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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白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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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旧是两人并肩而行,气氛却怪异起来。童胜自己撑了把大伞,严实罩住两人。曾不静皱眉,很想不通:难道是那把伞挡住了空气?不然为何我总觉得透不过气来?但是空气又不是雨,伞却又是怎么挡住它的?
沿途都有大红的灯笼,想来是为了七天后的喜事准备的。灯笼高高挂着,把两人脸色都映成绯红。静默良久,童胜终于开口:“下午我派了人去守住那座空房。”
“嗯,怎么样呢?”口气却是不像曾不静应有的那种轻。
“那房子的主人原是附近几个村共聘的教书先生,携妻女住了十几年。一个月前不知何故夫妻两人身首异处,自此房子里夜夜有白影走动,吓得村中再没人敢靠近。鬼屋的说法就是这样来的。”略略一顿,“却不知今夜能不能碰到?”
江湖中人的胆子向来要比普通人大,更何况这屋子关系到一个谜团?童胜实在是跃跃欲试了。
“哦?”曾不静的好奇再度撩高,又觉可以透气了:“晚上你要去?嘿,叫上我。”
童胜把头转过来,两人相视一笑。这一笑之后,只觉对方已是自己多年的老友,可同甘,亦可共苦。再转过个花圃,灯火忽艳,重重的人影杂着酒菜的香气,蓦然袭了过来。
“到了。”童胜收伞。
在这同时,厅里迎头出来一人,正是童关仁。他哈哈笑着,全身金灿灿闪闪发亮,原来是穿了一套金丝织成的宽袍。身躯本就庞大,再配上这华贵的金袍,夸张如还俗的弥陀佛。幸好他的头发黑漆发亮,衬得五官分明,倒也正气盈然,符合身份。一边笑,一边握住曾不静手腕,往厅里牵:“终于等到曾师妹了,来来来,大家一个个过来行礼。”
这一进去,方知这厅容量是这般大,塞得下这般多人,恐怕全庄里能进这厅里的都来了。童关仁兴致极高,将一众子孙依次介绍。曾不静看得眼花瞭乱,只大概明白她的二师兄有一个夫人三个姨太五个儿子十一个孙子若干兄弟姐妹...为了显出自家师父的教导有方,曾不静死撑着大展笑颜,频频点头致意外加拱手施礼。席上童关仁大把大把夹菜到她碗中,又差点没把她的碗撑破。
好容易吃完这饭,曾不静已经奄奄一息。偏童关仁不忘叮咛她要把这里当成家,好好玩,好好休息...念完长长一段,才叫童胜送她回邀月居。当然,他们的目的地不是邀月居,而是--“鬼”屋。
雨终于是停了。两人巴巴的守在那座平房外,睁痛了一双眼,毫无收获。待东方吐白,童胜哭笑不得,因曾不静居然靠在他肩上睡着了。叹完气,挡不住睡意一浪接一浪,也迷糊过去。
这一睡,直睡到日上三竿。想着昨晚的那一顿饭,曾不静心有余辜,磨着让童胜陪她到处看看。师姑有令,焉能不从?童胜乖乖领命了。一连几日,两人都往外跑,以至曾不静忘了去看看东厢房那位白尘姑娘。
再过两日便是童关仁做寿的正日子了,庄子里人来人往越来越热闹,不少贵客已先到了,就住在庄内。童胜越是见庄里喧杂,便越觉心底不安。又是夜晚,童胜和曾不静坐在荷塘的护栏上,一筹莫展。
“吱...”
一声轻响,隔着荷塘传进耳来。整日闭门的东厢房开门了。两个小丫环一左一右扶住一位女子,缓缓走向院门。
而那女子--世上怎么可能有这么一个女子!又怎么可以有这么一个女子!她神情冷咧,容颜却温润如玉。体态娇弱,唇却抿得像把艳刀。夜是这么暗,可,她于举手投足间那绝世的风情,却连黑暗也无法抵挡,直直穿过,投入曾不静眼底。
童胜也看到了,依旧是那股骨子里的寂,凉。他自语:“白尘。”
曾不静几乎被那冷冷的美震呆,她眼睛一眨不眨:“白尘!她就是白尘?”
似有感应,白尘突然回眸。她看到她,她看着她。视线相触,同时展颜。
童胜以为自己看到了奇迹--那个女子,白尘,居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