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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焓炽(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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焓炽抱着苏青走了没两步就感觉自己的胸口一痛,低头一看,苏青在他胸口插了一把刀。
他闷哼地退后两步,化成苏青的东西落在地上变成一缕黑烟。
焓炽想拔出那把刀,但手一碰它就化成了一缕烟,他向后看去,密密麻麻的棺材全都化成了一缕黑烟。
王座上重新坐回了一个人,阴影遮住了他的面容。
“焓炽,我对你的优柔寡断感到很失望。”
他从阴暗处站起身,模糊不清的面容显现出来。
焓炽皱眉。
“重炎!”
“很好,看来这些日子岁罗伽把你调教的很好,让你连父王都不会说了。”重炎从台阶走下,瞬间来到焓炽面前,焓炽还没反应过来伤口就挨了一拳。
焓炽本就剧痛的伤口扩得更深了,他痛苦地坐在地上用力压着伤口。奇怪,明明只是被插了一刀而已,为什么会这么痛。
“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和圈养的废物有什么差别?”重炎再次踢翻了他,并且还狠狠地一脚踩在他的伤口上。
焓炽虽然疼痛难耐却抓住了他,重炎抬了抬脚没能动,“赖死的反抗?你也就这点能耐了。”他正要出力碾踩下去,焓炽忽然笑了一声。“你觉得我是废物?”
重炎还没反应过来脚下已爆发锐利的杀刃,他立即化烟消散,焓炽也消失在原地。重炎刚闪开三米之外便感觉身后一阵冷风,他瞬间聚魔向后轰,但焓炽很快消失,他感觉不好,快速扭头向左看,焓炽的邪笑在他视线一闪而过,下一秒他的身子被踹了出去。
还没完!重炎身子还没停稳就感觉到后面一道巨痛的击力。腾空的时间焓炽再次跟上去抓着他往地上砸去。落地的时侯焓炽又一拳两拳三拳四拳,迅猛准狠地如雨点砸下。
勉强挡过一拳的重炎抓准时机准备飞溜,刚飞到半空便被拽下来摔到地上。
焓炽一只脚踩在他的脊梁骨,一脸讥讽:“老子才是魔界之主,你算那门子来的让我叫你父王?嗯?”
重炎总算找到机会说话了。即使狼狈,他还是蛊惑道:
“我是不配做你的父王,但也不能让岁罗伽把魔界夺了去。”
“你可以恨我,但你知不知道只有拥有了魔珠的承认才能成为魔界之主?
她处心积虑呆在你身边这么久你以为图什么?!你真的以为她是真心推你做魔界之主吗?!”
“闭嘴!”焓炽怒起聚魔凝出一把刀插在重炎的心口处。“她从没问过我一丝关于魔珠的消息,相反她还想让我做个好人!”
“看,多险恶,魔族最厉害的地方在于恶,你连棱角都在被她抹去。”重炎丝毫没有受伤的痛苦,“醒醒吧,她连魔珠的作用
都没告诉你,她要是真想让你当魔界之主,为什么不帮你去找。”
“呵,你说那么多,那魔珠有什么用?老子要非它不可?”
来了, 重炎暗中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没有它你的魔力永远会受限制,永远无法成为真正实力上的魔王,永远,受她操控。”
噗——,焓炽挥刀砍掉了它的头。脚下的重炎化成一缕黑烟散去。
第一次被苏青揍得鼻青脸肿的时候,他形成了一个执念,总有一天他要把苏青打死。
后来被揍的多了,便慢慢变成了,他要打败苏青。
他不在乎苏青隐瞒魔珠的作用,也不在乎苏青不帮他找魔珠,更不在乎苏青把他名义上的父亲杀死。
他只在乎她只把他当成一个傀儡。
从小焓炽就知道没有人会不予所求地对他好。当苏青第二次认真地对他说做一个好人时,他知道这就是苏青索取的回报。于是他努力学习成为一个好人。
可现在他发现这是个悖论。
他的人骨子里有与生俱来的叛逆,苏青便会用武力镇压他,来达成使他成为好人的目的。
所以苏青永远不会让他强大到比她厉害。他注定是个傀儡。
她说成为好人,我让你当魔王。
她骗他。
焓炽拿着刀阴鹜地立在那里,浑然没发觉脖子上正在向上蔓延的魔纹。
忽然,在魔纹快要蔓延结束时,一束刺眼的白光闯了进来。魔纹一愣,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焓炽还没明白怎么回事时更多束白光透了进来,瞬息他的视线就淹没成白茫茫的一片。
待白光退下时他的眼前成了热闹的集市。
“葱饼了豆腐花了,香喷热乎着呢,走过来一份啊!”
