上来，想了一个主意。

　　你不是有喜欢的人吗？

　　那你去找你喜欢的人，总能开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