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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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二天一早，夏小池套了件卫衣就挎着包从后门翻墙出去了。
下楼的时候窝里的春小桥、春小洞醒了，冲他咪咪叫，叫得他心生嫉妒，连前门也不想走。
国域中央不远，走路只要五分钟。但就只是这五分钟的路都有些难捱——因为太热了。
这几天气温眼看着涨起来，天上一丝云也没有，高悬的火球自带可怕的热度，滴溜溜转到半空中，竭尽全力地烘烤脚底下的人间。
晒得水泥地面滚烫，晒得常青行道树发蔫，晒得小区准时出来里锻炼身体的叔叔阿姨们都忙不迭躲回了屋里。
夏小池穿的长袖卫衣，汗津津的，跟喝茶的门卫打了招呼，再剜一眼东门口上蹲着的黄老狗，昂着脖子穿过湖心架着的路，带着胜利者的骄傲开始上班。
上门/服务通常是替人洗猫，要不就是替人喂猫，再替人家的猫铲屎。夏小池已经接连两天为别的猫铲了屎，都快铲出心理阴影了。
上午三个小时夏小池光速服务完了三家人，问候了三位猫咪老朋友，传播了一下黄老狗战败的八卦，觉得自己过得非常充实。
最后一家是新客户，服务项目是洗澡。夏小池拿着订单找到了门，进了门，站鞋柜旁边三秒，跟那猫一打照面就知道，这回坏了，肯定费劲。
这家里的猫是只暹罗，被喂得膘肥体壮，力大无穷，脸还黑得不行，一看就不好惹。
壮就算了，最关键的是这猫一喵，夏小池惊愕地发现，这家伙喵的居然是不知道哪里的外语！
这下倒好，没法交流，到时候只能打一架了。
恰巧主人在一边说：“我家的咪咪之前是女儿在国外养的，这段时间放我们这里。我女儿可宝贝它了，我们都不敢摸的，好凶好凶的，哪里敢洗澡。小伙子，麻烦你了呀。”
“……不麻烦不麻烦！”夏小池一听，头上又出了点汗，换鞋套进门，把工具包放在了桌上。
阿姨笑眯眯的，还给他倒水：“听院子里的阿姨们说，猫咪可听你的话了，她说这里的猫咪个个都粘你，好像能听懂你的话似的，哎哟，说得好神奇呀~这是真的还是假的啊？”
要放在平时，夏小池早就翘着尾巴应了，但今天他有点心虚，硬着头皮说：“哈哈，哪里哪里，略懂略懂，都是猫咪们捧场，阿姨们谬赞……”
说完，他挽着袖子抓猫去也，十分钟后，他带着一手的抓痕带着猫进了浴室，二十分钟后，他花着脸抱着猫出来吹毛，又十分钟后，他鼻青脸肿地在门口跟心惊胆战的主人阿姨告别。
“哎哟，你看你这小脸，都这样了……今天真是辛苦了，没想到猫咪洗澡这么难啊。”阿姨捂着胸口说。
“也不是常常这样……您家这只有点特别。”夏小池捂着自己的脸蛋，心都碎了，但咬着牙说：“阿姨再见。”
最近水逆，他今天也倒大霉了。
平时洗澡服务的时候，跟别的猫喵呜两声就能传达意思，那些猫也放心同类给洗澡，洗的时候夏小池还能跟这些家猫唠嗑分享一下院里猫狗大战的近况。这份工作之前简直是个美差。
今天倒好，洗了只外国猫，语言不通，还不敢当着主人面将其暴打一顿，他堂堂一只猫妖，堂堂一个大哥，一张小脸被抓得惨不忍睹，虽然没流血，但已经在暂时毁容的边缘翱翔了。
夏小池掏出手机打开前置镜头，看着脸上的道道，“嘶——”地倒吸一口气凉气，沉痛地把手机又揣回兜里。
他平生最爱惜他的脸，这下气都没力气生了。
出了单元门，他把工具包往平时藏东西的地方一扔，东看西看四周没人没摄像头，倏地一下变了猫。
好歹毛长，基本能挡着，比人形好些。
横竖这几天跟毛三花也不对付，懒得回去了，就在这儿浪几天吧——反正回去毛三花就是让他奶孩子看店，他可不想顶着一张花脸站柜台，丢人。
