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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赛诗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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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高坐于所有人的正上方,率先举杯邀众人共饮,众人纷纷应和,然后一饮而尽。
宋正则坐在元帝左手边的尊位,宋良则与宋清则分坐于宋正则下方。
太监总管魏勇在得到元帝示意后,面向众人朗声道:“圣上口谕,今日赛诗会以‘草木’为题,不限体裁,作诗词最多且最快者获胜,圣上将钦点其为赛诗会魁首,赏牛血红珊瑚一株。”
众人再度齐呼:“谨遵御命。”
元帝笑了笑道:“诸位爱卿不必拘谨,名为赛诗会,实为助兴,大家尽可随意。”
元帝话毕,众人也不好再扭捏,或捻须沉思,或仰头看天。有才思敏捷的,须臾不到便出口成诗。
吴机偷偷地看了一眼上方的宋良则,见他虽似在蹙眉深思,但眉间不见慌意,想是成竹在胸,当下不言不过是不愿太过抢眼。
便也懒得再放太多精力在他身上,只专注于消灭酒樽里的陈年佳酿。
谁知鬼使神差地竟又抬眼往宋良则的上方看了一眼,然后就跟那个最不该对上眼的人对上了眼。
这次吴机看了个真真切切,清清楚楚。他确实是眼带玩味地在审视自己!
而且豪不避讳!
吴机有点纳闷。按理说,以目前的这个剧情,宋正则甚至应该连有他这样一个人存在都不会知道,可如今怎的他似乎对只匆匆见过一面的自己格外感兴趣?
但是系统明明又说了,让他对自己一见钟情的任务是失败了的啊?
这个宋正则,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吴机不好直接无视这位太子殿下“赤果果”的眼神,便硬着头皮礼貌地对着他点头笑了一下。又觉自己这般姿态未免有点稍显轻狂,对方毕竟是这本书里的一国太子,遂又举起手中酒樽起身,微微弯腰遥敬了他一杯。
岂料那个宋正则竟像是压根没看到一样,也根本不打算应下他这一杯,就那么平静甚至有点不屑地将目光缓缓移向了别处。
哎?哎?几个意思?
王八蛋你丫有病吧?
吴机气得直想骂娘。
果然长着这张脸的都特么没啥好人!
短短几个时辰,吴机对这位反派的感情就从最初的稍微带些同情怜悯变成了无感,又到现在的想锤爆丫的狗头。
赛诗会依旧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一位看上去就学富五车的老臣颤颤巍巍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道:“老臣不才,作《春日》诗一首,献丑之处望各位海涵……”
哦!春日?
莫不是那位不恋功名的晁冲之所作的《春日》?
“阴阴溪曲绿交加,小雨翻萍上浅沙。鹅鸭不知春去尽,争随流水趁桃花。”
果然!
原书中这段斗诗情节里所有人所作的诗句,便都是出自吴机所熟知的各位历史名家之手,而在《皇霸天》这本书里,这些诗作却都成了这些纸片人的原创。
不知道各位老祖宗知道之后,会不会被气得直接从坟墓里跳出来。
“臣也作一首《小池》,泉眼无声惜细流,树阴照水爱晴柔……”
哦吼!杨万里的棺材板要压不住了!
吴机手托着腮帮,懒洋洋饮下一樽。
“《咏柳》,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
贺知章在地下亲切慰问你十八辈祖宗。
吴机已经懒得再听,一仰脖子又一杯美酒下肚。
没一会众人又已经你来我往了数十个来回。吴机隐约听到宋良则三兄弟也陆续加入了斗诗,其余二人倒没什么稀奇,只是没想到原书中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的宋正则,这次竟也能磕磕巴巴地跟其他人比划个几招。
然而更让吴机意想不到的事竟然还在后头。
“《悯农》……”
忽听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远远传来,吴机微微地撩起一丝眼皮。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
“噗……”
吴机一口酒没等咽下去,就又全部喷了出来。
倒不是因为李绅的这首《悯农》相比于前面的几首,稍微地显得有那么点小儿科。
而是因为,这首在原书中本应该算作宋良则“原创”,并最终靠它夺得魁首的诗,此刻竟然是从宋正则的嘴里念了出来。
只不过,本应稍显低沉压抑的吟诵,被宋正则以一种豪情万丈,气吞山河的气势给念了出来,仿佛他下一秒就要把那个佝偻蹒跚的农夫给丢出去,然后用他的农田来修建摔跤场,原作中悲天悯人的感情色彩消失的无影无踪。
却也不知是在场的人不敢不捧场,还是这首诗的确有过人之处,总之大家在听完宋正则的吟诵之后全都惊为天人,纷纷竖起大拇指表示今晚的赛诗会魁首非太子殿下莫属。
除了宋良则和吴机。
宋良则在一听到题目之后便开始苦思,就在他觉得有几句诗在脑海中酝酿成熟并呼之欲出时,宋正则忽地就念了出来。且几乎与自己所想分毫不差!
