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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逆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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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过后,风雾林里的风雪崖边,肖尘吃力地扶着庚未,一身白衣开满血花朵朵。
他低吼:“氾南!”为这绝境动怒。
才入风雾就遇伏,一伏接一伏,中原武林不乏龙虎。好容易看到林外大道,却被氾南逼了回来,这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的,就算是当初他站到肖青云那边时,他也未想过与他敌对。
氾南不识现今肖尘,可若是他认得,怕也不会收手。
“认识鄙人那就望先生知好歹,把楚枭交给鄙人。”做着杀人放火的事还能儒雅自若的,世间怕只余氾南。
他带来的人皆是组织里的二级,不怕拿不下肖尘,而门中人他并未告知,秘密如此,肖尘是玄阴习人被证实了,那人的威胁,让他不得不谨慎,也就是说,即便放下楚枭,肖尘也并不会安然离去。
肖尘往后踩了下,空荡荡的,再一步,就会落下风雪崖,风雪崖黑不见底,投块石头隔半年都听不见响,探奇的勇士没一个上来的,由此风雪崖又称“鬼口”。
这么一想,似乎跟那无尽岛有异曲同工之妙了,庚未昏迷不醒,变成了他的累赘,更何况他本就不敌暗手围攻。
其实在舞阴城时,他得到过一些信息,自己被暗杀,很有可能是因为玄阴秘法,他们图什么呢?玄阴秘法又或者是像自己一样的玄阴习人
他有这样的想法,是因为他可以发觉那些人并没有要取他性命,眼前氾南,怕也是抱了这个打算。
至于为何他不选择隐藏身手,因为来不及了,他那样做的话,就无异于掩耳盗铃。
双方僵持着,氾南确实想活捉肖尘,而肖尘绝不会束手就擒。
肖尘问他:“肖青云的意思”
很好,肖尘盯着他,眼神终于不再空洞,那眼里却是赤色,任何逼他入绝境的,都是仇者,由亲人反目成仇的,还少吗?
他落下一句“怕是要让你失望了”,就抱着庚未向后一仰,氾南反应快,立刻朝二级下令:“拦住他。”
二级精英如鹰一般冲向肖尘,肖尘早知不会如此顺利,他深深地看了眼淡定的氾南,轻声说:“看好了。”
既然你如此渴求玄阴,那便让你见识见识,它真正的威力。
二级精英在他身下布好阵,只等他落入。他把庚未狠狠摔下去,他们看着,却无能为力。
肖尘如他们愿落入阵中,却是刚好落在一个阵眼,那人眼神一凛,就要捉住他,不料下一刻肖尘就没了人影,然后他空门暴露出来,肖尘趁机打伤他,又移到另外的阵眼处,二级精英心里满满的震撼,明明几个时辰前,这人才耗尽真气。他们没注意的是,肖尘全身正渗出血来。
不过几瞬,崖中已不见双方踪影。氾南紧紧攥着折扇,希望不要出现什么意外。
再一会儿,二级精英死不瞑目的头颅被用力扔上崖,无声的嘲讽,氾南脸色一白,暗叫不好,此时去追,再无可能。那人那里,要如何应付而肖青云那里,坦白还是隐瞒
“鬼口”中,肖尘已然成为了一个血人,他拼力追上庚未,轻道一句遗言:“你又害我。”
可天际疾驰而来一个小点,他被血糊了眼,看不清,几丈外才发觉是个绿色的、人形的,他有点印象了,爆浆绿。
韦秋一把拉住二人,往崖壁拽,可崖壁光滑如镜,根本没有立足之地,肖尘手腕一翻,轰出一个洞来,韦秋顺势跃了进去,暂时安全。
然后他开始念叨:“你怎么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鬼口’不能随便来,小爷没有告诉你吗?还有这小子,让你不带,你偏要带,看吧,又差点害死你。。。。。。”
又这人知道些什么?他漫不经心地看向韦秋,左耳进右耳出,这明亮的绿色,有些烧眼。
“你想干嘛?”
