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欢（重生）》顷水茴香

6、执念（修）

　　她从此不仅仅是姜以欢，更是云家的少夫人，无论未来如何，她都会尽最大努力帮云家度过最艰难的时日子。

　　“云千泽，你一定要记得，我等着你，一定要回来。”梦中她都不断地念着这句话。

　　午后，姜以欢去给老夫人端茶请安，新媳妇第一天正式拜见公婆，婆婆把家里人都介绍相识。

　　云家有两房，云千泽是嫡长孙，他还有一位远嫁的姐姐。而二叔云克朗是庶出，家中有两儿两女，现在都还年少，算算年纪，三年后都差不多到入仕的年纪。

　　想到以后云家被重用，指不定就与他们家这几位少年有关，她这礼数也就更加周到。

　　没多久，姜以欢大概把人都认了个遍，两家早已分家，平日里走动都不算多，据说二房的这位婶子嘴有些碎，总说大房人晦气，让儿女们不要与他们走得太近。

　　这也就是说云家人丁稀薄，徒有虚名罢了，并没有外面看得那般显赫。

　　云家老夫人性子沉稳，对能文能武的儿媳妇很满意，她觉得有武力防身至少不会被人欺负，有才艺傍身也不丢份。
　　如今儿子不在身边，有儿媳妇陪着多少也是个安慰。
　　就不知有没有希望抱个孙子？

　　三日后的回门，姜以欢只能一个人回去，穿上碧色锦纹中衣，外面罩上藕荷色梅花绣纹长衣，头上是老夫人特意赏的灯火琉璃玉簪花和点翠掐丝金钗，耳上戴着银色风鸟耳坠儿，胸前戴着包银边玉锁片，手上是一对莲花纹银镯子。

　　一双眉目，含情脉脉，眸光流转，仿若暗夜星辰。
　　粉面朱唇，美艳无双。

　　这是姜以欢长那么大，第二次打扮的如此娇艳而得体，第一次是成亲那日，一样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除了应该准备的东西，云家额外给了十分重的礼，老夫人说，我们云家的儿媳妇绝不能让人看轻。

　　一到家门，姜以欢就受到父亲和兰姨的热情招待，兰姨瞧着下人们从车上一箱箱地往屋里搬，笑得合不拢嘴。

　　“以欢，看你气色红润，在婆家过得可舒心？我吩咐厨房准备了你爱吃的菜。”兰姨拉着她的手，十分亲昵。

　　姜以欢生母早逝，之前与兰姨也算不得亲近，如今这般，她倒有些不适应。一旁的姜俊峰看着这场景，喜笑颜开，女儿长大了。

　　“妹妹怎么不在？”姜以欢跟着他们进了院子，却始终不见姜以欣的身影。

　　兰姨脸色微变，转头看了眼姜俊峰才说道：“以欣，她，这几日闹脾气呢，你父亲罚她面壁思过。”
　　从前姜以欢总会替妹妹求情，这次她却说道：“妹妹的性子是要磨磨，否则以后要吃大亏。”

　　姜俊峰讶然，往日里姜以欢宁可自己挨打受过，都不忍妹妹受半分委屈，最近这段时间，他也看得出姜以欢的改变，不再对妹妹纵容无度有求必应，成亲后越发地懂事了。
　　“以欢真的长大了。”姜俊峰由衷地感慨道。

　　一家人坐一起唠唠家常，清闲自在。
　　“以欢，千泽奔赴战场，是云家无上的光荣，你无需挂念。他日凯旋归来，云家一定能扬眉吐气。”姜俊峰深知此次战役的重要性，眼前说这些话只想要安抚女儿的情绪。

　　姜以欢乖巧地点头，也是让父亲放心。
　　对于即将到来的灾难，她无能为力，明知是躲不过的祸，她还是义无反顾地跳进火坑。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希望云千泽要好好活着，她会一直等，等他回来。

　　看着姜以欢的眼睛有些湿润，兰姨责怪地看了眼姜俊峰，然后扯开话题道：“以欢，你成亲以后也得多想着点以欣，给她留意留意，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家。”

　　姜以欢点点头，她也很忧心妹妹的婚事，若这一世她没有嫁给宋之清，会不会有不同结局？

　　饭后，姜以欣去看妹妹，其实是想探探她的口风。

　　从前厅穿过长廊，左拐进清幽的院子，便是她们的住处。曾经的一草一木都在，只是那个闯进来的人不在身旁。
　　姜以欢不过出嫁三天，心中就有了不舍和牵绊。

　　说是让妹妹面壁思过，也就是把她关在屋子里不许出门，让几个丫鬟看在门口罢了。

　　“妹妹，这几日都在忙些什么？不如我们去街上走走？”姜以欢敛着衣裙坐下，看着眼前的妹妹，隐隐担忧。

　　姜以欣抬眼望去，看着姐姐这般模样，一时晃了神，眼前的人真的是姐姐吗？
　　“姐姐如今是富贵了。”姜以欣忍不住酸一句。
　　她说罢神情越发冷淡，低下头，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姜以欢也不恼，随手扯过一块她绣的帕子来看，不经意地提起：“云老夫人昨日无意中提起宋家要娶亲，媒人找上门去的不少，但宋家老夫人说大哥还未娶亲弟弟就不能娶亲。”

