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8、路过一条小咸鱼 ...
-
幸书竹要拜师学丹道,这让单长老十分意外。
他年岁已高,在金丹期虚度了两百年有余,未见丝毫突破迹象。
他座下只有两名执炉弟子。倒不是单长老眼高于顶不愿多收,而是没有人愿意跟他。
单长老脾气古怪,处处讲究。虽然最高只会地阶丹方,但要求极其严格,几乎是通宵达旦地炼丹。曾赶走过不少弟子。
按理说,他左右是个长老,又有药阁的通行牌。虽然能教的功法少,总能得到不少丹药。
可单长老目不揉沙。
别说是用丹药,就是用药阁的药材私自炼丹,都会被他认作监守自盗,当场废去经脉扔进药鼎焚尽。
‘本事不大,脾气不小,还不把人当人看。’
‘还爱研究奇怪丹方,不干正事,活该两百年没有突破。’
灵玄宗对单长老也是不待见,留在宗内多是当个帮手的意思。
“女娃娃,你是个水灵根,如何运火炼丹?莫不是看我多年没收弟子,来可怜我的?”
单长老被别的长老讥讽惯了,哪想如今连新弟子都能欺辱他:“还是你想来我这偷懒,我告诉你,不炼丹也得倒药渣,从早到晚!你若想从我这寻好处,做梦,识相地换地方去,别来我这扰我炼丹!”
简直是当众污蔑,但幸书竹咬紧了牙,没有走。
她行拜师礼,屈膝下跪道:“我是真心想当师傅的徒弟,认真钻研丹道,如若师傅不信,且给我个机会,过三月再将我赶回外门不迟。”
单长老也不能把事做绝,哼道:“我丹房正缺人手,且给你三月机会。”
幸书竹莞尔,叩首跪谢恩师。
……
白萌被一众真人道长围着到了主峰。
主峰是传术授道之处。直至筑基前,弟子们尚是肉体凡胎,就是内门弟子也会在主峰听到学习。修士毕竟是人,所学的不止有修为。
若是在主峰屡屡受挫,日后在内门也寸步难行。
白萌不用想,都知道主峰水深火热,分为两派。
外门弟子处处被内门弟子嫌弃,敢怒不敢言,还要当跑腿。在幸书竹的前世记忆里可谓惨绝人寰。
但白萌的压力很大。
若她作为内门弟子,进步缓慢,恐怕过的比普通外门弟子还不如,会成为所有人的笑柄谈资。
牧仙人怎么看都不像会为她出头的那种。
身为挡箭牌的白萌只觉鱼生艰难,听得心不在焉。
宗主正为白萌讲解宗内的考勤制度,若是学业优秀有丹药奖赏时,有人过来说单长老收了新徒。
白萌听见单柏的名字,立刻精神了。
这长老在幸书竹前世的记忆里出现不多,却是幸书竹死前执念最重的人。
单柏长老一生无所成就,与他自身瑕疵的火灵根有关。但在幸书竹快死的时候,却骤然突破瓶颈,从金丹一路飞跃至分神,堪称震惊仙魔两道的神迹。
听说都是他一辈子钻研的奇丹功劳。
果不其然,白萌从长老口中听见幸书竹这名字。
大家对这名字并无印象,多念了两遍,纷纷摇头说不知:“那便随她去,能受住单柏的教导也是个好事。近年来清心丸产的越来越少,单柏该多找几个帮手了。”
白萌不免对幸书竹有些同情。
重生一次,虽然有了金手指,但仍是改不掉出身,恐怕在未来许久,都要继续受人白眼。
“宗主,您说的我大意都记得了。能先给我寻身衣服么?”白萌在水球中说:“我想换人形。”
长老们哪敢耽搁牧仙人的弟子,献宝似的从法器里摸出衣衫给她。
众人退到外屋,许是心情极好,认真讨论锦鲤化作人形是何等模样。
直到白萌出来,所有人愣了愣。
小锦鲤的人形尚显稚嫩,看上去不过十三四岁,一头如瀑青丝柔顺地垂在腰间。好似水做的小人,眼神更是清澈透明,灵光汇聚。
本该是婀娜佳人,此时却伸手捂着腹部,体态不佳。
“我腹上有一道伤口,变成人形时很痛,见笑了。”白萌小声道。
“哪有哪有,牧仙人果然慧眼独具,天生灵物果然不同凡响!”宗主率先赞叹,抓过白萌的手腕为她探伤,啧啧称奇:“虽未学法,体内灵气纯净丰沛,只要稍许点拨,莫说是筑基,结丹也近在眼前!”
宗主探了许久,沉声说:“你这伤口不深,怎会一直不愈?这毒倒是古怪,与单柏那除草毒有些相似。不如你去问单长老要一瓶伤药,就说是我的要求。”
白萌正愁没法找幸书竹送鱼,立刻答应。
她冲各位长老行礼道别,本想独自前往丹房找单柏,一位女修非亲自带白萌过去。
女修涂了脂粉,妆容妍美,脖上有一条小憩的白狐当做装饰。
她是御兽师,极其爱美。
女修一直摸白萌的手,爱不释手地捏,啧啧称奇:“真是水灵灵的小人,听说你的眼泪能成珍珠,什么时候被欺负了,来寻我。我派狂犬咬他们。”
白萌直觉敏锐,料想这女修只是想要她的眼泪保养皮肤。
“真人,我是锦鲤,不是鲛人。您见过鱼有眼泪么?”白萌苦笑道:“我哭不出来的。”
“说来也是,还从未见过一条鱼落泪。”女修大感失望,又看上白萌的鳞片:“你会换鳞么?”
