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三樾惊蛰

1、背景

　　“姐，明天又到还款日期了。”
　　“多少钱？”
　　“一千三百二十一。”
　　“行，知道了。”

　　我挂了电话，打开支付宝，把钱转了过去。
　　刚迷迷糊糊要睡着，电话又响了。
　　“钱给你转过去了，没收到么？”
　　“丫头，是爸爸。”
　　我从床上坐起来，静静的等着对方开口。
　　“是这样的，这两天赌球，你上个星期给我的生活费一不小心全给赔进去了，现在没钱吃饭了。”
　　“知道了。”
　　我挂了电话，转了一百块钱到他银行卡里。
　　我坐在床上，拿着电话，不出意外，果然......
　　“丫头啊，你这才转了一百块，怎么够爸爸吃饭呢。”
　　“爸，要不这样吧，以后我每天给你转一百块，这样你就不会拿去赌......”
　　“丫头，这怎么够呢，这几天都是你赵叔在帮我分析球赛，前天按他说的买了两千，你猜最后怎么着？赢了六千多，这怎么也得请人家好好吃一顿啊。”
　　“那昨天呢，才赢了那么多怎么转眼就没钱吃饭了？”
　　“这不，昨天哥伦比亚和英格兰那局，4:5，我们买了3:5，内定要3:5，结果谁知道一不小心哥伦比亚多进了一个球，就......”
　　“好了，我不想听那么多，你就说要多少钱才够请人家吃饭吧。”
　　“那就先八百吧。”
　　我沉默了一下，“我没有那么多。”
　　“丫头，你别跟爸爸开玩笑了，你怎么可能没有呢，没有你找严彦要呀。”
　　“爸，你能不能要点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背着我找严彦要过多少钱。”
　　“那......就先五百吧，你要知道，你赵叔背后是有人的，知道内幕控球的结果，这请人家吃饭怎么也得吃点好的吧？而且你爸爸不会这些玩意儿，全靠你赵叔帮忙买，这么麻烦人家......”

　　我把电话挂了，转了五百过去。真的是被人卖了还帮别人数钱的除了我爸还真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一觉醒来，已经黄昏了，我看看闹钟，六点半了，赶紧起来洗漱。
　　八点要开会，可千万不能迟到，迟到一次一百块就没有了。

　　我叫陶子，今年21，本应该读大三，但去年学费帮我爸还赌债，办了病假休学。现在晚上在一家慢摇吧上班，白天在补习学校上课。睡觉时间......凌晨五点到早上九点，前提是八点没课且四点能准时下班。
　　我有个谈了六年的男朋友，高一到现在。他叫严彦，家里有个建筑公司，他高中成绩就很好，最后不负众望去了同济读建筑，而我，本地二本艺术类，学钢琴。
　　和严彦这三年的异地恋也没有什么大风大浪，他安安心心的做设计，我一门心思的赚钱。彼此信任，没有怀疑。
　　家里唯一值钱的也就是妈妈走时留下的那架三角钢琴，我猜，是因为不好搬走吧，也可能......她希望我能好好学钢琴。我希望是第二种。可惜那架钢琴也在去年，被爸爸卖了还赌债了。
　　妈妈不是死了的那个走，而是跟别的男人私奔的那个走。
　　她受不了每时每刻都在提心吊胆明天会不会又有人上门催债，以及，那看不到进度条的还债日子。
　　其实爸爸以前不是这样的，他是个很厉害的软件工程师，他和他的团队研发了一款新游戏，结果发布会前夜被盗取，发布会当天被指出抄袭，而背后有人给老板递上资料证明是我爸受贿泄露文件，最后以泄露公司机密罪罚款十万元并判处有期徒刑三年。
　　那三年出来后，爸爸试图去应聘工作，但都因泄露公司机密的前科被拒，他也试图自己创办了工作团队，最后因前科没有人肯给他投资，最后不得不解散。
　　从那以后，爸爸开始酗酒，喝醉了就开始骂人，后来变成摔东西，家里能被砸的都砸了。后来又跟他的酒友们学会了赌博，从此家里便走上了还债这条，暗无天日的路。
　　如果我是妈妈，可能我早就走了，她走前依然说，她爱我们，她爱爸爸，只是受不了这种生活的折磨了。是啊，妈妈曾经是那么耀眼，家里各种钢琴比赛的证书。结婚的时候，爸爸承诺说，他负责养家，妈妈负责貌美如花。后来却因为爸爸的入狱和还赌债，不得不身兼多职，最后劳累过度，落下一身毛病离开。
　　我还有个弟弟，今年大一，成绩......最后报了个一加三的大学，今年在国内主要学法语和英语，明年去法国。爸爸拍手叫好，说咱儿子有出息有抱负，将来必是个大人物。

　　我到慢摇吧门口的时候八点差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