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文3》顾见月

3、苏菲

　　派出所的位置不远，苏西曼紧跟着苏菲去了，坐在警车后面，跟小金挤做一堆。
　　苏西曼之前见过小金几次，长得非常美艳的女孩子——对苏西曼而言，任何年龄低于25岁的都算是女孩子，她鲜少将这些人作为成熟的女性。

　　这会儿，小金是半点形象都没了，依旧披头散发，身上披着件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大外套，黑色的男士西装，腿上放着一包抽纸，正在擦脸上的血迹。
　　苏菲是一言不发。
　　苏西曼注意到，苏菲在尽量避开小金往自己这边靠拢。

　　警察处理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走流程快得很。
　　加上百乐门的二把手也是分分钟到了，俨然是跟警察打交道熟悉得很。

　　整个流程中，除了警察单独问苏菲话，她都寸步不离。
　　包括百乐门二把手李哥来找苏菲，她都在一边留意着。

　　这是一个不太高大但是很魁梧的男人，宽T恤下面看得出壮，见着苏菲就说：“哟，要紧吗？”
　　不知为何，苏西曼听这口气，倒是想起了江成晋。

　　不知是碍于外人在场，还是苏菲在闹脾气，低声嗔怪了几句。
　　苏西曼看向其他地方，随即听见两人声音拉高上去。

　　“你招的那都是什么废物？连撒泼的女人都拉不住，还得我跟着受罪？”苏菲说话声音刺儿刺儿的。
　　李哥哼了一声，俨然鼻孔出气，“你管得好那帮娘们？这么闹下去，迟早关门大吉……”
　　“你意思是我害的？”苏菲气道。
　　李哥安抚两句，好说歹说找补回来，苏菲才气顺。“行吧，你去个医院吧，我这儿把事儿给了结一下。没个把小时我看不成。”

　　苏西曼在走神，她心里想的是，苏菲跟李哥是怎么好上的？
　　陈世茂给的怀疑对象里，就是现在眼前这位李哥——陈世茂口口声声称，苏菲跟百乐门的二当家好上了，一起害了陈世昌。
　　苏西曼想，可能吗？

　　“西曼？”苏菲喊她，她才堪堪回过神。
　　苏西曼快速的想，江成晋是说的没错，她最近总走神，要误事。

　　“走吧，陪我去医院。”苏菲手臂伸过来撑住她，“男人啊，没一个好东西。”
　　苏西曼低垂着眼帘，一言不发。
　　她们从派出所出去，打了车去了一家诊所。

　　诊所在街面朝里的位置，不好走，出租车不进去，两人一前一后下车。
　　刚才苏菲报地点的时候，苏西曼就想，怎么没听过这条路上有医院？
　　等到了地方一看，她才知道，不是医院是个小诊所。

　　显然诊所的老板跟苏菲很熟悉，看她眼睛被弄成这样，倒是蛮可怜地问：“你这几天才能好啊，要命了。”
　　可不是要命了——百乐门的妈妈桑被人打了，回头上班难道顶着个纱布？

　　诊所不大，但是房间也分的清清楚楚。
　　苏西曼一个人坐在进门口那个等候的长铁椅上，稍一抬头就能看到对面房间里在诊治的苏菲。
　　隐约间，还能听到医生跟她开玩笑的声音。

　　一个矮个子男人从最里面那个房间走出来，看到苏西曼，提了个圆凳子坐在她面前，眯着眼睛问：“新来的？”
　　苏西曼没动，将眼睛从他脸上挪开，也没回答。
　　“有脾气。可以。”男人笑起来，仔细盯着苏西曼看来看去，“三庭五眼这么标准，也是难得了。”
　　苏西曼挑眉，正要走开，又听他说：“不过太阳穴有点凹，以后夫妻关系要小心了。”
　　她将眼睛定在对方脸上，“有何贵干？”

　　诊室除了那间屋子有人音，其他地方都空荡荡的。
　　苏西曼就和这莫名其妙的男人对视着，互不退让，半晌，苏西曼才觉得无趣，从椅子上站起来，立马高男人一截。
　　她走到诊疗室门口，后面男人盯着她这细腰丰臀，哼了一声。

　　苏菲包扎地差不多，上了药和纱布，她问医生：“这得几天来换一次？”
　　“后天吧，后天晚上也行。”医生看一眼苏西曼，陌生脸孔，眼神没停留很久，很快转开了，写了一张单子，走出去给外面的男人：“拿药。”又折过脸说：“消炎药，开回去吃几天。”
　　“嗯。”

　　诊疗室很快就只剩下苏西曼和苏菲两人，后者已经恢复了点精气神，恨铁不成钢地说：“这小金是真的留不得了。”
　　她瞅了一眼苏西曼，眼神晦涩，不过转瞬即逝，又恢复清明，“西曼，我看你今晚倒是镇定。”
　　苏西曼照旧淡淡的，她性格本来就有点平，加上少小离家，见过的人情世故多，心里藏着千万头绪，也很少放在脸上。

　　有人将药送进来，看苏菲还坐在诊治椅上，问她道：“苏菲姐，给你叫个车吗？”
　　苏西曼接过塑料袋，里面装了三盒药和一些纱布、免签。
　　只见苏菲摆摆手，正眼都没给这人一个，这人偏偏还又瞟了一眼苏西曼。

　　“你看你多勾人。”苏菲笑了，她今晚就没笑过。
　　不知道是诊所的灯太聚光，还是苏西曼距离她太近，在她额角看到了青筋，以及平常少见的细纹。
　　她想，苏菲有40岁了，保养成这样，也算是厉害。

　　两人回去路上都没说话，苏西曼不是那种热络地找谁都能聊上半晌的人。
　　苏菲呢，在想事情，望着车窗外没动静。

　　等到百乐门门口，时间正好是十一点，往常轮到苏西曼上场的时刻。
　　两人走小门进去，避开客人。
　　苏菲叫住准备要去换衣服的苏西曼，“今天别唱了，陪我喝点儿酒吧。”
　　苏西曼看她那眼睛一眼，没回绝，点点头。

　　这档口苏菲已经找了根烟叼在唇上了，她畅快地呼出一口，“总算是气顺了。”
　　说完踩着高跟带着苏西曼上了二楼的小包间，让人送来一瓶皇家芝华士。
　　百乐门里莺歌燕舞，苏西曼从包间的单面透视玻璃墙望下去，男男女女，灯红酒绿。
　　有些手在看不到的地方乱摸，有些嘴亲在不该亲的位置。
　　混乱不堪，却又如此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