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命由师》马儿跑

3、一块玉佩

　　声音很轻，却在寂静的环境里听的一清二楚，小女孩浑身一抖，不敢回头，吸了一口气准备大喊:“鬼啊！”

　　然而，话还没喊出来，就感觉嗓子一痛，竟发不了声，随后，衣领被人拉住，身体突然间就像腾空一般，脑中一阵天旋地转，再一睁眼，竟已经出了巷子，恍然落地。

　　伴随着一声无人注意到的轻响。

　　有些发懵，思维还没跟过来，又听见了与刚刚完全相同的声音。

　　“为什么被追杀。”

　　“啊？”还是有些懵懵懂懂。

　　没有人重复刚刚的话，刹那间安静，小女孩缓了好一会，才把灵魂拉回来，刚一回头看一下救命恩人，不禁又是一怔。

　　又……又是一个小男孩？

　　但这样的判断才维持一秒，她就犹豫了。

　　不是她瞎，看不清这是多大的一个人，只是，若能直视眼前的男孩，没有人会相信，这仅仅是一个小男孩。

　　说不清这样的感受，只是觉得，他和尉迟云湛，完全不一样。

　　破云湛虽然狂傲了些，但毕竟是个孩子，行为和语言说到底脱离不开童真，再恶狠狠的话也是稚嫩的，她觉得亲切，觉得这是一个好伙伴，好朋友，可以一起玩，一起打架。

　　但眼前的人。

　　她觉得畏惧。

　　不是说他有多凶神恶煞，长相多骇人，只是，一眼看去，就觉得很陌生。

　　不仅仅是普通互不相识的陌生，还有一种说不出的距离感。

　　他的背影，明明也很小，却觉得不可摧毁，一身白衣纤尘不染，超脱世俗的高洁，冷漠傲然，清新俊逸，她不懂欣赏美，只是觉得有些遥远。

　　“你……是人是鬼？”望着他的背影，不由自主的问出口。

　　男孩没有回答，只是漠然的转身，眼神淡漠的看着她，仿佛没有任何情绪，明明稚嫩的脸上却无半点稚气，宛若璀璨星辰的眼睛，没有任何波澜，如同一潭清澈的湖水，但水的深处，仿佛是一块经年不化的寒冰，散发森森寒气，让人没有勇气直视。

　　小女孩亦是慌忙移开视线，不敢再看。

　　根本无法想象，这只是一个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孩子的眼睛。

　　男孩看着她有些瑟瑟发抖的样子，不免好笑，但却没有笑出来，只是淡淡问道:“被官府追杀，小小年纪，犯了什么错。”

　　明明是疑问的语句，却硬是被他说的像审判一般。

　　“我……我……”小女孩的声音有些颤抖，说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

　　这样的语气，让人不敢去抗拒，但想要道明真相的同时，看着他的身影，她却又呆呆的说不出任何话来，只能磕磕巴巴的一个字一个字重复往外冒。

　　男孩没有再等她组织好语言，转身就走，没有任何留恋，仿佛刚刚的事，只是凭空想象出来的。

　　“你……你是谁啊？”看着他渐行渐远逐渐模糊的身影，小女孩终于憋出了一句话，但男孩已经走远，况且，就算他听见了，也不会回答。

　　小女孩怔怔的垂下眼眸，脑中重复的声音全是刚刚男孩说的三句话，她还在思索着怎么回答，只是，没有人还愿意去听。

　　茫茫人海间，时隔两月，没有什么人值得她去记住，那些人，要么是生存的资本，要么是欺压的威胁，说到底，她有印象的，不过是一个尉迟云湛。

　　可是，刚刚的男孩，出现时没有什么震撼人心的场景，也没有华丽的穿着，更没有千军万马的呼和，就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悄然略过她的生命，却挥之不去。

　　刚刚过于紧张，没有看清他的脸，只是看到他的背影，和可视一瞬的眼睛。

　　他是她的救命恩人，却就像无意间路过一般，没有过多的言辞，潜意识中，想要报答，却不知如何报答。

　　小女孩无奈的叹了口气，罢了，就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吧。

　　活在世上，谁欠谁的，根本就数不清，还不明。

　　微微起步，刚准备离开，却在恍然间，眼中映过一个晶莹剔透的绿色物品。

　　女孩惊了惊，连忙拾起，待看清物品，不由得又是一愣。

　　手中之物，是一块玉佩。

　　却绝不是普通的玉佩。

　　这块玉佩，是上好的和田玉作为底料，经过精心雕刻而成，每一处都是顶级雕刻师费尽心血的佳作，毫无瑕疵，仿若天成，玉佩的另一面，镌刻着一个字，鬼斧神工般的契合，没有一丝拖泥带水，触感圆润细腻，华尚自然，庆幸的，她认了出来。

　　苍。

　　她不理解这个字的含义，更不理解这块玉佩光底料就是怎样的价值连城，但她再如何，也能看出来，这块玉，如果当掉，绝对能拿到个好价钱。

　　而来由……回忆起，刚刚她愣神落地时，听到了一声闷响，带着一丝轻雅，似乎是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只是当时情形紧张，没有注意而已。

