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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怜情 ...

  •   孟浩然的马车却在城门口停住了,驽马踟蹰不前,像是在等什么人。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另一匹黑鬃骏马才向这疾蹄奔来。马背上的男子身侧挂着一柄长剑和酒壶,低吁了一声,白衣上卷了风尘。

      “久等了,对不住。”李白有些歉然的笑了笑,“走,请你喝酒。”
      孟浩然也下了车,与他牵马而行:“我路上耽搁了,也是刚到。你那又出了什么事?”

      “是好事。”李白喝了一口酒,嘴唇被风吹得起皮,沾酒后有些辣,他又抿了几次,才道:“我遇见李邕了。待会与你详谈。”

      天地之大,万千浮萍,相逢实在不易。除了“缘分”,“天意”,再没有更好的说辞了。
      去年冬至,李白还在汝州一带游历。白雪如絮,穿袄披裘的人家觉得这是“片片飞花搔玉手,百尺高楼挂银流”的意境,捉襟见肘的则觉得天寒地坼,又到了一年中最煎熬的苦处。

      李白身上一袭单薄白衣,面上不悲不喜的,坐在渡口喝酒。刚打的,还温热。
      孟浩然在一边觑他,觉得这人的风骨独树一帜,看面容又有些似曾相识。

      眼看渡船要走,孟浩然才上前打了招呼,发现真是旧识。只是因为那日在游船上只是闲叙,并未深谈,李白记不大清。
      “我请你喝酒?”孟浩然看了一眼撑起长竿的艄公,“可是船好像就快……”

      李白慢条斯理地起身,拂了拂肩上落雪,挑眉道:“我不是来坐船的。”
      孟浩然怔了一下,诧异道:“那你是……”

      李白一扬手上的刷过墨迹的宣纸:“写诗的。”
      孟浩然:“……”

      “走吧,请我喝酒。”

      孟浩然觉得自己默不作声吃了个闷亏。

      不过,有几次你来我往的交情后,两人确实能当得起一句“知己”。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只是孟浩然正好要回故地襄阳处理事物,李白则还想继续北下,于是约在了安陆会和。而李白途径陈州之时,竟又机缘巧合相识了李邕李大人。

      “与他只是认识,还算不上朋友。”李白给自己斟满,将酒壶推给孟浩,“你自己来。”
      孟浩然浅斟了半杯,有些走神,随意点了点头。

      李白蹙眉看他:“你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没什么,”孟浩然抬手与李白碰了杯,喝得太冲,脸都有些红了,“咳,大后天,和我一起见个人呗?”
      李白:“谁?”

      孟浩然慎重的考虑了一下措辞,最后道:“佳人。”
      “行。”李白答应得干脆利落,接着不知意识到什么,狐疑地偏头看了他一眼。

      “不可出尔反尔。”孟浩然暗暗窃喜自己找到位称心如意的大灯泡,面上依旧一本正经道:“放心,不过是朋友。”

      ————

      月初的马车停在许府外,远远就看见许夫人站在门口杏树下,仰头望着树枝横交的树冠。

      “夫人在看什么?”月初凑过去看,见着一个不大的鸟巢,里面挤着一对雏鸟,成鸟站在巢边,不时为儿女梳理羽毛,一边用居高临下的眼神打量们,“是新筑的鸟巢么?你在看这个?”

      许夫人这才发现月初回来,又惊又喜地冲她笑道:“你怎么……真的回来了!”

      月初将她领到府里,轻声道:“我说了会来看夫人的。现在天气还凉,外面风大,不要总站在门外。”
      说着,月初还试了试她的手温,果然冰凉干燥。

      其实自月初走后,许夫人就常去门外等人,等着等着也就习惯了,没想到她回来得那么快。

      “我不冷,姑娘赶路累了吧?我去给你做鱼汤。”许夫人搓搓手,又往掌心呵了口气,抬脚就想往厨房走,却被月初拽住了。
      许夫人有些不解的回头问:“怎么了?”

      “我也没事,不必劳烦。”月初伸手帮许夫人将把袍子掩紧了些,缓声道,“夫人,既然恢复神智了,何必再自欺欺人?你想瞒过一个大夫么?你是什么时候清醒的?”
      许夫人怔了一下,便听月初苦笑着继续道:“恢复了是好事。人生难得糊涂,却也不能一直糊涂下去。我虽与你女儿有几分相似,但……”

      未待她说完,许夫人就略带急切地打断道:“不,我......我不是错认......”
      “没有哪个娘,会真的认不清自己孩子的。”

      许夫人的眉眼形状很温柔,落寞显出悲意时就越发显得可怜。她的鬓角染了细微的霜色,眼角也有浅淡的纹,莫约也年近四十。月初不由放软了声音:“那是最好。夫人,我于您只是一个外人,不必对我这样照顾。您多保重身子,我此行......是来向您告辞的。”

      许夫人下意识揪住她的袖角:“你还会回来看我么?逢年过节,能来看我么?”
      “会的。”月初安慰地拍了拍许夫人的手背,“手还凉,我去给你煮碗汤吧。啧,夫人怎么还是没人看护。”

      “最早是有的,从爹爹那一起陪我来的小丫头,后来犯了错,不在了,我也不想有贴身丫鬟了。府里的人我都不喜欢。”
      许夫人声音淡淡的,叫人听不出她的情绪:“后来生了烟儿,这孩子身子不好,真的就像一缕烟,很轻。也确实,拢不住,最后还是散了。烟儿几乎没有下过床榻,五岁了也不会说话,大夫说她就是不会说话的,天生失语。等到了髫年,烟儿终于可以下地走路了,却整日痴痴的......”
      “算来,也从未唤过我一声娘亲。”

      她的声音越发低,一边轻缓的叨念着,一边移步往东厨去。月初一时想不好怎么劝慰,又担心许夫人再忧思过度伤神,只得噤了声伴在她身侧,又陪着用了晚膳。
      烛火微晃着,夜风有些凉,羹汤却正好温热。许夫人有些费神地剃了一筷鱼肉放在月初碗里,启唇轻声问道:“姑娘,你娘是哪里人?”

      月初漫不经心地将整只鱼去了骨,正想随便编个说辞,便听许夫人继续问:“你......你愿意也做一个许府的大小姐么?”

      这一番话连许夫人都觉得自己唐突冒犯了。可这个念头自从上次许自正说了这个建议便在她心底生根发芽,只是苦于找不到合适的时机。她也清楚自己只是无权无势的一个妇道人家,就是托了父荫、夫荫,说到底还是没本事的,怎么有办法平白得一位干女儿呢?
      但许夫人就是执拗地觉得,她与月初有缘极了。就像是上天给她的补偿似的,让她见着了一个和自己女儿模样相似,又冰雪聪明,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姑娘。成全了自己当年春华尚在,未成亲生子时,对孩子的所有期盼。

      月初当然能听出许夫人话音里带着的一点恳求,但这事着实麻烦,出手帮衬和沾亲带故可是两个性质。何况许家那位许老爷可不是个好相与的良善之辈的,她怎么可能这样随意就应下来做许家的义女。

      幸好许夫人不会为难她,见月初蹙眉不语,知了她的意思,也诺诺收了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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