“卖胭脂首饰了,新品刚到,快来挑挑。”
“草鱼了黄鱼了,塘里刚捞来的,肥头肉嫩,便宜新鲜。”
……
来来往往熙熙攘攘,声音嘈杂,四面八方,焓炽有些呆愣地走过。这是哪儿?
他记得话本子曾讲过人界有个很热闹的地方叫市街,他就在这了吗?
一辆马车哒哒过来,驾车马夫大声吆喝,“起开啦,马车经过让个道!”马匹和车穿过了焓炽的身体,焓炽站在原地看着马夫继续吆喝着,向前哒哒踏去。
别人都看不见他,也触碰不到他。
焓炽忽然觉得心中的郁气散了些。他生来就呆在魔界,重炎自母亲走后就对他一点也不上心,魔界再大也被他跑完了。四界互相封闭,他只出去过一次。
唯一找到漏洞出去的那次他正巧掉入鬼界救了仙界公主。其实他只救过她一次,后面她却一直跟着他。那时他不知怎么跟女孩子相处,便学着重炎那套让她做他的女人,后来被她哥哥被揍的连命都快没有。
苏青说你既不喜欢她为何要吊着她,他才知道那不是保护是耽误。
他以前不知道很多东西,都是苏青告诉他才明白的。苏青曾许诺过,有空就带他来人间看看真善美,可她没有来。最终是他来了。
焓炽看着熙然的人群,走进了深处。
这场旅途转眼持续了数百年。
焓炽看过很多天空,魔界的紫色和黑色,鬼界的黄色和白色,仙界的蓝色和月牙色。但唯独人界的天空是这几种颜色都有。
他趟过大川,走过荒山,误入过空旷无人的花谷,也置身过夜夜笙歌的花楼。他站在过高阁看人类热闹的灯花节,也坐在过冷寂的山峰看汪流平缓的大江,他可以到任何地方去,看任何风景。
焓炽也见识过各种各样的人,好人,坏人,善人,恶人,又好又坏的人,善恶参半的人,美人,丑人,普通人……看过很多温暖正义的故事。
但一个人的旅途始终究是孤独的,他想找个人说说话。
最后他走到一片贫瘠的荒漠之城。
看到了苏青。
苏青已经完全不认识他了,她成了镇守这里的将军。焓炽不确定她是不是苏青,因为她失去了所有魔族特征,但她能看到他,也是唯一一个看到他的人。
焓炽还是碰不到任何东西,但他觉得这一路来的见闻都有了分享。
见到苏青的时候她正值忙期,边境三个异族虎视眈眈,不时就有蛮人集结一批抢掠城池。她看了他一眼便没了下文。
焓炽对苏青的反应一点也不意外,印象之中她一直都是这番淡定的模样。而他有太多话想说了。他耐心地陪在她身边等,等她闲下来,他就可以跟她讲讲域外的风景。然后等着等着苏青就上了战场。
人类的战场是什么样呢,焓炽没有见过,魔界的战场华丽激烈,排练有序,人类的相比之下朴素而简单,只有刀进刀出,混战一片。
他站在空中俯视着战局,看着苏青握刀带比对方少一半的人马冲进敌营,直斩敌首,看着金戈相撞,旗帜被砍倒。看着苏青带着他们收复城池,大获全胜。最后看到一个残余的敌兵抬起刀想收割一个小女孩的命,苏青救下了她。
他看到,刀割过她的手臂,她平静若无其事。
晚上苏青在独营给自己上药时,焓炽坐在身边问她,“你是个将军,为什么要为救那个弱小的人类女孩使自己受伤?”
那是苏青第一次跟他说上话。
她没有抬头,随意回答,“正因为我是将军,所以我要保护她。”
焓炽不明白人类的这种想法。
“弱小无用为什么不抛弃,这样不是更有利于胜利吗?”
强者生存,弱者淘汰,是生长在恶劣环境下的魔族的观念。
苏青终于抬头看他了。语气肃穆,“你听好,这些话我只教一遍。”
她的语气太过严肃,这是焓炽第一次听她这么认真的语气。
“正因为是强者,所以才有责任挡在弱小无辜的人前面。”
她说。
“战斗是为了保护弱者,而非胜利。”
她说。
“强者剑永远不指向弱者,只指向敌人。”
最后,她说。
“你最好也成为一个好人。若你威胁到其他无辜的人时,我也会杀了你。”
苏青的口吻很熟悉,话却又很新鲜,焓炽不由想这就是人族弱小却生生不息的原因吗?
“那么多如果有一天你自己变成了存在威胁的恶魔呢?”焓炽忽然问道。
“那就杀了我。”苏青看着他,仍是认真的说。
作者有话要说: 我想说
一语成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