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文3》顾见月

16、陈滢

　　下车之前，邻座男人给苏西曼解开了手脚的捆绑，“苏小姐，请吧。”
　　苏西曼松了松手腕脚脖子，探出车子，面对着悚然伫立在自己面前的大型复古别墅，她回望汽车开进来的长路，道路两旁树木丛生，阴森之气昭然若揭。
　　这两人一前一后，中间隔着一个苏西曼，带着她往里面走。

　　这幢亦中亦西的别墅纵深长，走了三道门才看到人，红色的外墙到了里面是纯白的墙壁，顺着长廊一拐，苏西曼才看到开着门的门里站着保镖。
　　她跟前的男人跟保镖沟通了下，保镖看一眼苏西曼，“进去吧，老板等得不耐烦了。”

　　他口中的老板，在偏厅或者说是大书房，苏西曼一进去就看到巨幅中式书架，古董、字画放得到处都是，且非常不讲究，看得出来是富甲一方之人，无所谓小东西小玩意儿。
　　这人坐在沙发上看报纸，一见人到了，他笑呵呵地说：“苏小姐？请坐吧。”
　　苏西曼不久之前才看过这个人的照片，小丁发来的百乐门的老板何家两兄弟之一，何平，方圆脸，大耳垂，肉鼻头，中国人常说的有福之人的长相。

　　“我是谁，就不用做自我介绍了吧？”何平将报纸仔细叠好，细致地放在黑色的真皮沙发上，那动作轻柔得不像是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
　　苏西曼开门见山地问：“何老板，你不如将话说得通透点，否则我可能会听不懂。”她跟百乐门的唯一牵扯就是苏菲，何平能找到她这里，当然不可能是有其他事。

　　何平是第一次见苏西曼，他打量她，像一个成熟男人那样观赏她，但这对苏西曼来说极度厌恶。
　　“我的人，在苏菲的手机上发现，最后她联系的人有两个，一个呢——找不到，另一个呢，就是你。苏小姐，她联系你的时候，跟你说了什么？”
　　苏西曼警觉地摇头，一想到苏菲的死可能跟这个人有着紧密联系，她很谨慎也很诚实地说：“她当时联系我，让我去找她，我就去了酒店。因为酒店就在旁边立刻可以见到，所以我们并没有在电话里多说，而我还没在酒店见到她，她就出事了。”
　　“看得出来，苏小姐很谨慎啊。”何平端起小小的茶杯，笑里藏刀地说，“上了酒店看门是开着的，居然没进去。”

　　苏西曼知道，何平手里不仅有苏菲的手机，还有当时酒店的监控，“何老板，不管你信不信，我连你在说什么，我都不知道。我现在也对苏菲突如其来的意外感到很困惑，不知道你是不是可以帮我解这个惑？”
　　何平厚实的手掌搁着小茶杯，顶好的正山小种温出来透亮的茶，他一饮而尽，将杯子丢在桌上，杯子滴溜溜地滚了两圈，才平静地定住，“苏小姐再想想，苏菲在跟你共事的时候，有没有提过一些特别的人，特别的事情，特别的——关系”

　　何平的语气很平和，苏西曼也并非完全抗拒，她当真是仔细想了想，最后摇头，“真没有。我跟苏菲最多就是聊两句不相干的，前天百乐门出了点小事情去了警察局，后来——”她忽然住了嘴，看何平望过来的眼神带着一抹玩味，她继续面不改色地道：“后来您弟弟出现了，再后来我们就回了百乐门，我陪她喝了两杯酒，闲聊两句。”

　　何平看她的表情实在是没什么细节变化，看上去也不像是临时撒谎，“那你觉得，苏菲在百乐门，有什么关系好的人吗？”
　　苏西曼愣着道：“您弟弟算吗？”
　　何平嗤笑一声，“苏小姐真会开玩笑。”
　　“何老板，我想，我一个女人没必要跟你这里撒谎，我也是刚去百乐门不久，很多事情不清楚内里，要是不小心得罪了人且两说，但苏菲这事，我自己也很纳闷儿，完全不知道掺和进了什么情况里。”苏西曼连叠声说道。

　　何平哼笑一声，“苏小姐别怕，也别担心，要事情查清楚了你真的不知道，那你就清清白白地走，要是……”他一双小眼睛盯着苏西曼，“查出来你是知情人，那到时候可能要吃点苦头。”
　　“你的意思是，要把我留在这里？”苏西曼一下子声音就冷下去了。
　　何平摊摊手，“哎，我这儿大宅子里，好久没来女人了，苏小姐虽然不是绝世大美人，帮我这儿点缀点缀也还是可以的。”他眼神一动，苏西曼立刻被两边的男人被按住了肩膀。

　　“放开我！我自己能走！”苏西曼冷声喝到。
　　两男人看了眼何平，等指示，见何平微点下巴才将手放开。
　　“这边走吧，苏小姐。”一个男人对苏西曼道。
　　苏西曼一边侥幸何平尚且相信自己不知道苏菲的事情，一边想到了刚才临时起意想到的两个人——那天苏菲受了伤，带她去的那个小诊所，不知为何，那小诊所门洞黑漆漆，而诊所医生和苏菲的熟悉程度都令她感觉其中有蹊跷。
　　但眼下，她既然不能对何平说，自己又出不去，也只能先憋着。

　　另一边，江成晋已经拿到了苏西曼的定位，他依旧开着那辆破奥迪，大摇大摆地走在路上。
　　小丁特着急地说：“哥，现在曼姐在何家宅子里，人不动了，怎么办？你去还是我去救她啊？”
　　江成晋吹了个口哨，撸了把头发，“没事，活着就行，先别理她。”
　　“什么？”小丁一个尖叫，仿佛嘴上按了个喇叭，立刻又变成一机关枪突突突起来，“那可是我曼姐，她要是有个什么闪失我可怎么办啊，晋哥你也太不负责了，亏往日曼姐好吃好喝地给你买。”
　　“你可真够婆妈的。我有说不去救吗？不是现在这个点儿，等我去办点事，你在家给我老老实实待着，盯住了她的动向，一有任何情况就告诉我。”

　　眨眼间，江成晋将车开到了市中心一个高级别墅区，可他这车实在是太破，保安不给放行，见车子里坐了一个戴墨镜的男人，穿得个普通体恤衫，直接嚷嚷：“你哪儿的？我们这里不让外面车子进，我跟你说！”
　　这里进出的都是超跑和高级轿车，相比起来，江成晋这车的确是又破又穷酸。
　　江成晋摘下脸上的墨镜，“这位保安兄弟，我能在这儿等个人吗？”
　　“不行！你在这儿堵着我们住户进出了！”保安一挥手，恨不得直接撸起袖子把这破车推开。

　　“嘀——”突然之间一辆车从里面开出来，按了喇叭，把保安吓一跳。
　　那边车窗徐徐拉下来，后座上露出一张英俊的脸，保安刚准备过去点头哈腰表示抱歉，就听破奥迪上的男人喊住自己：“这大哥，你帮我停个车哈，我上我朋友那车了，多谢！”
　　保安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只见这男人长腿一迈，把钥匙塞给了自己，那边拿车则开了门，正等他坐进去。
　　保安拿着钥匙，看着开着驾驶门的奥迪，想了想，赶紧把车给挪出去停好。

　　江成晋坐进黑色长轿车后排，啧啧两声道：“老方，好久没见你，你都成这副模样了，精英人士啊。”
　　老方摘下银色边儿的眼镜，呵呵道：“别说这些有的没的，带你去见个大佬，让他带你去见识见识百乐门的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