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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飞鸢 ...

  •   飞鸾楼,算是安陆远近闻名的雅处了。它不兴在檐角起木鸾,相反是偏于稳重的风格,连雅间都没有碎碎飘飘的流苏做饰。

      这里最雅致得趣的是舞“飞鸾”——有红绸百丈自一楼旋起,也有跳“小飞鸾”祝兴的妙龄女子,高明在一种若隐若现若即若离的感觉里。
      再加上这里的羹肴本身味道就好,实是接人代客的上等之所。

      月初思虑万千,最后还是早早的过来了。“孟公子”早交代了传人接待,一打听就寻得到雅间。
      这一路香风拂面的,是真真擦着鼻尖荡过去的红纱,纱上浸染了比较安神迷智的药香,确实能让寻常人放松不少。但月初对这种伎俩略有些反感。

      屏退了舞女,月初侧身靠在窗边。安陆的春风不大轻柔,吹着像粗麻纱一样,又干燥又糙利的。月初摩挲着腰间竹笛干裂的纹路,这原来还是在会稽医谷削着玩的竹笛,也不知怎么,竟跟着她东奔西走近一年多了。
      茶换了三盏——眼前不仅淡,也快凉得不能喝了。月初默默启了块茶饼,热水冲着茶叶蒸腾出一小片的白雾。而飞鸾楼里渐渐喧嚣起来。
      眼看时辰将至,她懒洋洋捋直了腰,抬眼看向轻纱掩映的房门。

      “老孟,你怎么选这种地方。”李白嫌弃地拨开挂垂轻纱,低声嫌弃道:“什么味道,软甜软甜的,闻着难受。”
      孟浩然笑他不识趣,解释道:“这是飞鸾楼特调的熏香,喏,二楼就淡很多了,闻不惯就走快些。”

      李白微蹙着眉,跟在轻车熟路的孟浩身后,进了雅间。

      月初的眼前是一起氤氲开的茶香和热气,云里雾里,而一眼看见李白的时候,她还有种自己眼昏了的错觉。
      “他怎么会来呢?”
      月初这么想着,目光几乎胶着在李白身上,紧张封藏着的思念一把泼在心上,她清晰地听见了自己莽撞欢脱的心跳,差点激动得站起来。

      然后她注意到了走在前头,对这暗流涌动有些迷茫的孟浩然,又暗暗崩紧了脚跟,正襟危坐地待在原位。

      李白的反应明显没有那么“淡定”,看清楚雅间里的“佳人”后,他先微微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然后一字劈成四个调,声音一字比一字轻:“月月…月初?!”
      孟浩然更加迷茫且震惊的转过头:“你们认识?”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喊完名,李大才子一下词穷了。
      换一年前,李白就嚣张地向所有人宣布——这是我夫人。或者再年少些,他或许会兴高采烈地说出什么话做出什么事,也比现在两两相对无言的尴尬好的多。

      都说小别胜新婚,可他们似乎就一直在“别”,而上次走得更是仓促,中间好像还隔了一场架要吵——原因是月初把自己折腾得快死,还没有一点悔过之心,完全不考虑他的感受,这让李白独自阴郁了很久。

      李白从未动摇过自己的喜欢,即使这块基石上还压着更多像“保护”一样更为艰峻和现实的责任。
      但在寒毒越来越刻薄的侵扰下,在漂泊游历一年后几近一事无成地现状下,他又重新开始质疑起自己去喜欢的能力,以及眼前过分冷静的心上人的心是否还认认真真装着他这么一个人。

      “孟浩约的佳人是月初吗?”
      “孟浩然……是不是比我好一些……?”

      李白自顾自沉在思绪里不为人知地吃醋,酸溜溜地想:“孟浩和她是什么关系……”
      想到一半,醋坛子痛快地翻了,他有些恼怒地打断自己的思索——“去他娘的,这是我的人。”

      他短暂地被怒火烧清醒了,锈着半天的口舌终于挤出一句话醋气十足的质问:“喂,你怎么会来这。”

      月初一无所知地注视着他的眉眼,清清白白朝孟浩一指:“他请我来的。”
      说完垂眼想了一会,又补了一句:“我刚认识他。”

      孟浩然左右看了看,茫茫然一眨眼,砸吧出了点不大对劲的味道。

      一炷香后,菜肴纷纷上了桌。等三人各自介绍完,孟浩然自动发光,低着头面无表情地扒拉着自家碗里的粳米饭,想把三天前自作聪明的自己揍回娘胎——
      他到底为什么要拉着个那么招蜂引蝶的人来见朋友?

