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明》cccreep

16、天光

　　古鹿山北山脚下，血红一片，巨型五仪阵中横尸堆积成小山，五人手抱黑瓷罐，沿阵划洒尸磷灰，步调齐整，移至下位之际，五人相视一眼，统一动作，同时洒出最后一点尸磷灰，迅速跳出五仪阵离开。
　　木知手持一根冒着暗红火星的引香，手腕发力，精准扔进阵中，转身跃下树顶。
　　身后一引即燃，五仪阵中火光冲天，映红整个白雪世界。
　　空中血气弥漫，久不消散，此刻还混进了烧焦尸体的刺鼻气味。
　　木知皱眉，敏锐察觉到诡谲异味。

　　山腰处墨浓立在凸峰边缘，脚下雪块松动，随即落下幽幽深谷。
　　一袭红衣于狂风中身形不稳，她看到山下火光滔天弥散上来的燎燎火舌，暴风雪中恶臭腥浓。
　　此般邪毒之术是为祭奠谁？当真不怕招来污秽之物吗？
　　她露出绝望凄凉的笑。
　　既如此，你们也别想安然脱身。
　　她后退几步，蹲下身划开打火石，红绸上拆散的火药粉粘上火星，立刻烧起来。
　　她两步跑向峰崖，纵身一跃。
　　一团红衣落下，伴随着四处爆炸，雪体崩塌，铺天盖地的大雪塌向山下。
　　轰鸣声不绝于耳。
　　混杂着从幽暗地底传来的嘶嘶信鸣。

　　木知隐约感到山体的震动，心底一沉，还未来得及任何动作，突然火光大震，身后一股强大的冲击力。他被震到数十米外的大树上，猛吐一大口血，胸中阵痛。却看见山上滚滚而下的雪流倾覆而来，五仪阵中妖火却异常盛亮，雪流经过分至两侧，火光不减反盛。
　　眼前气流波动，他强忍伤痛，运气跳起，奋力跳至最近一匹马，勒马狂奔，下一股热浪夹杂着雪块再一次涌来，将他连人带马拍出去。
　　异变之迅速远超他预料，更远超唐钰的计划。此举实在太过莽撞，可他现在无法赶回去通报唐钰了。
　　不该这样，山上恐有人助阵。五仪阵血祭之上再来一道血祭，怕是唤不醒执明神君，反招来极凶之物。
　　他咬牙，扬起袖剑狠狠插进手臂，剧痛令他清醒，他冷静下来观望四周以求应对之计。

　　暖金霄中笙歌燕舞，三楼东南西面雅厢均已上座，唐钰站在北面走廊，身后门紧闭。
　　池中湖光斑驳，倾泻天光愈盛。
　　木知该回来了。
　　他扬手，池中舞女退，四名布衣蓝额囚徒颤巍巍走向池中。
　　无忧大师一掌震碎茶桌。
　　恩珏跪身，“大师息怒。”
　　无忧斜眼瞥了瞥她，冷笑道，“唐钰！你图什么？”
　　唐钰只看着恩珏，“恩珏，回房。”
　　“左右已经闹成这样，不如今日恩怨分了。”恩珏起身，站在两人之间，隔开那一触即发的杀意。“恩珏只是一久居深闺的寻常女子，不懂现世纷扰，不知苍生涂涂。”
　　“早年逃命，多亏蜀山出手相助，才得一命苟活于世。”她转身看向无忧，“而世事无常，恩怨相缠，恩珏无知，也明白无人不冤，有情皆孽。”
　　无消嘴角微抽，眼起杀意。
　　恩珏昂首，丝毫不惧，“哥哥冒犯蜀山，恩珏在此向您赔罪，且恩珏恳请大师回退，也算将功补过。”
　　“哈哈哈，好大口气。我蜀山又畏惧过谁？”无忧起身，一掌推开，恩珏借力旋身，结青丝成翅滑向唐钰身边。
　　“回去，阵法只在暖金霄内。”唐钰传音入心。
　　“我不会走的，”恩珏傲然仰头，直直迎上他的目光，“你心里有恨，活得辛苦。我一直想忘记，却根本忘不掉。总归都是辛苦，倒不如将这蚀骨之恨狠狠吐出来。”
　　她湿了眼，“我不愿看你一步一步回不了头，可我拦不住你，到时候又剩下我一人，与其这样害怕，我情愿此刻跟你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