　　姜以欣手里的绣花针一不留神，就捅进手指出了血，她故作镇定地放到嘴巴里吸了口，眼底的焦灼却怎么也掩藏不住：“那宋二公子……要怎么办呀？”谁都知道宋家的大公子全身瘫痪在家卧病多年，要娶妻，谈何容易？

　　看着她心急如焚毫不掩饰的关心，姜以欢蹙眉。

　　“以欣你也该找个好人家了，可有心上人？姐姐帮你长长眼。”姜以欢故意问这个已经有答案的问题。

　　姜以欣冷笑一声，我无才无德无名的谁能看得上？

　　“我想嫁入宋家，姐姐可愿帮我？”既然姐姐主动给这个机会，她也只好顺竿子往上爬。

　　姜以欢的笑意僵在脸上，手边的红木桌上摆着一盘金丝小枣，她垂眸拿起一颗，然后点头道：“不愿！”
　　想起前世种种，她拒绝得干脆。

　　“为何？”姜以欣不死心。

　　“宋之清，不是良配，再好的人也栓不住他的心。”姜以欢还想明明白白的告诉她，他还会纳妾，有一堆红颜知己。

　　姜以欣冷下脸，大拇指和食指用力地搓捻着袖边儿上的花纹，沉默不语。

　　良久，她委屈地哭出声来：“可我就是喜欢他啊！”

　　“非他不可吗？”姜以欢叹息一声问道。

　　“我非他不嫁，其他人都难入我的眼。”姜以欣坚定地说着，“只要能嫁给他，我死而无憾。”

　　“若是有一天他对你不好了，你怎么办？”她试探着问道，这一世她不知道会怎样，但是上一世，她如今细细想来，觉得宋之清对姜以欣可能从未动真情，都是妹妹一厢情愿罢了。
　　听了这话，姜以欣瞬间泪目：“那我也要跟着他。”

　　看来，这一世她又将重蹈覆辙。

　　“我听说，宋二公子这几日在秦姑娘那里住着，楼都舍不得下，你们恐怕有缘无分。”姜以欢摆弄着手中一团丝线，神情淡漠。

　　回应姜以欢的，只有妹妹无尽的眼泪。

　　傍晚，姜以欢带着略微沉重的心情便回了云家，从此便要守着云老夫人过日子了，云家上下也需要她来打点安排。
　　“今后云家就由你来管理，慢慢学。”云老夫人慈眉善目，让姜以欢眼眶一热不由想起自己母亲。

　　云家虽然现在人丁稀薄，但是家产颇丰，打理起来也费些功夫，在老夫人的指导下，慢慢才摸出门道。

　　这一忙就是十几天，等到把一切理出头绪，却听说妹妹出事了。

　　城中到处在传姜以欣和宋之清的谣言，说她不知廉耻，公然勾/引宋家二公子，姜以欢听后气得半死。

　　婆婆告诉她这件事时眼里是不加掩饰的厌恶，好像是姜以欢也犯了什么罪恶滔天的错。

　　姜以欢自然是坐不住，直奔家中当面问责妹妹，谁知见到妹妹一个字还没说反被她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你既然不帮我，我只好凭自己的本事了！”

　　姜以欢恨不能一个耳光打醒她，就那么上赶着吗？宋家本就看不上她，就算如愿嫁过去，以后怎么抬得起头？
　　最终，她举着的手终究没有落下，还是没忍心打她，因为愤怒无济于事。

　　姜以欢一把把她拉到镜子面前坐着，让她看清楚：“你就是这样一幅可怜样，冲进一堆男人饮酒作诗的地方？可曾想过他根本不会对你负责？”

　　姜以欣倔强地昂着头，一种不认输的姿态看向她。
　　面对喜欢的人勇敢追求有什么错？京城的大家闺秀们，表面上装得清高，其实哪一个不是少女怀春？只是没人敢越出那一步罢了。

　　“平日里大家伙聚在一起，那些女人恨不能把他看出个窟窿来，我私下去见他又怎样？我才不在意她们怎么议论。”虽然已经知道事情酝酿出了坏结果，但是她心中还是存着赌赢的侥幸心理。

　　姜以欢觉得妹妹已经无药可救，完全赞成父亲的想法，先关上几日再说。
　　“好好反省！”姜以欢生气地关上门。

　　“姐姐，你一定要帮我！”姜以欣在屋里哭喊着，心里害怕姐姐会真的不管她。

　　姜以欢心中一阵抽痛，她真想亲手毁了这段孽缘。

---

作者有话要说：　　前世的姜以欣做错了，害了姐姐，可现在的她还那么天真，那么柔弱……
面对姜以欣那份天真和傻气，其实，别人可能无法嘲笑爱得那么执着的人，不顾后果，不计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