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和替身跑了[快穿]》世无可避

7、何言静寂

　　前世看剧本看到这里的时候，沈情本来以为自己作为主角的戏份就是躺在床上各种颜艺，甚至还不用背台词。既好演又难演。
　　然后往后看，忽然就发现这个前期背景色彩显得苍白寡淡的故事，忽然有了急转直下的走向。

　　第二次被绑回床上的主角运气很好，他遇到的护工是一个善良或者说聪明的人，他自己看书，甚至在照顾主角时也把带到床头，于是主角用眼神示意，自己要翻到哪一页、自己在看哪一行，来表达自己的想法和需求。
　　然而好景不长，这个护工没有多久就被调走了，剩下的那个依然是原样。但不知道为什么，主角已经学得乖巧，他被提前解除了捆绑，获得了一些自由的权利。

　　这段情节的设计几乎是不存在任何逻辑的，就算是剧本读得不多的沈情也能发现其中的问题。
　　能够帮助主角的这样一个护工，突如其来的出现然后又突如其来的消失，就像命运本身安排的不确定性，充满着不合情不合理，就像你清早走在路上，突然就被汽车撞了，然后送你到医院，却发现又毫发无伤。
　　前世的沈情几乎是怀着编剧怎么写我就怎么演的心态处理这部分剧情的。当然NG了很多次最后也过关了。然而这一次，结合温和最后的自杀，以及这一路他寡肃得让人看一眼就有点心颤的表情（尤其是出现在和自己这么像的脸上），沈情似乎隐隐明白了这段剧情的暗喻。

　　剧本再就是快速跳跃的时间轴了。
　　转眼间似乎主角的病已经好了，虽然他依然不说话，但是足够理智冷静不再打人。
　　他自己、他的父母或者什么人为他请了手语教师，他只上了两节课，忽然写字问对方“安静、静寂”的手语是什么。得到回答之后主角学着老师的样子，用精神病特有的那种不管不顾不惜一切的力气掐死了老师。

　　据说剧本在定稿的时候也有着大量的争执。
　　比如主角在掐死老师后，有人建议写他自杀，有人建议写他去警察局自首，并且嗓子离奇地恢复了，发表了大长串独白。

　　沈情对这些毫无意见，说白了他也不懂。可是温和的态度相当坚决，剧本到这里就是彻底结束，没有再多添一个乃至半个标点的必要。
　　毕竟这部电影天大地大温和的意见最大，于是这样敲定也只等着选演员开机了。

　　可以说，整部电影出场的所有角色，除了那个通过书和主角交流的护工，没有一个人的戏份超过五分钟，这几乎是是一部独角戏。演过一次的沈情当然没有前世那么大的压力，但是对于那个NG八十多次的片段，他还是心有余悸。

　　在沈情陷入回忆沉思的这段时间里，温和始终没有开口，安静地看着他。
　　洗手间里贴着水池的一整面墙的镜子，映衬着两个人的倒影，仿佛又细胞在这里进行了减数分裂似的。拿到的染色体不尽相同，沈情和温和的表情也千差万别，即使这两人长得再像，也没人会错认。

　　“……我，”沈情本来斟酌着措辞，一直以来沉默的Kazu忽然冷丁冒出来一句：“怕了？”把他原本在脑子里打好的底稿惊得干干净净。
　　说到底，一直和Kazu讲话时还好，这样突如其来冒出来一句半句，有时候还真的会把人吓到。

　　“是不是我在想什么，你都能知道？”沈情在脑内问。

　　Kazu似乎是笑了：“想想你的语速，再想想你思考的速度，如果我能做到你想什么都知道，我们还需要用人类的对白方式交流吗？”
　　“这么说，你的存在更像是跟着导演吐槽的即时音轨？”
　　“有这么说话的吗？”kazu说，语气倒是没有什么不满，“不过我们其实可以彼此注入思想，短时间但具有巨大信息量那种……不过我没试过，以后倒是用得上。”
　　“敬谢不敏了，”沈情回答，“我觉得暂时不需要。”