      孟浩然一边漫不经心地听着两人交谈,又仔细想了想——好像蜂是自己招的,蝶也是自己引得,只是蜂蝶受了这么一场牵线搭桥,莫名其妙凑一块去了,反而没他什么事。
      哦,天字第一号大好人更郁闷了。

      “你清瘦了好多,呃……这个你吃么?”李白不大自然地给月初夹菜,没想到那鲜香酥脆的虾串一筷子连起好长,弄得他不知道往哪放。

      月初伸筷帮忙从中间剪了一下,顺便沾了酱,夹他碗里去了。

      孟浩然瞥见对万事都满不在乎的李白微微发红的耳根,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家伙栽的。等误会解开后自己可得好好避嫌。
      其实孟浩然是有了明媒正娶的妻子的,二人相敬如宾,他对月初也实在只是欣赏和好奇,没有过其他的心思。

      多拉一个人的原因就是担心唐突,让人误会。

      现在想想,唉,不堪回首。

      木桌下,月初用一只脚轻轻碰了碰李白,悄声问道:“你看起来很紧张?”

      “……”李白不做声,在底下默默蹭了回去,然后觉得这举动实在幼稚,忍不住一边傻笑,一边把碗里的酥条“嘎吱嘎吱”嚼了,心道:“我刚刚都在胡思乱想什么?”

      月初不动声色地弯了弯眼角,好像许多不好说出口的情愫和担忧都化在一笑之间,让她松了口气——哎,总算是哄好了。

      他们俩吃得活色生香有滋有味,孟浩然倒十分没眼看了,宴饮后便找了个借口告辞,临走前还拿着扇子隔空虚虚点了点李白,示意他重色轻友有个度,别忘了他们也有正事要谈。
      可惜,当事人破天荒忙着整理仪容,根本没看见。

      午后的阳光把风晒暖了,少了萧索,软塌塌地拂面而来。
      人流渐稀,杂色的猫窝在屋角一片暖阳里打盹。小男孩一手举着小风车,拉着另一位扎着小辫的女娃娃,要带她去自己家玩。

      “阿杏!我让爸爸给你做粉色的!”

      李白若有所思的看了看他俩,手捏了捏刚悄悄买的玉簪。

      月初给了钱,正要拔下两支路边老人叫卖的糖葫芦,另一只隐在袖下的手突然被人捉着,然后缓缓分开她的五指,扣住。
      她有些惊讶的回头,李白一脸淡然的看天看地,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

      光天化日……行吧,随他了,这样也挺好的。月初想。

      宽大的袖袍遮住了两只扣在一起的手,李白微凉的掌心有些发潮。

      -------

      安陆临山,连城都建在连绵起伏的山下,城郊外的山坡有处挺出名的“桃花岩”。
      此时正是花苞季,枝头稀稀疏疏透出几朵粉红。随处都能见到一对对情投意合的小鸳鸯,倒是比城里更热闹几分。

      李白没想到这时候也能冒出个不速之客。

      “陆-月-初——”沈瞳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一嗓子喊得许多人侧目而视,李白手紧了紧,就见沈瞳朝自己这边走过来,手里一上一下抛着一个小锦囊,“诺,你说的芪岑。那么大一棵,怎么就根尖能用,还不是一丛一丛长得,找得我累死。”

      月初一手接了,顺口问:“君钦呢?他现在情况如何?”

      “你上次施针后再没发作过了,应该是压制住了。放心,没在吃原来的药。”沈瞳神情严肃了些,“本来是想一起过来,路上有了那个许老头的线索,君钦去查,我送完药,现在就要去找他。”

      月初数了数锦囊里的药材,将其放入怀里:“下月初七来安陆吧,我配了九成,这是最后一方了。”

      李白还没弄明白她们什么时候碰了头,就看见沈瞳略感激的点了点头,回身走了。
      余下二人沉默片刻,月初就被塞了一耳朵教训——“他什么时候来找过你?”
      “怎么也没和我说过?”
      “你知道这些人有多危险就贸然接触?”

      最后,李白干脆杵着一甩手:“解释!”

      手本来被刻意扣得很紧,现在分开了才觉得汗津津的,月初不好明擦,只能用袖子抹了抹:“好,让我解释。”

      李白稍稍收了火气,双手抱臂,示意自己洗耳恭听。

      “当初我在医谷,是沈瞳和君钦自己找来的。也和我说了你与他们的‘交易’,我知道了。不过那时主要是君钦已经开始断‘解药’了,被反噬得很厉害,我帮他疏引了一点。真没出什么事,你放心。”

      李白闷声闷气的应了一声。

      “我翻阅丹册,找到些关于解药的蛛丝马迹,中间许多药材还是让沈瞳他们去找的。”月初把手心在衣角反复蹭了一会,伸手牵住李白一只修长的小指,轻笑道:“唔,解药我看是差不多了,你准备准备以身相许吧。”

  • 作者有话要说:  是挣扎高中的学业里的小透明,大纲很早就写好了,绝不可能坑的!
    就是想先谢谢有耐心看到这里的小天使,然后再为我蜗牛一样的更新速度道个歉。
    (ó﹏ò)
    期末考考得不错!开始码字码字码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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