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箫断》暮色寒江

11、惊雷动

　　风声嘶吟，沙尘漫卷。

　　将晚的天色愈发不同寻常起来，乌云像是浓墨一般渐渐侵染原本洁净的天空，瞧着现在这种天气，似乎是有种山雨欲来之势，让人的心里都开始焦躁起来。

　　心里越急，他们就越难辨认方位。

　　眼见着他们就在这个鬼地方兜圈子，而天边已经黑了一大半，他们是来不及跑出去了，得快找个地方，否则恐怕要被淋成落汤鸡……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方向，萧暮灵带着他们一路小跑，边催促着：“我们走快点，这里没有可以栖身的地方，下雨就糟了！”

　　还跑啊……

　　叶望潇的两条腿跟灌了铅似的。

　　风卷着尘埃袭面而来，耳边回响着阵阵沉闷的雷声，明明已经入了秋，居然还会打雷下雨，叶望潇骂了句：“什么鬼天气！”他拿着扇子使劲扇，扇子都险些被风刮走。

　　萧暮灵跑得飞快，很快，她就有了新发现：“那里有山洞，我们快去！”

　　有了避雨的地方，叶望潇和青砚一下子精神百倍，一溜烟就跑到她身边，朝山洞里一看，是个干燥的山穴，用来避雨还可以。

　　三人长舒一口气。

　　外面的闷雷声越来越大，震地他们所在的这个山洞都显得诡谲了几分。

　　叶望潇喘着气，回眸瞧着他们身后看不见底的漆黑山洞，心里自是七上八下，刚入子午林的时候，分明艳阳高照的嘛，怎么一下子就是大雷雨？这地方真邪气！

　　不知哪儿钻来的风声，令山洞里传来着不正常的回音。

　　叶望潇竖起耳朵听着，怎么像人窃窃私语，又如凄凄哀泣，他浑身寒毛根根竖起，尽管竭力克制，他还是下意识多咽了几口唾沫，倒是青砚，不用担心会在萧暮灵面前丢面子，他差点哭了起来：“有有有……女鬼啊……她她她们是不是……”想把我们吃了？

　　女鬼？呸！

　　你们俩心里有鬼吧！

　　萧暮灵往山洞口一立，是无比高大的模样，她若有所指道：“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你们俩是不是个男人？怕成这个样子，哦，我晓得了，你们俩干了什么坏事？”她那灵光闪闪的眼眸扫过他们，正巧，外面又是一声劈天惊雷，她趁势道：“我听许多老人说，雷公菩萨专打坏人，一道雷打下去，就能直接把人给劈焦了……”

　　天！把人给劈焦了！

　　这种事情叶望潇也听人说过，那叫一个玄乎的哟！哎呀，雷公爷，我可从来没干过什么坏事，顶多就是骗了骗面前这无知的小姑娘，也不是什么滔天罪过，更不至于被雷劈焦哇……叶望潇心里堵得慌，却还是嘴硬道：“我们又没干坏事，怕什么？是吧，青砚！”他急需一个人壮胆，就是被雷劈成两半，有青砚陪着，黄泉路也不至于太寂寞。

　　青砚则想着，反正做缺德事情的都是主子你，不关我一个小跟班的事！他嘻嘻一笑，附和着：“对啊对啊！”

　　厚颜无耻！偷了我叶师兄的玉佩，还敢冒充他一路欺骗本姑娘，哼哼哼，不要脸！萧暮灵就差没直接说出来这一切，哪料，一阵疾风刮来，她手中的火折子瞬间灭了，外面乌云密布，天沉如深夜，不大的山洞顷刻被铺天盖地的黑暗所笼罩。

　　假师兄主仆俩大气不敢出。

　　外面又是数声轰隆之声，就是不见雨落下来。

　　青砚实在有些恐惧山洞里的黑暗，他自告奋勇道：“主子，萧姑娘，趁着雨还没下，小的去山洞口捡一些干木枝来，生着火堆，咱们就不怕妖魔鬼怪了！”

　　叶望潇求之不得，忙应道：“快去快去！”

　　萧暮灵也没说什么。

　　青砚就在山洞口穿梭，时不时送一些干树枝来，她眸子一转，落在了紧靠在石壁上的假师兄，心下又想跟他开玩笑，她故意往他面前一蹲，扬着下巴道：“师兄呀，你不是跟着你的师父在这附近待了近十年的吗？怎么对子午林这般陌生？”

　　“呃……”

　　“这个，这个……”

　　她要知道自己是个假师兄，就算不恼羞成怒打他一顿，恐怕也会把他丢在这个鬼地方喂野狗……对，现在还不能坦白！可怎么编呢？他稍稍思考了一会儿，计上心头，开始胡扯起来：“师妹有所不知，我师父就喜欢云游四海，我又没跟着他一直在这里！再说了，我跟着我师父修行自然要清清净净的，这种凡尘俗事，我哪里就知道了？”

　　这理由……

　　编的还挺靠谱，她竟找不出破绽。

　　萧暮灵低头思考了一会儿，再问道：“可我那天，瞧着你的功夫实在乱的很，什么少林寺的伏虎拳、武当的点星剑、还有崆峒的风雷掌……你的武功怎么五花八门？”

　　叶望潇以为她夸自己武功好，得意一笑道：“那是，我可有十个师父呢！”

　　萧暮灵眸中冷光一射：“十个师父！”

