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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委屈 ...


  •   霎那间彷佛有什么消失了,程以恩眼底再无热情,心亦是凉的,她抿住嘴唇,连哼一声也不肯。

      可她紧绷的情绪,从心底深处反映出来,丝毫掩饰不住,何煦很快便觉得后悔。

      他不再坚持逼问出答案,其实不只这一次,从来两人有争吵,表面上看起来是他占了上风,但实际上都是他先退让。

      男女间情感,多少带着拉锯的意味,他不觉得输了有什么不好,谁让他比她大那么多岁,更何况,他也见不得她受半点委屈。

      以前魏昶挖苦过他:“你这种情况,就是典型心理学上的制约反应,白话点说,你就是只舔狗。没钱没条件的小年轻,抢着当狗的样子,老子我见得多了,不奇怪,你说你堂堂一个事业有成的资本家,是不是成天吃饱闲着没事干,才会故意找虐受?”

      何煦无话可说,他确实很难反驳。

      魏昶越发得意,哈哈大笑说:“哥们这么久,我竟然没发觉你是个抖M。”

      穆馨看不过去,打圆场说:“何煦是懂得疼人,谁像你?快三十岁了,还像个巨婴,处处都要人照顾。”

      魏昶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但他没敢回嘴,穆馨是他的软肋,只有她骂他的话,他能听进耳朵里去。

      车厢内异常安静,何煦想打破沉默,却耐不住那腐骨食髓的感觉。

      程以恩的紧张,像团迷雾,无意识地感染了他,也包裹住感知里的一切,逐渐侵蚀掉他的理智。

      当下,他只想用力地抱住她。

      两人的距离明明是那样近,近到能感觉彼此细微的脉动,一跳,又一跳。

      犹如仪式般,他们彼此僵持着,谁也不肯低头,只沉默着进行未完成的事。

      令人颤栗的沉闷无限蔓延,如同蜿蜒流淌汽油的油桶,在碰着火光的一刻,终于点燃,逆行而上,在最根源的地方,猛烈爆发开来。

      当悸动好不容易平复下来,何煦吻着她的头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即便他能猜得到,她学会这些取悦人的方法,跟那个安于当大佬情妇的顾琳琳脱不了干系,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在整个过程里得到的快乐,太过剧烈,远超过以往,由他逐步引导懵懂稚嫩的她,来体会这种放纵的滋味。

      然而,无论感觉有多么美好,对他来说,终归是一种过度的透支。

      沿着脊椎往下,他被破碎骨头影响的区域,开始产生诡异的滞涩感。

      痛意只是从腰部缓慢地袭来,他却已经严阵以待。

      他清楚接下来,疼痛会以摧枯拉朽的态势,彻底将他摧毁。

      此时,程以恩趴在他肩头,垂着脑袋,没有声息,宛如一尊任人摆布的玩偶。

      何煦不想她有机会察觉接下来可能有的情况,他轻轻地扶正她,故作平静说:“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程以恩还是不说话,片刻后,她突然将双手背过来,遮住眼睛,喃喃说:“我只是想让你高兴。”

      她的眼眶都是泪,在溃堤之前,她猛然挣开他的怀抱。

      因为她是那样要强的人,就算遇到再糟糕的事,她都不允许自己哭出来,尤其是在他面前。

      都已经爱得那么卑微了,所以她更不想失去仅存的自尊与骄傲。

      何煦愣了一下,想抓住她的手臂,但他做不到,他的后背彷佛灌了铅,传来阵阵的胀痛感。

      他强忍着不适,沉声说:“以恩……”

      程以恩打开车门,冷冽的寒风,瞬间灌进来,吹得她身上的戏服的裙摆,四散飞舞。

      这一刻,她天鹅似细长的颈项,泛着一层,剧烈运动后才有的光泽。

      那轻灵的姿态,给何煦一种错觉,她就是他在高中时读过的《聊斋志异》里,那些在夜半时分出现,专吸男人精魄的女鬼。

      程以恩没有转过来,只是呆呆地站着,用极轻的语气说:“你怀疑是对的,我就是要讨你开心,但那又怎样,我是害到你了吗?”她哽咽,“我不过是想做自己想做的事,本来就不需要经过你同意,你凭什么指责我?”

