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图鉴》煎炸的饺子

17、十七 陌生来电

　　晚上九点半，陈玫回到了自己租住的小区。门卫是个刚来不久的年轻小哥，正拿着手机打游戏，看见有人来只是抬起头看了一眼，见她有门禁卡就不再理会了。

　　切，这态度，早晚被开除。陈玫想。

　　她今天回来得有点晚，因为明天是周末，所以下班后跟同事去聚了个餐，看了场电影，还逛了会儿街，这会儿她还有点意犹未尽，想着前几天下了几部恐怖片，一会洗完澡正好选一部当睡前电影，明天再一觉睡到自然醒，简直不能再惬意。

　　满满地盘算着，她哼着歌走进了电梯。

　　电梯里没有别的乘客，只有广告屏幕一闪一闪地播着只有尴尬症发作才会借之转移注意力的广告，陈玫满脑子都在想着一会儿要看什么片和明天要怎么安排，等她注意到广告屏不知什么时候暗了的时候，才突然发觉今天的电梯升到她家楼层的时间……好像有点长啊。

　　陈玫盯着电梯里显示楼层的液晶屏看——才到十楼，而她家在十七楼。

　　怎么这么久呢？

　　这时，电梯里的灯突然闪了一下，还发出“呲呲”的电流声，吓了陈玫一跳——不是这个时候要出故障吧？

　　她整个人靠到电梯厢上，双腿开始发软——从十楼掉下去会死还是会瘫痪啊？哪种比较命大啊？

　　还好，灯闪了几下之后又恢复了原状，而液晶屏的楼层显示也一层一层地匀速上升中。

　　陈玫松了口气站直，膝盖还有点软。她理了理头发，走到电梯门口等着开门。

　　在她踏出电梯门的一刹那，突然听到耳边传来一声冷笑。

　　“呵呵。”

　　她猛地回头，却只看到空无一人的电梯间，门在她面前缓缓关上。

　　什么都没有啊。陈玫掏了掏耳朵，难道是最近工作压力太大，产生了幻听？

　　洗完澡，陈玫终于舒舒服服地坐在了沙发上，关掉了整个房间的灯，捧着一杯热牛奶，把电视机连上硬盘。

　　她看的是一部评分很高的外国恐怖片，讲的是一群出游的青年男女在郊外迷失方向，误入一间诡异的私家医院的故事，是她特别喜欢的题材。

　　随着电影的播放，陈玫完全沉浸在了影片渲染的恐怖气氛里，整个人随着故事情节一惊一乍，像坐着过山车一样不断高能，过瘾无比。最后，黑影提着滴血的刀朝背对着他的女主角缓慢无声地靠近，然后——影片嘎然而止。

　　陈玫长长舒了一口气——总算完了！太好看了！她要回房间写个七千字的影评！

　　缓过劲来之后，她先去开灯。

　　没反应。

　　不应该呀。她回头看了一眼电视，片尾的字幕还在继续播放，说明没有停电啊，为什么灯开不了？开关失灵了吗？

　　她回到沙发边，拿起手机的那一刻，突然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那味道既陌生又熟悉，它不是会出现在家里的味道，却又是她闻过的——福尔马林的味道！

　　一股浓重的福尔马林味不知什么时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陈玫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好像不是在家而在医院的走廊里。随即，除了福尔马林味儿，她还闻到了一股新鲜的血腥味，就像刚刚割开了什么动物的喉管，鲜血喷涌而出时散发的味道。

　　“什……什么情况啊……”她的声音有点颤抖，这时，影片的片尾播完了，电视屏幕突然暗了下来，陈玫吓得发出一声惊叫，整个房间连一点光都没有了。

　　挥之不去的福尔马林味道让空气变得凉飕飕地，陈玫的身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没有了视觉，其它的感觉仿佛一下子变得敏锐了起来，陈玫的耳朵里开始有“叮叮当当”的轻响，还有什么东西发出的“嘎吱嘎吱”的声音，就好像刚才电影里的诡异医院中，护士用旧推车推着输液瓶穿梭在走廊和病房之间时发出的声响。

　　她记得这一段是主人公们发现了医院的秘密，冲出病房逃跑，正好被护士拦住了去路，撞倒了小推车——她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不知撞到了什么东西，“哗啦啦”一阵声响，好像许多东西都翻到了地上——主人公们打晕了护士之后，推开了安全门，没想到……

　　陈玫全身一震。

　　她突然感觉到房间里还有别人。

　　黑暗中，她的房子里，不止她一个人。

　　那个人，手里拿着什么东西，有什么液体顺着它缓缓地流下来，滴在地上，那个人正拖着它缓慢地、无声地朝她走过来。

　　陈玫颤抖着举起手机，点开屏幕——

　　“啊——————！”

　　***

　　刘思淇拿着豆浆和油条推开丁无恙房门的时候，她正趴在桌子上揉风池穴。

　　“丁老师，”她把早餐放在丁无恙旁边：“你又一晚上没睡呀？”

　　丁无恙又捏了一把酸痛的脖颈：“啊……不知不觉天就亮了。”她在网上接了个画插画的活儿，这几天正在赶进度交稿。伸了个懒腰，她对刘思淇笑了笑：“没事——我这桌子有点乱，你帮我拿到外面去好吗？我出去吃。”

　　刘思淇听话地把食物又拿了出去。丁无恙在电脑前趴了一晚上，混身不得劲儿，去洗手间刷了个牙洗了个脸权当自己刚刚起床，等她弄完出来，乖巧的女高中生已经帮她连纸巾都准备好了，自己坐在一边拿着一本砖头一样厚的习题集正在死磕。