　　糟糕糟糕，差点露馅了！叶望潇忙自圆其说起来：“我师父云游四海交友甚广，什么少林的禅宗大师啊，武当的长眉道长啦，和他都有深交，他们见我资质不凡，就随便教我两招！我是没有正式拜过师，可既然他们教了我武功，也算是我的师父。”

　　“你要是感兴趣，改天我给你演练演练？”

　　“……”萧暮灵无言以对。

　　咋地？这丫头这个时候犯疑心了？想来试探我？傻不傻？本公子都演了这么多天，早就把你师兄扮得入木三分，试探本公子，小丫头，你还嫩着点！他也怕她再问什么稀奇古怪的问题，白白惹出风波来，赶忙咳嗽了声道：“木鱼丫头，我忽然有些难受……”

　　“怎么了？”这回换萧暮灵慌了。

　　“脸上有些不舒服……”他摸了摸下巴的疹子，抓了两把。

　　“都跟你说了，不能抓！”萧暮灵一把打开他的手，小心翼翼将他脸上的丝绢拉开，因灭了火折子，黑漆漆的山洞里看不大清，她就伸过头去，仔细地瞧了瞧他的脸，依然看不清楚，索性伸手在他脸上摸了起来，“我瞧着，你的脸好像……唔，有点烫……”

　　废话，本公子冰清玉洁，被一大姑娘摸来摸去，能不脸红吗？

　　叶望潇翻了个白眼。

　　萧暮灵还在眼前晃着，他一下扣住她的手腕，将她再次拉到面前，因为太近，她的鼻息都喷在他脸上，这下他连耳根都红透了，对上她那闪烁在黑暗里的星眸，他的心微微悸动着，软声道：“你对我又看又摸的，往后让我怎么做人？”

　　萧暮灵愣了：“我又没把你当人！”

　　叶望潇差点炸了：“什么！你没把我当人？”

　　萧暮灵噗地笑起来：“我的意思是，我是大夫，你是病人，我没把你当成男人。”

　　叶望潇不依不饶道：“可是你就是占了我的便宜。”

　　萧暮灵迟疑了会，再度抛下了杀手锏：“那怎么办？我以身相许吧？”

　　叶望潇这次倒没拒绝，而是欢天喜地道：“好啊好啊！”

　　萧暮灵：“……”风疹长到脑子里了吗？怎么越来越不正常了？她不想跟他继续扯皮下去，便叮嘱道：“你要是痒得厉害，就再吃几粒防风通圣丸，记住了别挠啊！”

　　叶望潇乖乖倒出药来，咽了下去。

　　外面的巨雷声声不歇，闪电将洞里照的忽明忽灭，气氛显得更甚诡异，萧暮灵看了眼放在山洞口的树枝，笑着叫道：“青砚，你快回来吧，这些已经够了！”

　　回应她的，只有呜呜的风声。

　　萧暮灵摇了摇头，将门口许多干树枝抱进来。

　　她半个身子探出去看了看，山洞之外有绵密的雨丝在风中飘摇，已经在下雨了，不一会儿就哗啦哗啦，有种越下越大之势，可他们所在的山洞附近，哪里有青砚的影子？顾不得淋湿，她跑出山洞外，焦急地大声呼唤起来：“青砚！青砚——”

　　无人应答。

　　她四处都寻觅了一圈，也看不到青砚的身影。

　　山洞的左侧还散落着一些树枝，也可以看到青砚在附近走动过的痕迹，可他为什么会凭空消失，若是他独自离开，应该会有脚印才对，并没有，青砚就突然消失了一样。难道……难道青砚被凶手给掳走了吗？方才他们就在山洞里，怎会什么动静都没有听见？

　　她往后退了一步，与刚出来的叶望潇撞了正着。

　　叶望潇将她扶稳，锁眉道：“怎么回事？木鱼丫头，青砚怎么了？”他的声音沉冷，半分没有平日里的嬉笑之意。

　　“青砚不见了。”

　　叶望潇抬眸扫视一圈，不知是在安慰她，还是在安慰自己，他道：“这么大的雨，青砚也许在旁处躲雨，咱们别急，先在这里等着，雨停了再说！”

　　萧暮灵心知他说的对，这会倾盆大雨，他们根本不可能出去找人。

　　见她还在外面淋着雨，叶望潇伸手将她拽到山洞里，此刻天也逐渐亮了，山洞里的一切清晰起来，也并没有他们所想象的那样恐怖，顶多，就是山洞的那头漆黑一片，叶望潇将她拉到自己刚才坐过的地方，用手轻轻擦了擦她脸上的雨水，一边柔声说道：“别慌！”

　　“我还在，有什么事情，我们共同面对！”

　　萧暮灵一怔，抬眸对上他的眼，他的眼里是少见的认真。

　　她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他们可就不仅仅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而是此刻唯一能信任的人了。

　　叶望潇出神地望着山洞门口，并没有再说什么。

　　两人心事重重地坐在山洞里，静等着雨停，可老天仿佛就要跟他们开玩笑似的，他们不知坐了多久，这雨就是不停下来，直到天暮，雨还是大得无法让人出去。

　　萧暮灵丧气道：“看来，今晚我们只能宿在这山洞里了。”

　　也就是说，他们今夜只能留在这个子午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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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段的时候，作者正在饱受荨麻疹折磨，嘤嘤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