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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0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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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瑶回来了,人是在几百公里以外的一间破工厂里找到的,那个叫大羽的,也被抓了。
性侵未成年人加绑架勒索,这两个名头够他在局子里呆很久了。
时星阑他们去田瑶家里的时候她躺在房间里,窗帘把本来就不怎么明亮的房间遮的更加暗无天日,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身上裹着满是蕾丝的被子,她粉红色的公主帐也变成了黯淡的灰色。
时星阑感觉有点喘不动气,田瑶从来不会像现在这样无力,她总是一副什么事情都尽在掌握的态度,除了考试,她什么时候都是信心满满,现在却没有一丁点生机。
“我就不过去了。”丁万在门口看了一眼,没有进去。
白婉婉很容易流眼泪,时星阑伸手帮她擦掉:“别这样,田瑶肯定最怕你们这样。”
时星阑穿了一件乳白色的宽毛衣,田瑶以前说很喜欢这件衣服,比她其他的衣服都好看得多。
“你们来了?”田瑶醒着,只是没有什么精神,看起来脸色有点苍白,她平时喜欢打扮,很少会这么邋遢,她一只手臂放在外面,做好的指甲变得斑驳。
“瑶瑶……”白婉婉刚喊了一个名字就带着哭腔了,她那带着同情的眼神让田瑶觉得有点难受,但是对于这种好意,她好像也没有什么理由拒绝,她只是垂了垂眼睛,没说话。
时星阑站在床边,垂眸看着她,半晌才开腔:“你还记得之前你说过的话吗?你说我们这样的人,什么都不用怕,所以你也不要怕,不过是遇见一个人渣。”
田瑶睁开眼睛,愣了一会儿,然后冲着她笑了:“我什么时候还说过这么有哲理的话?”
“说过啊,你自己不记得了吧。”时星阑弯下腰去拉了她的一缕头发:“你看看你现在,真的是丑死了。”
白婉婉站在一边不知道该说什么,时星阑和田瑶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她和他们认识也不过才不到两年的样子,似乎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局外人,她揪着自己的袖子口,往旁边挪了挪。
田瑶举起手来在时星阑的脑门上拍了一把:“滚吧。”
时星阑拉着她的被子盖住她的脸:“行,我滚了,学校见!”
田瑶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时星阑刚要走的时候在她床头柜拉开的抽屉里发现了林修阳的手表,她愕然:“这个……怎么会在你这儿?”
田瑶见了她之后心情仿佛好多了,从被子里露出脸来看了一眼:“嗯,之前就还了。”
时星阑那一瞬间的心情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突然想起那双被踩黑的白球鞋来,原来自己也是那其中的一个人,从始至终,她总是期待着林修阳不是个好人。
可能是因为这样,她才能更靠近他一点。
白婉婉跟着时星阑出了房间,丁万看见她俩出来了就朝着楼下走过去,田瑶的爸妈在楼下,一个偷偷抹眼泪,一个皱着眉头抽烟,空气都弥漫着压抑的气息。
“瑶瑶她,怎么样?”田瑶的妈妈看见他们下来立马起身:“她都不理我们,也不让我们进房间。”
“自己出了这么丢人的事情还有脸见人么?”田瑶爸爸长着一张严肃的脸,说起话来总是给人一种针锋相对的感觉,和田瑶的关系很差,时星阑从小时候开始就很畏惧他,所以很少和他说话。
“你少说两句。”田瑶妈妈的眼睛哭的红肿。
“受害者是她,你们搞清楚状况了没有?”时星阑的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个大腹便便的男人,他手上的烟灰掉在地上,他伸手弹了弹。
“我们走吧。”丁万和白婉婉拉着她走了,如果不拉着她,估计她今天能和田瑶他爸理论起来。
她对田瑶,没得说,她最懂她。
从田瑶家里出来,丁万从口袋里摸出烟来给自己点上,暗自咒骂:“那孙子真他妈不是人。”
“说这些没用,他会有他该得的。”时星阑淡淡地看着他:“你们都别一见田瑶都一副同情的表情,她受不了的是这个。”
白婉婉还沉浸在一种难以言表的悲痛之中,她其实是个挺传统的姑娘,胆子也小,时星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她要和他们这群人混在一起,她看起来就是单纯无害的那一种,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总让人觉得格格不入。
“婉婉你也是,别总是哭。”时星阑帮她擦掉眼泪:“你俩一起回去吧,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白婉婉看着时星阑高挑的背影,她的铅笔裤勾勒着两条修长的腿,平日里她都穿校服,都快忘了她这双腿原来长得这么长,这么直:“星阑真的很酷,是吧?这么大的事,她都能这么淡定,你见过她哭吗?”