夏小池藏好东西，踏着碎步哒哒哒走了。今天天气热，他心情又不好，懒得找黄老狗挑衅，打算自己找个地儿窝着，自我疗伤。
盘算好了，他就朝自己常去的老地方走去。
小区中间坐北朝南有栋楼，要价最为昂贵，一楼位置极好，带个入户花园，铺了绿茵茵的草坪，夏小池常去晒太阳。院里一角还砌了个小池塘，据夏小池所知，池子里还有好几只鱼。
那家好像一直没人住，鱼也不知道是谁养的，既然不知道是谁养的，夏小池就当是自己养的。
他有空就去巡查一遍，给那些鱼扯点草喂着，等哪天肥一点，就捞来吃了。
不过现在季节不对，夏小池心情也不好，今天连鱼也不想看。
入户花园门口落着一对碗形的大花坛，里面载着些绣球，开得早，挨挨挤挤的，阳光底下也开得热闹。
夏小池踱步过去，窝在花坛底下的阴影地里躲阴凉，毛茸茸的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地面，脸蛋懒懒枕在前爪上，整只猫没精打采，每过几秒就要打上一个七歪八扭的哈欠。
“——老大？你怎么在这儿？”
安静了没一会儿，一边草丛里窸窸窣窣钻出来一个橘色的大胖头，他的耳朵缺了一角，大饼脸上堆满了名副其实的肉，他一看见夏小池，小眼睛里就立刻闪过了一丝惊喜。
夏小池瞟了他一眼，没说话。
夏小池的眼睛圆圆的，眼尾还有点上翘，瞪人的时候很凶，但也好看得很。胖橘被他瞪得腿软，挣扎着把自己的屁股从草丛里拔/出来，屁颠屁颠地围着夏小池转了几圈。
橘猫唾沫横飞：“老大，我刚刚在小区东门看到你爸了，他又提着袋子来喂猫了。”
又喂！喂奶猫就算了，有粮喂陌生猫不知道喂喂我！没发现我早饭还没吃呢。
“毛三花才不是我爸！”夏小池朝橘猫不满地呲牙咧嘴一阵，然后闷闷地把头转一边去了。
“你跟毛三花吵架了？”橘猫凑近了，试探性地问：“老大，你该不会是离家出走了吧？”
“关你屁事？”夏小池说着就有点生气，他说：“我这是出来一个人闯荡，你懂个屁。”
那橘猫被他凶得缩脑袋，讪讪道：“好吧，那老大，我溜达去了。东门黄老狗最近颓得很，嘿嘿，多亏老大前天大胜一场！”
一说到黄老狗，夏小池就想起自己秃了几根毛的漂亮尾巴。这下好了，夏小池更难过了，他想，我脸也花了尾巴也秃了，我不再是最可爱的小猫咪了。
夏小池比打输了的狗还颓，他不耐烦地把胖橘踹走，抱着自己的尾巴顺了一会儿，怎么顺怎么闹心，最后在这个稍显炎热的午后，在花坛下边儿坚强又哀伤地睡了。
梦里，他的毛又顺又软，他的罐头又多又香，头顶上一只大手，撸得他舒舒坦坦，抬头一看，铲屎的还又高又帅。
夏小池一边享受按摩一边满意地盯着铲屎的看，看了好一会儿，那人也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笑。夏小池听见那两脚兽夸他道：“真可爱啊，从没见过这么可爱的猫。”
他得意得要命，正要扭一扭，卖弄卖弄自己引以为傲的白肚皮，只见那铲屎的面色一变，突然狰狞得好比东门卤肉铺的大爷，抄起一条黑巧克力，剥开锡纸就要往夏小池嘴里塞！
夏小池大惊失色，狂喊：“猫吃不得巧克力！要死猫的！”
那两脚兽充耳不闻，一边单手掐开他的下巴，一边还说：“喵得倒好听，就是不知道在说什么。”
这一刻夏小池再一次感受到了语言不通的无助，他一咬牙，嘭地一声变成了人，仓皇地缩在人家身下，含着眼泪大叫：“不要！不要给我吃巧克力！”
那人又笑了，笑得还是怪好看。他扔了巧克力说好，然后欺身下来，仍旧掐着夏小池的下巴，低声说：“小猫咪，那你要吃什么？”
他还没来得及回答，这时远远的，毛三花不知道为什么从天边杀了过来，怒吼道：“夏小池！几岁了还光屁股，冷不冷，丢不丢脸！赶紧给我起！今天要检查修炼成果！”
夏小池一个哆嗦，吓醒了。