　　这样又一阵沉默，温和依然耐心地等待着。
　　一直到那群围着韩严辉不知道在做什么的助理，正一左一右搀扶着完全没有收到任何身体伤害（也许心理创伤除外）的总裁，堵门一样地闯进了卫生间。

　　“……可以的，温导，”沈情表现出沉吟许久的样子，接着之前的那个“我”字说，“我看过剧本，知道那是非常重要的一场，如果可以，还请温导……”

　　温和彬彬有礼地做了一个打断的手势。他瞥了一眼隔了三个位置的韩严辉，这人已经换了外套衬衫领带，脸上也不知道被湿纸巾擦了多少遍，一副衣冠楚楚的样子，看不出还有什么来洗手间的必要。
　　更何况，这楼层里这么多私人化妆间，不信没有给他专用的，特地跑来公用卫生间……

　　“确实有难度，”温和轻而低缓地说，脸上的表情也很淡，“不过我很看好你刚刚的那个眼神——不小心呕吐时候的那个。”

　　就算是沈情顺从着温和的手势不动不言，此时也没忍住抬了抬眉毛，飞快地看了在旁边的韩严辉一眼。两个人目光对上，一时之间韩严辉的眼神没法形容。
　　沈情心中一方面还残留着PTSD就要发作的惊悸，一方面又想浮夸地摆一个“哎呀我好好怕怕”的表情怼回去。
　　他最后还是一言不发，用带点演员试镜时对导演的恭谨的眼神看着温和，听他往下说。

　　显然温和也注意到了沈情瞥过去的那眼，他甚至也明确地转过头去看了长长一眼，然后冲着沈情很刻意的说了个“对”字。
　　“我希望你能把那时的眼神和剧本结合起来。”他的嗓音依旧是那种缺了什么似的轻缓，搀着洗完脸的沈情然后一群助理出了洗手间，还贴心地把他送到了一间休息室。

　　“先歇一会儿，”温和的脸上是标准的礼仪微笑，“我很期待你待会儿的表演。”

　　沈情从沙发上站起来目送温和出了门，然后有点颓然地跌坐回去。
　　休息明显是必要的，刚刚那一阵人来人往赶上头脑风暴的，让他根本没有功夫顾及自己还在痛的胃。而温和的态度又明显关切得过分了，就算是比照前世最后拍完电影的那种看着什么光亮的期盼，也远没有这会儿来得亲近。

　　而且，温和好像很不爽韩严辉，这份不爽已经明明白白写在脸上，就欠一点礼貌还没撕破了。
　　这一点，前世沈情同样没有发现。

　　“因为你上次试镜的时候韩严辉根本没来，忘了？”Kazu忽然提醒他，“你把人家那张写着帅的脸，可揍得相当体面。”
　　沈情反应很快，立刻意识到，韩严辉那种性格的人，怎么可能以那种形象出现在温和的面前。据说接着还有些工作上的其他问题，以至于他出现在片场，已经是很后面的事情了。

　　自然，沈情也尝到了冲动的代价。虽然他一点都没有后悔。
　　这一世刚开始他还急着送人出国，也没打算一上来就冒犯韩严辉，是知道计划中永远比不了现实的突然。不过那一场吐得生理心理上都非常痛快。

　　就算计划是搞垮韩严辉复仇，他也一点重新潜伏到他床上的念头也没有。

　　正想着，沈情的手机“叮——”地响了一声，是邮箱的专属提示。他之前给前面在拍的玛丽苏剧的导演发过邮件，请求能够把他剩那点戏份集中拍完早点杀青，此时正是剧组回复的邮件。
　　沈情有点高兴地点开邮件，微笑瞬间僵在了脸上。

　　只开头就已经能让人心咯噔一下。
　　那是一张解约的公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