丁万摇了摇头:“没,她和咱们都不一样。”
时星阑打车到了那家理发店,老板娘一眼就认出她来:“同学,剪头发?”
时星阑看了一眼店里,没什么人,一个楼梯通向二楼,林修阳可能在那上面。
“嗯,剪一下刘海。”时星阑干脆把书包摘了扔在沙发上。
“过来,先洗头。”老板娘亲自招呼她:“那丫头怎么样了?”
“会好的。”时星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遇见这种事情还能怎么样?要死要活么?
“也是,没什么是过不去的,就当是出门被狗咬了,大小也就是个伤口,总会好的。”那女人笑,她长得很好看,但是穿着略显艳俗,肤白,五官仔细看起来还能看出一点林修阳的影子,他的发质也一定是随了妈妈,软趴趴的。
“你这个刘海有点长了,”理发师笑着问:“是修短一点吗?”
“嗯。”时星阑心不在焉,看了一眼那个楼梯,她掏出手机翻找出林修阳的手机号码,存了挺久的了,一直没用过。
“到这儿?”理发师用剪刀在她脑门上比划。
“行。”随便剪到哪,本来也不是专程来剪头发的,她低头打了一行字,又删掉。
“你长得特别像一个电影里面的人,”理发师的职业病,总喜欢找人聊天:“叫什么来着?哦,那个杀手不太冷,对吧?是叫这个名儿吧?”
隔壁的理发师笑:“是《这个杀手不太冷》。”
“管他哪个杀手呢?反正就是那小姑娘,你长得和她真挺像的,跟混血似的。”
时星阑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打了个三个字过去:“对不起。”
“是吗?”时星阑抬头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她看过那个电影,还挺喜欢,她的五官是比较立体,皮肤很白,眉毛是淡淡的棕色,唇和下巴都很饱满,带着十七岁少女独有的婴儿肥。
“是啊,长得这么漂亮,在学校一定很多男生追吧?”
时星阑透过镜子看到林修阳的母亲在看着她笑:“我年轻的时候也这么漂亮。”
“老板娘现在也很漂亮,是不是啊?”
“对啊!”
“就你们嘴甜,晚上请你们喝酒!”
她觉得有点难以想象,这样洒脱的母亲,和那样的林修阳,感觉很不协调。
她的刘海剪完了也没等到他回短信,但是中途老板娘上楼过一次,拎着两件脏衣服下来,她认得那是林修阳的衣服,笃定他还在楼上。
“我给你吹吹干就可以了。”吹风机在她耳边呼呼地刮着风,一阵脚步声掺杂在这声音里,她从镜子里看到林修阳从楼上走下来,他好像朝着这边看了一眼,看见了她在冲着他笑。
时星阑长得很“欲”,这是别的男生说的,青春期的男孩子总会有些只能暗地里讨论的小话题,漂亮女孩也是这些话题里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他们说她的嘴唇长得很好,很有诱惑力,她笑的时候弧度更好看,勾人。
“等会儿再走,不吃饭了?”
“去学校吃。”
时星阑注意到他脸上的伤,连个创可贴都没贴。
“我也去学校,一块儿吧。”她推开那个呼呼作响的吹风机。
老板娘一脸看出点什么的表情:“别着急,一起吃个饭再走吧。”
林修阳没搭理她俩,时星阑赶紧拎着书包就跟上,走了两步想起来没给钱,又转过去问多少钱。
“不用了,回头来再给。”
“谢谢阿姨!”
时星阑急匆匆推门就跑了,赶在他自行车还没跑起来之前拉着他的车:“我给你发短信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
“你干嘛不解释,那个表又是怎么回事?”时星阑只是觉得很抱歉误会了他,还让他莫名其妙挨了顿打。
“和你无关。”
理发店里的人隔着透明的玻璃门看着两个小朋友在门口板着脸说话,仿佛是什么天下最有趣的事情一样。
“表?什么表?”一个洗头小妹隔着这么远都听到了。
“我给他买的生日礼物,没过两天让这混小子给我卖了。”老板娘抱着双臂看着小姑娘和自己儿子打情骂俏,一脸淡定。
“老板娘,这俩人在谈恋爱吧?你也不管管?”洗头小妹一脸不可置信。
“管什么?”老板娘手搭在她肩膀上:“我管管你还行。”
“反正……”门外的时星阑正在酝酿着自己不太熟悉的道歉:“对不起,关于误会你的事情。”
“放手!”林修阳往前推了推车子:“你想让他们看到什么时候?”
时星阑抬头看见那群八卦脸,松开了手。
林修阳的车一溜烟儿走了,她站在原地,忽然又跳着冲前面的背影招手:“林修阳!学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