白萌忍不住打了个颤。
她的鳞片是身体的一部分,灵气极其浓郁。
湖里的鲤鱼们总会被人抓走。先豢养几日,逼它们吐出体内灵气。半死不活时便取鳞,刮肉,放血,最后鱼骨头都要磨成粉炼成丹药。
“真人你别打趣我了,我又不是蛇,哪会换鳞?”
“那你吐个泡泡给我?”
眼看到了丹房,女修放缓步调恳求:“你就吐一个给我吧!”
“真人,您这是怎么了……”白萌耐不住长老的哀求,借丹房外的清泉池吐了一个水泡泡。
女修托在掌中宝贝似的玩了会儿,欢天喜地道:“你去找单柏,报我陆甜甜的名字,什么丹药都会给你!”
说完女修转身就走,留下白萌在风中凌乱。
她该报哪个名字啊?这种烂大街的名字,灵玄宗怎么可能没重名!
“你过来。”
一声唏嘘自白萌背后传来,单柏一身灰袍沾满药渣,脸上满是不着边幅的烟熏火燎。
白萌愣了愣才试探问:“单长老?您药鼎炸了么?”
“胡说八道!我单柏哪可能炸药鼎!”
单柏脸色一黑,忽然白萌送上一个水泡泡。
“您先洗洗脸。”白萌恭敬地退开三步,努力掩饰嫌弃:“脸上的炉灰都掉下来了。”
“好你个小娃娃,别以为你是一条鱼,牧仙人护着你,我就不敢烤了你!”单柏眼睛一瞪,又是一阵灰飞。
他自己也呛得厉害,赶紧借水泡洗脸。
清水细润地拂过脸颊,单柏再睁眼,只觉太阳都亮了几分。
白萌发觉单柏长相俊美,凤眸狭长,像是画中人。
但他右脸有一条长长的伤疤,淡的几乎看不见。若不是她的水泡泡效果太好,根本看不见。
“进来说话!”
单柏往脸上一摸,惊讶得捂住脸。
刚进丹房,单柏抓起一把丹灰往脸上抹,弄得灰头土脸没一点仙人模样,活像一个庄稼汉才自在。
“单长老,您不喜欢您的脸么?”白萌往周围一看,大大小小的药架上全是美容养颜的药材。
与其说是丹房,更像是美容院。
这样的人竟然喜欢扮丑,不正常。
白萌用灵气吐出一个水泡给单柏:“单长老,别抹了,都有砖那么厚了。”
“陆甜甜不喜欢我的脸。”
单柏将水泡放在指尖,看白萌这副似是担心但又不敢多问的样子,倏地笑了笑:“方才甜甜缠了你一路,怕是吓着你了。我这玉雪丹给你赔罪。”
单柏拿出一个精致的翡翠小盒,打开时流光溢彩,应是地阶最上品的丹药了。
肯定废了不少心血。
“这丹药,怕不是给我的吧。”白萌抚去盒上灰尘:“千辛万苦炼一颗悦己美容的丹药,却又吃灰,您是不好意思送吗?我可以替您送。”
“不用,她吃了也无用。”
单柏微笑着摇头:“毁了的容,再怎么美也回不去了。”
“陆甜甜?”白萌回忆起陆甜甜身上那股浓浓的胭脂味,虽然还有灵狐的气味,但总掩不住。
陆甜甜整张脸都是假的。
“她曾是我膝下唯一弟子。我丹房进过小贼,偷换了两味药材,彼时甜甜年岁尚小不懂,我亦未尽师责仔细检查,还斥责她炼丹不专心,害她炸鼎毁容。”单柏叹息道:“灵玄宗皆是修士,障眼法根本无用。人皮面具总归骇人,弟子们都厌恶她,只有在灵兽之间才得几分自在。”
“如今她的修为已远高于我,我仍止步于此,炼不出能治好她脸的丹药,哪还有脸见她?”
白萌心中唏嘘,却忍不住问:“我听您这有张奇方,难道那也不行?”
单柏微楞:“什么奇方?世上丹方千万,但万变不离其宗,哪有奇方可言。炼丹最忌这些稀奇古怪的丹方,炸鼎可不是闹着玩的!”
单长老看上去不像说谎。白萌只好挠挠头装傻充愣,“我是来问您讨药的,我这腹部的伤一直不见好,您看看有药能治吗?”
白萌变回锦鲤躺在酒碗中翻肚子,单柏还是第一次给鱼看伤。
他却断言道:“能治,中了我炼的毒,我给你炼一颗解毒丹便是。”
单柏又冲外屋丹房喊:“阿九,去告诉宗主一声,灵玄宗进了贼偷我丹药,立刻去!”
完了。
白萌的伤是幸书竹弄的,可想而知这丹药是谁偷的。
单柏说:“竟有毛贼胆大包天偷我丹药,我非将他挫骨扬灰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