迷瞪瞪地看了一圈，只觉得周围黑了不少，风有点凉，但哪有什么帅哥，哪有什么毛三花，只有去而复返的小弟胖橘蹲在他面前，一脸担忧地问：“老大，你醒啦？都一个下午了，太阳都落山了。”
夏小池心想，怪不得突然那么冷，都给我冷醒了。
他优雅地坐起来，没忍住打了个小小的喷嚏，胖橘非常有眼色地道：“老大，你冷吗？要不我们挤挤，暖和。”
“挤你个大头。”夏小池有点嫌弃地朝后边挪挪，摸摸肚皮，矜持地问：“有吃的吗？”
“有有有！”胖橘原是西门流浪猫头头，归顺夏小池麾下一个月出头，还没来得及挣出表现，此时一听到老大问吃的——这是他的擅长领域，于是他立刻来劲了。
“据我所知，等下六点，一单元的刘阿婆要出来扔垃圾。她家吃得早，吃得又少，能剩好多给我们分呢！”
夏小池一听，脸都绿了。他虽然自称这一带猫王，但顿顿回家吃晚晚床上睡，顶天了四处跟狗打架，跟别的猫抢地盘，哪里过过正经流浪猫的日子。
他不可置信道：“你们真吃垃圾？！”
“什么你们我们？”胖橘一愣，说：“都还没到垃圾桶里呢，非要说，好像也不算垃圾。”
夏小池一时语塞，但寸步不让，道：“行吧，那还有呢？”
“噢！”胖橘娓娓道来：“还有二单元的王婆婆，五单元的李阿姨，她们家的剩饭都挺好吃的。扔垃圾的时间我派了好几个小弟蹲守，全部都了如指掌……”
“停停停……”夏小池离家出走半天，就有点想念家的温暖了。他说：“除了剩饭，就没别的了吗？有喂猫粮罐头的吗？”
“有。”胖橘说。
“谁？”夏小池精神一振。
“毛三花。”胖橘诚实地说。
“……”夏小池蔫了。
胖橘看出来老大一身的家猫娇气劲儿，问：“老大，你是不是没吃过垃圾呀？”
夏小池没好气地说：“是没有，毛三花要是知道我翻垃圾，还不打断我的……咳咳，不是，没吃过怎么了？”
“流浪——哦不，闯荡江湖就是需要时不时蹲守一下垃圾分类站的。”胖橘的肥脸上写着点遗憾：“那老大，你还是趁这几天暖和，多蹭蹭人类的腿吧。你长得这么好看，肯定有人愿意养你。”
夏小池哼了一声，似乎有点不屑，又有点受用。他甩甩尾巴，昂着脑袋说：“要我腆着脸蹭人类的腿，我可做不出来。要想铲我的屎，还得先问问我同不同意。当然，铲屎的人还得长得好看，还得有罐头。不然我可不干。”
“什么叫做铲屎？人类养了我们，就要铲我们的屎吗？”胖橘从小流浪到大，听得似懂非懂，眼里写满了崇拜：“老大，你还能看出人类好看不好看啊！你真厉害！”
夏小池轻易地爽了，他心情晴朗地说：“算你识相。”又慷慨地分享情报：“现在人类中间正流行养你这个毛色的猫，你去蹭几个腿，喵呜几声，也不是没有机会。”
胖橘一呆，傻乎乎地咧嘴，说：“老大，别逗我了。我知道，小的们私底下都要偷偷说我长得丑，怎么可能有人收留我。况且，我也习惯吃垃圾了。”
夏小池一听，不由有点心酸，他摆出一幅称职大哥模样，说：“唉，听着怪可怜的。这样吧，明天这个点，你到这里来，我请你吃鱼。”
胖橘瞪大了眼睛：“吃鱼？哪里的鱼？中间那湖里的吗？哇，老大，离水面那么远，你不怕？你能够着？”
夏小池挥挥爪子：“哪儿来的你就别管了，反正是我的鱼。到时候在这个花园门口等我，我请你吃好的。”
胖橘兴高采烈地应了，盛情邀请大哥共同用餐无果，独自扭着屁股找刘阿婆觅食去也。
夏小池等他走远了，左右瞧瞧没人，翻进身后的花园里，一心要去视察视察自己池子里的鱼。
喂鱼百日，吃鱼一顿，他细心喂养的锦鲤，今晚明天就收获了罢！
再不收获，他这个饲主就要饿死了。
作者有话说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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