      再也没有力气与他争辩哭闹,她已经彻底心灰意冷了。

      虽然爱还在,足够她忍受所有的不堪,但她打从心底厌恶,那个总因为自卑,时不时得竖起尖刺,保护脆弱尊严的自己。

      她终于领悟到,人非得靠自己立起来,才有资格谈论尊重什么的,否则那些情啊爱啊,就是种施舍,哪个时候被要回去了,都不知道,这还不是最伤的,最伤的是,连她也瞧不起自己这样无用的人。

      何煦眉头紧紧锁着,呼吸也加重许多,在疼痛袭卷的当下,他只能勉强吐出两个字,“别走。”

      程以恩顿了顿,没有理会,头也不回地抛下他,回到自己车里。

      刚上车,她便没法再支撑下去,在座位上,把自己蜷缩成一团,头埋在腿上,泣不成声。

      公司指派给她随行的助理,此时睁着睡眼惺忪的双眼,不知所措地坐在前座,也不敢过来劝她。

      过了一会儿,程以恩听到身边的车窗,传来敲打的声音。

      只从窗帘边的隙缝望出去,黑暗中一个隐约身影,她就知道那是何煦。

      可她没有动作,现在的她,不想再听到他那些冠冕堂皇的话。

      外头的敲打声,维持了有好一阵子。

      程以恩终于坚持不住了,她心再狠,也狠不过何煦。

      他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她却无法放任他这么做。

      临下车前,她飘过梳化镜一眼,那里头的女人,眼线化开,黑色墨渍沿着眼眶,晕染成一片。

      她的妆发凌乱不堪,别说没有半点女明星的样子,简直就像有冤无处诉的凄厉女鬼。

      程以恩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可惜郭家不让拍那种怪力乱神的东西,要不她这副尊容,实在太适合接演阴森森的鬼片。

      许是职业病使然,她见不得脸上有瑕疵,索性停下脚步,拿起卸妆湿巾,胡乱抹了一把脸,才走下车。

      程以恩本以为会看到何煦,但她没有,不只没有,外头还跟逃难似地,乱成一片。

      保安举着手电筒在指挥着,除了保姆车外,其余的几辆车都同时发动引擎,昏暗的花圃内,突然间亮起刺眼的车头灯。

      程以恩抬手遮了一下光,像路上被车灯吓傻的小鹿,脑子里非常混乱,一时没法理出头绪。

      可只是过了几秒,她的脑海里闪过一种不安的念头。

      程以恩迅速冲到保母车前,张开双手,挡住已经缓缓开向前的车子。

      依旧是徐天国帮她开的车门,他到底不是专业演员,笑容显得有些假,“何先生说,他工作上临时有点事,让我们先回……”

      程以恩没有心情再与徐天国周旋,马上推开了他,硬是从他与车门的间隙,钻了过去。

      何煦僵硬地平躺在床上,脸色白得像纸。

      他整个人彷佛浸泡在水里,再被捞起来,全身衣服湿透了,还不停地冒着冷汗。

      程以恩惶恐地冲过去,握住他的手,他咬紧牙关,无法遏抑地颤抖着,痛得不知道她已经来到他身边。

      她忍住心中的恐惧,强迫自己变得冷静,回过头问:“他怎么了?”

      徐天国刚关上车门,心里明白,没法再依照何先生的指示,将人给瞒住。

      他干脆把情况,一五一十地说出来,“急性发作期,现在得赶紧去医院一趟。”

      程以恩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她转过身,将何煦的手贴在脸颊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深怕某个眨眼的瞬间,他会立刻消失在自己眼前。

      往后的几天,她都呆在医院里。

      剧组那边不得不告假,明知道这样是耍特权,私底下肯定会被说得很难听,她也管不了那么多。

      何煦被打了吗啡,人也因为过度疼痛陷入昏迷。

      当他在病房醒来,早已过了一天,此时接近午夜,正巧是医院里最宁静的时候。

      他转头看了看四周,丝毫不意外周围空荡荡的,毕竟是医院里的VIP病房,整洁简单是首要的需求。

      没等到他唤人来,他就听到床边有细微的呼吸声。

      他偏过脸,低下头,这才发现病床边,被临时架起一张家属床。

      按理说,这种等级的病房旁边,都有护工专属的小房间,也有要给VIP病人隐私的意思,陪病的人完全不需要睡得这么克难。

      何煦按着升降钮,抬起后背,如今除了麻外,他的背部几乎没有感觉。

      他见到是程以恩,压在胸口的大石头放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希望她在,又不希望她在。

      他需要她,但不想她看见自己那么脆弱,连普通人也能做到的一点小事,他却得用尽所有的力气。

      程以恩从梦中惊醒过来,才刚刚张开眼睛,就看到他正看着自己,她立马从小床上爬了起来,问:“你醒来怎么不喊我一声?”

