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图鉴》煎炸的饺子

21、二十一 怪鸟

　　丁无恙回到楼上，刘思淇正坐在沙发上发呆。

　　“怎么了？”丁无恙问。

　　“哦，没什么。”刘思淇摇头，“想事情呢。”

　　“是不是夏令营的事情啊？”丁无恙把包放在一边，说：“刚才杨琦都跟我说了——好家伙，什么夏令营那么厉害要花那么多钱？”

　　刘思淇道：“是美国那边的一个大学和P大联合举办的一个交流项目，面向高中生的，会有一些考核内容，如果通过了，将来高中毕业的时候可以直接向那边申请入学……”她一下子情绪低落了：“有钱真好，好多事情都可以那么方便就解决。”

　　“世界本来如此，踩在巨人的肩膀上本来就能走得更远。”丁无恙说，“这么说来，杨琦也是为你着想。”

　　“唉！”刘思淇一个叹气：“可我不能老靠她呀。她说算她借我的，可我哪还得起啊。再说了，我还不知道她吗？就算我还得起她也不会要，到头来还是她帮我出钱。我也不是生她的气，就是觉得，什么人就过什么日子吧！我终归不是她那个环境的人，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就算真的去参加了也是格格不入，还不如好好念书，将来再争取出国留学。”

　　“你想得开就好。”丁无恙说，“命运这个东西呢，你说它不公平吧，生死面前人人平等；你要说它公平吧，有的人就是能不费吹灰之力过上别人想像都想像不出来的生活。唯有知足才能常乐。”

　　刘思淇托着下巴：“我觉得我还算知足吧。虽然我真的很羡慕她，不过不是我的再怎么样都不是呀。但是我又不能太安于现状，对吧？前进的的动力来源于不知足啊。”

　　“这个话有道理哦。”丁无恙想了想，“所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许多穿着龙袍的也不是天生就是皇帝，只要你有那个魄力，改变自己的命运并不是不可能，想要走到什么地步，都要看你自己。如果是为了别人的期望……我想你妈妈也没想要你多么飞黄腾达富可敌国，只要你三餐温饱，出入平安，不让她担心就够了。”

　　“嗯。”刘思淇打了个呵欠，奇怪地说：“老师，不知道为什么，好像自从上次我病了一场之后就特别容易犯困。不知道是不是病了？”

　　丁无恙摇头：“你身体太虚了。你们这批学生啊，就知道读死书，都不锻炼身体，当然容易疲劳犯困啦。累就休息去吧，别撑着了。”

　　刘思淇揉着眼睛回房了，丁无恙反正睡不着，就回房间拿了本书看，谁知才不到半个小时，刘思淇的房间里就传来“咚”地一声。她才想问发生了什么事，女孩就哭叫着跑了出来：“有老鼠！！！”

　　“什么玩意儿？”丁无恙撸起袖子就要进她房间，刘思淇躲在她身后扯着她睡衣不让她进：“老师危险！咱们报警吧！”

　　刘思淇是真的很怕，她小脸吓得纸一样白，眼泪都吓出来了，抓着丁无恙睡衣的手一直在抖。丁无恙觉得奇怪——老城区杂乱、卫生差，便利店里零食又多，在这里长大的刘思淇应该见多了老鼠，就算不至于视若无睹，总不至于怕成这样啊。

　　她问：“什么样的老鼠？你怎么怕成这样？”

　　“大老鼠，特别大！”刘思淇比了个大概一只兔子的大小，“这么大！尾巴像蛇一样！！吓死我了！！！”

　　丁无恙正待安慰她，却看见她头顶冒出一团绿色的雾团，像朵云一般往她房间里飘去。

　　“你……睡前关窗了吗？”她问。刘思淇点头：“怎么办啊老师……我害怕……”

　　“你妈应该还在看店，你下楼找她去，我帮你把它抓住。”丁无恙说。

　　刘思淇眼泪还挂在脸上，眼睛瞪得可圆：“老师你不怕老鼠啊？”

　　丁无恙冷笑：“老鼠怕我。去吧！”推了一把，刘思淇犹犹豫豫地出了门下楼去了。

　　丁无恙关上楼梯门和阳台门，在小厅里找了找，看到一本刘晓兰用来垫热水壶的旧版黄页电话本，十分厚实，因为常年不用书页已经结成硬壳粘在了一起，拿在手上跟块板砖一样，十分称手，便抄在手里，进了刘思淇的房间，顺手带上了房间门。

　　刘思淇的房间非常整齐，没有被什么东西弄乱的痕迹——很有可能她看见的兔子一样大的老鼠也是幻觉，但那团飞进屋的绿雾说明这房间里有古怪。所以说，刘思淇当下最害怕的东西其实是只巨大的老鼠？

　　不知道杨琦那边怎么样？

　　这时，她眼角突然扫到书架角落有个长长的东西一闪而没，就像她在放映厅走道里看到的那样。

　　书架再往前就是刘思淇书桌，房间的窗户就开在书桌前，因为开着空调所以关上，窗帘也拉着——它可能想跑……她想，不知道它是不是能穿墙而过……

　　这时，窗帘突然动了一下，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窗帘动的那一瞬间——丁无恙觉得此时她的反应神经应该已经快到了极限——她一个箭步上去抡起电话本就往那里砸了下去——“扑”！

　　一声闷响，她发誓除了窗帘之外她确实砸到什么东西——她怕它逃跑，什么也来不及想也来不及看，继续抡着电话本劈头盖脸地继续砸——那感觉真的很像小时候跟妈妈去乡下采风时，和农村小朋友去抓田鼠，等着他们把田鼠赶到那个罩着麻袋的洞口之后，也是收紧了袋口什么也不管就这么噼里啪啦一顿砸，回想起来有点恶心，但砸的当下是十分爽快——就像现在一样。

