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文3》顾见月

23、陈滢

　　李云金诊所的招牌跟左右的各种小店统一，是政府做街面店招牌整改的时候一起换的白色底子蓝色立体字。
　　诊所朝外的地方就一面玻璃墙和一面玻璃门，里面是白色的帘子。
　　隔壁是一家理发店，门口不停旋转立柱带出红蓝两条彩光，望进去正有人在剃头，老式的剃头座椅，坐着一个有点年纪的男人，剪头发的是一个短寸的男孩子，看上去很年轻。

　　江成晋四处留意了一下，才问苏西曼：“就这间吧？”
　　苏西曼点点头，但感觉到一丝古怪，她在诊所和理发店之间扫视了一圈，才道：“里面可能没人。”
　　江成晋顺着这话留意了诊所朝外那面玻璃，白色帘子垂挂在那里，明明这么好的阳光，却挡得一干二净，要么是主人不喜阳光，要么就是没人。
　　“你们留车里，我先去看看。”江成晋说罢要拉开车门。
　　后座上的小丁忙道：“哥，先给我接一下手啊！”江成晋看他一眼，“就你娇贵。”但说归说，他还是打开后座的门，摸了下小丁手臂处的关节，瞅准了位置咔咔两声给他复位回去。
　　小丁动了动隔壁：“成了，谢谢晋哥！”

　　江成晋将车门再次观赏，对着摇下车窗的苏西曼说：“我进去探探，你们留在车里。”
　　苏西曼没理他，而是顺着车往上看了眼诊所的二楼，她刚才似乎被一道反光给闪了一下眼睛，她叮嘱江成晋道：“小心点。”
　　江成晋没回答，反手摸出自己的精致小刀，这算是他对“小心”两个字最好的回应。

　　正如苏西曼所料，诊所果然看不到人，但门却没锁，门外艳阳高照，门里却是黑漆漆的采光一般。
　　江成晋从玻璃门外往里看去，一只四个位置的蓝色椅子，跟医院、银行排队等位的椅子无异，最靠里挨着一个黄色前台柜子，后面白墙上“李云金诊所”五个蓝色塑料字形成一个圈。
　　再看其他地方，都没有动静。江成晋往后瞅了眼黑色的轿车，他敲了敲门也没人应，于是推开门走了进去。
　　“有人吗？李医生？”

　　眼见着江成晋打开玻璃门进去，苏西曼再看一眼诊所上方的二楼窗玻璃口，那道闪光又一闪而过，她心口一提，忙道不妙，“小丁、阿Ben你们在车里别动，我去找阿晋。”她急忙解开安全带。
　　阿Ben紧张地问：“曼姐要不我去吧？你在车里别处去？”“没事！”苏西曼来不及解释，她打开车门站着仰头望向二楼，注意到二楼其实并无一物，她顺着二楼的方向往两边看去，这种地方的商铺楼上一般都是正经的住户，而这个窗口应该就是阳台。

　　江成晋在诊所里小心翼翼地走了一个来回，猛地一听到诊所有人进来，回头一看是苏西曼，才放下心，“你怎么进来了？”
　　苏西曼摇头，她说不清楚，只是问：“没人吗？”江成晋耸肩，“影子都没有。”他指了指妥帖的房间陈设和规规矩矩整理好的桌面，以及前台黄色柜子面上的圆形鱼缸，那里面是一只乌龟，正懒洋洋地爬动，又指了指打开着的门，“哪儿都对，哪儿又都不对。”

　　苏西曼嗯了一声，往里面走去，江成晋跟着她问：“怎么了？你来的时候，注意到什么了？”她没说话，只是走到了里面，“那间房间是什么？”
　　“仓库，有张床，床也收拾好了。”江成晋道，他顺手直接将门给拧开了。
　　果真如他所说，是摆设简单、收拾整齐的一个小屋子，连张桌子也没有，只有张行军床，俨然是临时过夜用的，苏西曼仔细看了眼。
　　这个房子根本就不通到二楼，是完全独立的一个商铺，只是被隔出了几间不通功能的房间而已。

　　“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江成晋看她沉默不语，但眉宇之间拧着一股气，“有什么问题你直接说啊。”
　　“我……”苏西曼想说自己可能是疑神疑鬼了，说了一个字，两人却同时听见外面传来了“砰”的一声，是重物砸地上的声音。
　　紧接着是轿车发出的警报声与此起彼伏的惊叫声、脚步声，苏西曼和江成晋以千分之一秒的速度对视了一眼，然后两人一前一后冲出去。

　　时间回到半分钟之前。
　　小丁在后座上小心翼翼地伸伸手、摸摸东西，“晋哥技术不错，居然一点都不疼了，除了有点酸。”
　　阿Ben哼唧一声，对这种夸赞江成晋的话一概不予理会，反倒是看了眼鼻血挂了一下巴的何方，他问小丁：“你们要把这人怎么处置？”
　　小丁瞟了眼瞪着眼睛望着车外诊所的何方，“曼姐上次还跟晋哥在聊什么催眠值了的，弄回去催眠了问问呗？”
　　何方回过头，用震惊的眼神看一眼小丁，小丁却凑上去跟他一起挤在前排两个座椅中间盯着前面的诊所，“看什么呢？”
　　阿Ben一听也凑过来，“让我个位置，我也看看。怎么他们进去这么久了？曼姐不会有事吧。”
　　“哎，你别挤我啊！”小丁嘟囔一句。
　　正在三个人聚精会神的时候，一个黑影从天而降，稳准狠快地砸在车子挡风玻璃上，车子跟着弹跳了下。

　　面朝玻璃里侧的正是一张惨白、眼睛凸瞪的女人脸，小丁、阿Ben、何方顷刻间如见小鬼，一时间齐声尖叫——“啊啊啊！”
　　汽车报警大作，那个女人顺着滑下了车头盖，在碎成蜘蛛网的轿车玻璃上留下可怖的血迹红痕。
　　陡然间，以轿车为圆心的街面商铺里的人全部冲了出来。
　　“死人啦！”不知道是哪个大妈吼了一声，尖叫声不绝如耳。

　　苏西曼和江成晋跑到外面的时候，就看见一个女人滚落在车前的柏油路上，背朝天面朝土，白色T恤蓝色牛仔裤，最可怕的是黑色的头发散做一堆，混杂着鲜血淋漓，场面惊悚吓人。
　　她和江成晋对视一眼，看着这个背影都想到了一个人。
　　江成晋率先喊出口：“陈滢？！”苏西曼一点头，两人奔过去，江成晋翻过车前女人，赫然就是瞪着一双大眼、死不瞑目的陈滢。

　　苏西曼站在原地，环顾四周，猛地一回头——那窗户竟然是开着的！“快，有人在楼上！”她对着江成晋道，不等他回答就拔腿要冲过去。
　　江成晋一把拽住她，压低声音道：“这里地形复杂，你怎么上去？”他站在车前往后看了眼诊所，“对方有备而来，不要冒失，走！”

　　江成晋将苏西曼拽进车里，趁着围过来的人还不至于将车子堵死，赶紧挂到后退档，踩下油门横冲直撞地退出去。
　　只剩下一堆人围着尸体指指点点，从理发店跑出来的客人头上还顶着泡沫，理发师在她后面跟着喊：“美女，你别出去啊，你头发没洗干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