      她的脸颊,还有被棉被压出的红色印痕,衣服是简单的T恤牛仔裤,虽然有点狼狈,但显得十分稚气。

      到底是个小姑娘家,那种涂脂抹粉才能装出的成熟妩媚,卸完妆后,全都没了,只剩下一张如剥壳鸡蛋般,几乎看不到毛细孔的细嫩脸孔。

      她就像刚从树上摘下的苹果,浑身透出一股,将熟未熟的清甜味道。

      何煦垂眸笑了笑,突然按住她的手臂,把她整个人拖了过来。

      程以恩不敢拒绝他,顺着他的动作,被他带进厚厚的棉被里。

      被子里很暖活,程以恩却因为不安,手脚仍旧冰冷。

      她小心翼翼,推了推他紧靠着的身体,“你这样不痛吗?”

      何煦摇摇头,将升起的床,按了回去,“嘘,别说话,再陪我睡一会儿。”

      程以恩望着他很久,眼眶有些红,“何煦,我们再也不吵架了,好不好?”

      何煦无奈地笑一笑,就她那动不动就点燃的爆脾气,可见到她那可怜兮兮的样子,到嘴的话,不由得变成了一连串的吻。

      他吻着她的额头,柔声说:“好,都听你的,你以后想做什么我不管,只是做什么决定前,你得先想想还有我。”

      程以恩得寸进尺地仰起了脸,先是用嘴唇碰碰他的鼻尖,才贴上他的唇,像只小猫,缩在他怀里,“你要说到做到啊,我可不是小孩子,哄我的话,我会当真的。”

      何煦只是笑,笑意由他的胸腔共振开来,震得她脸颊一阵发麻。

      再度回到剧组,程以恩明显感受得到,有些人对她的态度,跟前些时候相比,几乎有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对她献殷勤的人变多了。

      他们无所不用其极,给她方便,在一些小地方,有意无意地讨好她。

      程以恩心里拎得清,说是剧组,可这里其实就像个小型社会,有人肯低下头讨好她,自然也有眼红她有特权的人,她不能只看见对自己有利的部分。

      她那少少的戏分,刚杀青完没多久,微博的一些营销号,便开始传递有关她的小道消息。

      他们总是在一大串娱乐圈的八卦里,用那种稍稍动点脑,就猜得出来的代号,指涉某一个刚窜出头的小花,在片场里是怎么横着走的,而她能这么做,全是因为她带资进组,背后有人在捧。

      金主为了她,还来片场探班,明明大伙儿在赶戏,高层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她能跟剧组请假,好好地陪伴金主。

      传言传得沸沸扬扬,只差指名道姓了,有在关心娱乐圈的人,都能看得出是谁。

      可一则小花还没成气候,再则没有真正的实槌,这则八卦没在圈外引起太大的水花。

      虽说这个八卦与事实也太过接近,程以恩却没有放在心上,只要她还待在娱乐圈一天,这种事要澄清是澄清不完的。

      哪个叫得出名字的明星,没有被传给十个八个金主捧过?

      营销号的想象力再丰富一点,多添几名成员,金主们说不定还能组个足球队,出去为国家争光了。

      其实她应该要庆幸,比这更加过分一百倍的流言都有,她只传被金主捧,而不像圈内某个倒了八辈子血霉的女歌手,子宫肌瘤住了院,却被传成让金主玩脱了,不得不拿掉子宫在医院休养。

      程以恩照旧跑既定的通告行程。

      只是她本人看得开,经纪公司那边却未必如此。

      郑启东罕见地帮她暂停一天行程,说是要她专程回公司一趟,好开会讨论,接下来该怎么应付媒体。

      程以恩很少跟那边有来往,毕竟她是跟工作室签约。

      不过范海明身为影帝,本来就是个大忙人,哪可能凡事亲力亲为,所以才委由郑启东带着她,帮她处理各项事宜。

      程以恩前脚刚踏进公司,直接被人“请”进会议室。

      她一进去,就看到里头坐满了人。

      这也是她头一回知道,原来这间公司竟然有那么多的员工。

      椭圆形的大桌子,依序坐着各级主管与经纪人。

      为首的那个,程以恩一点也不陌生。

      余宛乔双手对握,扯起唇角,冷冷地看着她,“现在都几点了?你怎么好意思,让那么多人一大清早聚集在这里,就为了等你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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