　　现在看来，这快玉佩，是刚刚救他的男孩，无意间掉落的。

　　小女孩咽了咽口水，端详着这块玉，眼中满是挣扎。

　　当掉，就不用再偷鸡摸狗，整日靠损人利己过日子，逍遥自在，还可以还掉之前抢得的赃物，不用再提心吊胆，躲避官府的追杀。

　　可是，这还是别人的。

　　这和偷，又有什么区别？

　　更何况，还是救命恩人的物品……

　　人生头一次，她感到做一件事情，是这样的困难。

　　小女孩紧紧攒着手中的玉佩，不知该怎么办。

　　无助的坐了下去，两只手捧着玉佩，身后就是一棵十丈高的参天大树，她静静的靠在树旁，又把玉佩放在了怀里，陷入巨大的思想斗争。

　　到底该如何……

　　是选择对得起自己，还是对得起良心？

　　“小孩，你这玉佩卖么？”一个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小女孩睁开了眼，面前是一个长相儒雅，风流倜傥的青衣男子，手持羽扇，轻轻摇摆，而眼睛死死盯住她怀里的玉佩。

　　唔，还算个正人君子，不是直接抢了去，而是购买。

　　“你……你想出多少钱。”女孩并不打算立刻卖掉，只是想借机打听一下，这块玉佩值多少两。

　　男子沉思了一下，又看了一眼玉佩，眼中满是渴望，搓了搓手指，道:“二百两，行不行？”

　　此话一出，小女孩生生呆在原地，男子看她的反应，以为是她觉得价格不够，就想加价。

　　大概是太想得到这个玉佩，他直接忽略了眼前的人只是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而是把她当成一个商人，遭到拒绝，连忙说道。

　　“三百两，可以了吧？我派人把银子立刻运过来。”

　　小女孩手一抖，瞄了一眼怀里的玉佩，又看了一眼男子，还是没有反应过来。

　　她不是觉得价格不够，而是她根本不敢相信，这块玉佩的价格，值三百两银子。

　　三百两啊？省吃俭用，能花多久？

　　用袋子装起来，扛都扛不动哎。

　　恐怕几十年的伙食费都要有着落了。

　　男子看小女孩还是没有反应，不禁急了，摇了摇她瘦弱的肩膀，说道:“到底行不行啊？再不行，那就三百五十两！”

　　小女孩被他摇的终于回过神来，只是片刻间的犹豫，心中便已有了答案。

　　“不好意思，这块玉佩，我不卖。”

　　男子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略带愤怒的盯着小女孩:“为什么不卖，还是觉得价格不够么？”

　　“不是。”小女孩咬了咬牙，一个字一个字的清楚说道:“只是不想卖。”

　　咬字清晰，毫无斟酌。

　　在说完那句话的瞬间，她突然觉得，之前放过的所有狠话，也不过如此，什么威胁，什么发泄，都不算什么。

　　现在，心中才是真正的释然，再没有了压力，是从未有过的舒坦与轻松。

　　不卖了，物归原主，就算给她一千两，一万两，她也不卖了。

　　男子惺惺的把手缩回，不甘心的看了一眼玉佩，又看了一眼小女孩，握了握拳，终是叹了一口气:“罢了，我也不勉强你，这是你捡的？”

　　“恩，无意中拾到的。”小女孩没有否认。

　　话语得到肯定，男子苦笑了一下:“我怎的就没遇到过这样的好事，玉佩材质本就不凡，更何况，你一个小孩，怎会懂这块玉佩的意义，留给你把玩，真的是浪费，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这句话听的小女孩莫名其妙，想要问详细，男子却忽然转身，咋一看便没了踪影。

　　这是会武功的人。

　　小女孩舒了口气，还好这人没有和自己硬抢，不然无论如何，玉佩也保不住了。幸好幸好，没有遇见坏人。

　　既然决定好了，终归是不卖的，她选择对得起救命恩人，对得起良心，归还玉佩，就当报恩吧。

　　她第一次因为做出抉择而如此开心。

　　不过，他刚刚说的，这块玉佩的意义，她一个小孩是不会懂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这块玉佩，还有其他作用？

　　只是，男子也不知道，他虽然看出玉佩的不同之处，却终究只猜对了一半。

　　他正确的了解了玉佩的归属之地，却不知道最终属于何人，只当是寻常子弟所掉落的。

　　正因为不知道，所以，他放弃了直接抢夺的机会。

　　然而，寻常子弟，和真正的物主，终究差了太多。

　　小女孩没有男子的过多心思，只是单纯的坐在原地，等待男孩回来，物归原主。

　　又要看见他了，这一次，她就不亏欠了，一定不要再被吓的瑟瑟发抖，刚刚真的太丢人了。

　　就这样，小女孩顺着以往习惯，靠在刚刚的树上，左腿伸直，右腿弯曲，双臂环抱在胸前，一股痞像，只是，怀中多了一块玉佩。

　　玉佩冰冷冰冷，毫无温度，她却极为抱的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