　　丁无恙一边吃一边脑子里安排着今天的作息——睡一会儿，起来画，饿了再吃。

　　刘思淇看了她一眼，说：“丁老师，你现在的生活非常不健康。还不如以前教书的时候呢。”

　　“还用你说啊？”丁无恙用没沾到油的手背揉了一下眼睛，不用照镜子她也能知道自己的眼圈黑得像被人一边打了一拳：“校长不跟我续约，我也没办法啊。”

　　刘思淇又看了她一眼，小声道：“那杨琦表哥的公司也很好啊。你不也不去嘛。”

　　丁无恙笑着摇头：“我跟有钱人处不好的。”

　　刘思淇忍不住道：“我知道。他们这种生活比较优越的人，跟我们是有一定的距离感的，但是你不去试试怎么知道呢？像杨琦——一开始我也觉得她很难相处，现在我们俩还是很好啊。”

　　丁无恙喝了一口豆浆：“你跟她要好，是因为你们两个信得过彼此。我不一样，我信不过她表哥。再说了，我是什么牌面上的人，进他公司干什么？人家那么大的集团，能在里面工作的人不是后台硬就是能力强，我什么都没有，除了画画什么都不会，去他公司扫厕所啊？”

　　刘思淇觉得后一个理由更有说服力：“这么说也是。万一那些人知道你是走后门进去的，可能还会觉得不公平，对你产生偏见，欺负你、给你穿小鞋什么的。”

　　丁无恙侧目：“杨琦最近又给你看了什么奇怪的电视剧了？”

　　刘思淇摇头：“电视剧演的虽然夸张但是不无道理呀。艺术也是来源于生活嘛。”她又想了想，问：“丁老师，你为什么信不过杨琦她表哥啊？”

　　丁无恙不知怎么向她解释安佑瑜给她的那种不好的感觉——说到底那只是她个人的感觉，要是误导了刘思淇似乎不太好……正想着怎么说，就听刘思淇又问了一句：“是不是因为他想泡你呀？”

　　“噗”——她一口豆浆差点喷了出来，刘思淇忙递纸巾给她，她一边擦嘴一边哭笑不得：“你听谁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刘思淇讪笑：“我……那个……猜的……”其实是某天杨琦跟她诉苦的时候不小心说出来的。

　　丁无恙没好气地看着她：“你啊有这种精力多做点题，大人的事情少搀合——根本不是你想像的那样，人家是大集团的领导，一天到晚事情多得很，哪有什么美国时间去泡妞。再说了，像他这种身份的人，要什么女人没有会看上我？”

　　“嘿嘿。”刘思淇讨好地把油条往她前面推了推，心里却想就是因为见过的女人多了没见过你这样的才会被吸引呀。

　　当然她不敢说出来，不然丁无恙一定赠送她一番说教外加几个大白眼。

　　吃完早餐，丁无恙回到房间，把昨晚赶出来的图略修改了一下保存，就发了出去，差不多半小时左右手机收到尾款到帐的短信，安心地躺到床上补眠了。

　　结果她睡了才不到一个小时，手机就“嗡嗡”地震动了起来。她头也不抬，手一伸摸到了手机，下意识地往屏幕上一抹挂了电话，然而过了不到一分钟，手机又开始震动。

　　实在避不了，她按下接听外放。

　　“谁啊。”真的很困啊，没力气发脾气也没力气寒暄。

　　“您好？请问您是丁起凤女士的亲属吗？”电话那头的女声问道。

　　“丁起凤”三个字让丁无恙瞬间清醒了过来。她拿起手机：“我是她的女儿，请问有什么事？”

　　“啊，太好了。”电话那头的声音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是这样的，我是卫衡的经纪人——卫衡您知道吗？”

　　听着有点耳熟，但是不知道。丁无恙说：“您继续说。”

　　“啊，好的。是这样的，卫衡的第一部电影就要上映了，他一直念着对他有知遇之恩的丁起凤女士，也就是您的母亲——如果能抽出时间的话，他想请她参加电影的首映礼，当面向她致谢，不知道您和令堂是否方便呢？”

　　丁无恙揉了揉眼睛：“不方便。”

　　“啊？”女经纪人有些不知所措，“那……”

　　“因为，”丁无恙继续说，“我妈妈已经去世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说：“对不起。那么，您……”

　　“我也不想去。谢谢你的……卫衡是吧？谢谢他还记得我妈妈，她泉下有知也会为他感到高兴的。祝他星途璀璨，票房大卖。”丁无恙说完，挂了电话。

　　她重新倒回床上，却再也睡不着了。说到底，这个电话让她勾起了对妈妈的回忆，虽然不至于悲伤到泪流满面，但是胸口总有种沉甸甸的、像压着什么东西的感觉。

　　这么躺着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又有来电。

　　她看了一眼，还是刚才的号码。想了想，还是接听了。

　　“喂？”

　　“丁小姐，您好。”女经纪人的语气低了一点：“我刚才跟卫衡沟通了一下——他现在在工作，没办法直接跟您联系。他说首映礼您如果愿意参加，随时可以跟我联系；如果您实在不喜欢太热闹，他也希望您能抽空看一看他的电影。我一会儿会发一个二维码到您的手机，您用它去到您所在城市任意一家环宇影业的电影院，在取票机扫描就能够取到票，张数不限。希望您能喜欢。”

　　“好的，谢谢。”丁无恙说。那边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说了句“不客气”就挂了电话。

　　丁无恙把手机一扔，看着天花板开始思考一个问题。

　　卫衡……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