吴机则再度开始怀疑,这本书里还有除了他之外的另一个穿书人。
就在他茫然四顾,不知道该从哪里才能找到答案时,一束锐利的目光穿过人群,直直地看向了自己。
他站在人群中央,四周是雀起的褒扬赞美之声,他就这么看着他,忽而微微一笑。
若是寻常时候,他一定会觉得这个笑美极了,带着那张脸才有的极具欺骗性的特点。
可现在,他只觉得胆寒。
因为他清清楚楚的在那张脸上,看到了敌意或者说是挑衅。
仿似在说:怎么样,你死也不会想到,你们两个人绞尽脑汁才想到的题目,竟然会被我给知道吧?!
可是……这是绝对不应该,也不可能发生的啊?
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吴机愣神的功夫,就听魏勇突然高声宣布道:“本次赛诗会共作诗十三首,太子殿下四首,安远侯三首,安平王两首,张阁老两首,李大人和王大人各一首……所以本次赛诗会魁首为,太子殿下!”
宋良则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恢复过来,就又听到了另一个更为震惊的消息。
吴机的理智更是早已被震得碎成了渣渣。
这怎么跟原书的剧情完全不一样?!
原书中宋良则就是靠这一次露脸,才让元帝看到了他有爱民如子的心,也是在此之后才开始留意这个儿子。可现在剧情完全变了,魁首变成了宋正则,那是不是意味着,以后的剧情也会随之改变?
可有一点是毫无疑问的,现在在这本书里一定还存在着其他的变数!
系统说穿书的任务人只有自己一个,那么不是穿书,难道是其他的什么?
他将目光投向已经跪到元帝面前,准备接下元帝御赐墨宝的宋正则。
眉心一沉。
元帝示意魏勇将写着“才高词美”四个字的匾额搬到宋正则身后,宋正则领受匾额后磕头谢恩。
岂料元帝忽又开口道:“玉木所作诗文虽最多最快,但较之芒白作的那几首质量却稍显逊色,且从你吟诵那首诗的状态来看,似乎并非有感而发。”
元帝说到这里特意停了停,并且盯着宋正则的脑瓜顶看了俄顷,似乎对宋正则能作出诗来这件事尚且存疑。保不齐甚至已经开始怀疑身边是不是出了什么内鬼,导致题目泄露。
“”你二人水平相当,芒白方才不过慢了你一步,朕看不如,玉木你将这匾额领了,就将那牛血红珊瑚赠予芒白,聊做纪念,如何?”
宋良则闻言已跪倒,但只是恭恭敬敬地跪着,并不多言。
宋正则迟疑了一瞬。
他居然迟疑了一瞬!然后才向元帝磕了个头道:“是。”
就只是说了一个“是”字,也不晓得要客套几句“皇弟才高八斗,儿臣只不过侥幸获胜,理应如此”啥啥的。
吴机不由得感慨,多亏了你那个死鬼老妈啊宋正则,不然就是再有几条命也不够你祸祸的。
不过幸好,看样子剧情与原书偏差并不大。原书中要在赛诗会上让宋良则露脸的目的是达到了,至于那什么魁首不魁首的。
How care?
想起某人以为自己拿到了金手指就能为所欲为,在事情尚未有定数之前便已经开始沾沾自喜的那副嘴脸,不由哂然一笑。
忽地,吴机猛然意识到了什么事。
如果照剧情正常发展,元帝驾崩后登上皇位的就是宋正则,宋良则是在之后才靠吴机父亲的军队打回来重新夺走了皇位。
可现在宋正则得到了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金手指,他也因此开始提前而且有意识的作死。
原书中他仅是凭着完全不过脑子的行事作风,便已经让自己成了个万人嫌反派,若是再加上主观故意……
俗话说,不怕宋正则没脑子,就怕他突然开始动脑子。
倘若他因此提前下线,皇位落到宋良则手里,到时候吴机如果想要再从宋良则手里夺走皇位,那就是谋逆,其艰难程度势必要比从脑子不太灵光的宋正则手里抢,来得大的多。
即便后来侥幸被他抢到了,死伤什么的自不必说,这皇位毕竟来得名不正言不顺,到时候安抚民心,重建王朝,事情会多如牛毛,一个头两个大,那就与他期望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帝王生活大相径庭啦。
吴机仔仔细细想了又想,看着臭着一张脸从台上走下来的宋正则,默默做了一个决定。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诗作摘自:
宋,晁冲之《春日》
宋,杨万里《小池》
唐,贺知章《咏柳》
唐,李绅《悯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