“小爷我救你啊!这么明显你没看出来我天呐,你不会脑溢血了吧。。。。。。”
随便一句话,少年都能扯得老远,他凑近肖尘说:“让小爷我看看,再不止血就完了。”
见肖尘无动于衷,他一蹦三尺高:“就完了,就完啦,你要死啦!”
肖尘冷漠。
玄阴走火入魔的苦头,他不是头一次尝。但这次是血脉炸开的疼,韦秋不在废话,着手他的伤势。肖尘全程闭目养神,似乎不打算拨开这疑云重重,韦秋很强,单凭他可解他走火入魔这事就知他不只是轻功上乘,肖尘问:“你知道些什么?”
结果当然是韦秋一阵糊弄,不过他有一句话很有意思。
“你见到那人或得一二。”
那人,说的是红月,幸好少年是友非敌。。。。。。他不会送他们去京师,只是在肖尘恢复这几日搭把手,比如一日三餐之类的。
成日听他聒噪,肖尘难免想起以前的他与庚未。
人啊,只有失去,方知遗恨。二人都是彼此年少时候的梦,得不到也放不下。他原谅庚未了吗?可忆起他的真挚与翻脸时的欺骗,强烈碰撞,撞得他心尖尖疼,好容易交付真心,却遭如斯对待,要他如何不恨,可他有那么多机会杀掉庚未,他没有。年少的梦,忽近忽远、忽明忽暗,他多像一条摇尾乞怜的忠犬啊。
庚未,可是我上辈子欠了你一生,你这一世要这样折磨我受伤的人,最怕得闲,一空下来,那些沉积在脑海中的,便如决堤之水,喷涌而来,溺毙他们。
“鬼口”时时都满着阴风,阴寒刺骨。韦秋只管吃不管住,他来送完一日三餐,就自个儿逍遥快活去了,完全不担心费力救下的人快冻死了。
终于有一次,肖尘拽住他:“拿几床棉被来。”
韦秋笑的前仰后合,吃力地说:“不是吧,这大夏天的,你体虚吗?”
肖尘瞟了眼庚未,示意他需要,庚未处于昏迷,无法运功,肖尘又大伤,无法帮他维持体温,这时候就只有用最古老的方式了——避免散热。
韦秋咕哝一句:“你抱着他不就得了。”然后他就被肖尘扇到了风口,感受下“鬼口”的亲和力。
晚间,韦秋送来了棉被,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二人,转身就跑。几丈开外,传来他放荡不羁的笑声。
打开裹着棉被的白布,入目是鸳鸯戏水的刺绣,大红囍字描了金边,绣在大红棉被上,很明显是少年从哪户新婚人家偷的。
肖尘黑着脸,扯下棉套,棉芯倒十分厚实暖和,他随手往庚未身上一扔,刚好遮住他的脸。白被盖头,怎么看怎么不吉利,他替那户人家着想,又重新把棉套装上,把庚未裹得严严实实。
黑暗总是这样,匆匆来,又悄悄去,没有花烛,只有洞房。
清晨的霜露结在洞边,冻死的蜘蛛上演倒挂金钩,鸟雀偶尔入洞观赏,被肖尘冷眼吓走。
半个月魔音灌耳,任肖尘再如何念清心咒也控制不住想把韦秋的头割下来祭天的冲动。
他草草裹了庚未抱好,瞧准一只古铃鸟,借着洞边一跃,踩在它上面,再借力到另一只鸟雀身上。他看韦秋如此来去,日日心里演练轻功,付诸实践,竟也省得。
崖上战斗的痕迹还在,也有野兽的爪痕,他飞身上树,望向京师,势在必得。
韦秋在飞狐城的酒肉馆里,似有所感,也回望京师,敛去了惯常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