　　不知道砸了多少下，她感觉那东西不再动了，应该不死也只剩半条命了吧？她才一只手拿着电话本，另一只手掀开窗帘——窗帘下头，趴在书桌上一个怪模怪样的东西，不知道应该说它像什么好，但绝对不是老鼠。它有条长尾巴，动起来可能会像蛇，但现在无精打采地耷拉着；它背上应该长有不止一对翅膀，现在一团糟被压在身后，腹部长着的是像雏鸟一样的绒毛，长羽都在翅膀上，圆鼓鼓的肚子上还蜷着三只鸟爪。

　　“长这么多脚这么多翅膀干吗？”丁无恙从来没见过这么难看的鸟——应该是鸟吧？有爪子有羽毛的……想把它拎起来看看，谁知她刚抓住它的尾巴，它突然就绷紧了，一个仰起朝着她“嘎——”地叫了一声，利喙直直朝她眼睛啄来，吓得她拎着它尾巴就甩了出去，这鸟就跟被绿巨人抓着的洛基一样“咣咣”在墙上地上撞了好几下才重新老实了。她才看清这怪鸟居然长着六只眼，每边三只呈三角状排列，琥珀色的眼球里只有一线瞳，现在它真的奄奄一息，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吓唬我啊。来啊？”丁无恙提着它从刘思淇屋里走出来，想找个什么东西把它装一装。这时，楼梯传来脚步声，可能是刘思淇和她妈妈上来看情况了，丁无恙左看右看找不到合适的容器，又怕它让刘晓兰母女看见，干脆把它塞进了自己的帆布包，拉上拉链然后用拎包带子再把它捆了个结实夹在手臂里。

　　“丁老师？你没事吧？”刘晓兰推门进来，丁无恙正好打开了露台门：“没事没事，那个老鼠跑掉了，它动作太快我没抓住。”

　　刘思淇心有余悸地看了露台外面一眼：“真的？那它还会不会回来啊？”

　　“不会了，它让我砸了好几下呢，估计得去养几天伤，没功夫回来。”丁无恙说，“再说它哪儿有你说的那么大？就是一个普通的老鼠，你眼睛花了，自己吓自己。”

　　“真的？”刘思淇半信半疑地问。刘晓兰知道自家女儿怕老鼠，笑道：“我就知道是你吓坏了——哪儿有那么大的老鼠啊？比兔子都大，那这一带的猫不都要被它咬死啦？没事了，妈帮你把床单什么的换一换，你回去睡觉吧。”

　　“那个……”丁无恙夹着捆着酸与的帆布包手还真有点酸：“我突然想起有点事，要出去一下，刘姐你们先休息啊。”说着，不等刘晓兰叫住她，忽忽地下了楼——这个东西感觉邪门得很，能制造恐怖幻觉，但真要下手把它弄死吧她又有点怵得慌，还是找专业人士来处理比较好。

　　到了书店，她推开门就看见几个摞在一起的笼子，小百合、青花和简墨正忙着把几只看着很眼熟的东西往里头塞——那个怪东西浑身都是羽毛，背上长着三对翅膀，细长脖子上圆圆的脑袋，尖尖的喙用什么东西绑住了，脑袋每边都长着三只圆眼睛，看起来有点吓人。

　　丁无恙把夹了一路的帆布包打开往桌子空余的地方倒：“再加一只。”

　　一团东西惨兮兮地从袋子里滚了出来，她把包又抖了两下，抖出一大团羽毛。

　　“哇……”小百合叹为观止，“这也太惨烈了吧？”

　　倒出帆布袋那只怪鸟，被拍得七荤八素不说，身上羽毛这里秃一块那里少一撮，翅膀没一只完好的，尾巴也弯成了一个诡异的形状，看着应该是骨头断了。

　　青花摇着头：“你下手也太狠了……”

　　简墨没说话，但看着她的眼神里充满了畏惧。

　　丁无恙有点不好意思：“不小心下手重了点，不是故意的。”

　　……那要是故意的得打成什么样啊……众人默然。

　　一番忙碌之后，所有的怪鸟都被关进了笼子里，相形之下，丁无恙带来的那只就格外地可怜——数量正好与市内环宇影院的数量相对应——这下，想说和电影制作方无关也是不可能的了。

　　丁无恙问卓见月：“这些究竟是什么东西？也是妖怪吗？”

　　“不是妖，只能称为‘怪’。”卓见月说。

　　简墨自觉地凑过来揽了解释说明的活儿。

　　“这只怪鸟叫‘酸与’，是‘异界’一怪，《山海经》谓‘见之有恐’，就是说，它一出现就会发生恐怖的事。原因就在于它引以维生的食粮，就是人类的‘恐惧’。不仅如此，为了能吃到更多的恐惧，它还会破坏人类‘精气神’构成的屏障来引发原生的‘恐惧’，这就是那些人看见恐怖幻觉的原因。”

　　丁无恙看了看笼子里的怪鸟：“那……被它攻击过的人，还会有别的问题吗？”

　　“会呀。屏障的破口如果一直放任不管，人就容易被外邪入侵，变得体弱多病，寿命减少，还特别容易被脏东西附身。”简墨说，“不过你可以放心，‘补魂’是青花的拿手戏，还好受影响的人不算多，她只要加个几天的班就能搞定。”

　　那就好。丁无恙点点头，又问卓见月：“它们是从哪儿来的？总不会无缘无故就出现吧？”

　　卓见月侧了侧头：“我们正在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