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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两个手环 ...

  •   已经将厨房打扫完的齐母走出房间,便看见以往已经早早去到县衙的齐帆扬仍旧木桩似的呆坐在院子里,瞧那样子,倒真的是符合了他的名字,是棵不折不扣的老杨树了。

      齐母觉得有些好笑,于是微微漏了点笑意出来。

      养母的笑容使齐帆扬有了些许的羞窘,他回过神来,局促不安地喊了声,“母亲。”

      齐母爱怜地看着他。辛苦抚养了二十多年的孩子,如今已越发成长得相貌周正,更重要的是,他如同她和他亲生母亲所共同期望的那般,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清廉的好官。就像城外的老杨树一样,不偏不倚,刚正不阿。

      一想到儿子,齐母便越加欣慰。

      她招呼着:“还有半个时辰就升堂审案了,你怎么还坐在这里?”

      齐帆扬从思绪中回过神来,“母亲,我有些紧张。”

      齐母笑他,“都审过多少次案件了,怎么还紧张呢?”

      齐帆扬没对养母说出自己和鲁蕊的商量,他同时也清楚,一向坚持教导他为人清正的养母,若是知道他为了絮絮做出违背断案原则的事,那必定会心如刀绞。

      他不敢将这件事告诉养母,可心里苦闷太多,又急需找个诉说的途径。

      “母亲,白兄呢?他还在屋里吗?”

      齐母嗔他,“你忘啦,不是说你们的那个恩师已经到了扬州了吗?白公子一大早就去码头上接他了。”

      她又问齐帆扬,“对了,你之前不是说,你们老师身体不好,经不起舟车劳顿,怎么这次忽然想到来扬州了?”

      齐帆扬解释说,老师来扬州是为了找寻多年前被拐卖的女儿。知情人传来的消息,据说齐家女儿最后出现的地方就是扬州。

      他还告诉养母,老师不仅教导了他书本知识,还在生活上给予了他亲人般的关怀。正是由于白兄和老师的极力保荐,他才不至于在得罪贪官后惨遭流放。总之,老师是他齐帆扬极为感激的恩师。如果能在寻找女儿一事上帮助到老师,那是他极大的幸运。

      他又提到,为此,昨天非渔道长交给他一副画像,是根据齐家小姐走失前的画像重绘的长大后的样子。依照齐帆扬审案时看遍了嫌犯速写的经验来看,画像和齐家小姐长大后的样子应该差不了多少。收到的画像被他放在了书房,希望母亲可以去看看。如果出门买菜的时候,最好能顺便留意一下有无长相相似的女性。

      一切交代完后,他与母亲告了别,“母亲,我出门了。”

      如以往一般,母亲照例嘱咐着他,“儿子,记得案件审理时一定要公正、严明,绝不能因自己的喜好偏袒任何一方,母亲期盼你能始终当个清廉的好官。”

      和以往不同,这次的齐帆扬没有再顺着母亲的话表明自己的决心。他近乎是搪塞着说了句“我知道了”,便阻止住了母亲接下来的话语。

      临出门前,齐帆扬注意到了满院的落叶,是院子里那棵杨树的叶子。

      前些年的时候,码头的老杨树结了果子,落地长成了树苗,齐母在其中扯了一根移栽到院子里,现在已经长成了几米高的大树。经过昨晚的狂风吹袭,杨树的叶子掉落了不少。

      齐帆扬嘱咐母亲,“你年纪大了,应该多休息才是。这院子里的落叶留着,等我处理完案件后我再回来扫。”

      说完,在母亲的答应声里,在树叶摇晃的簌簌声里,齐帆扬踩着满地泛黄的落叶走出了家门,徒留下一地破碎的叶片。

      齐母在儿子走出房门后便开始打扫起了院子里的落叶。在对待齐帆扬时,她总显得有些溺爱。好在齐帆扬并不是个恃宠而骄的性子,他谦逊、守礼,就算在浑浊的燕国官场也能保留自己的廉洁本性,平日里在家里更是孝顺,帮忙做了不少的家务。

      齐母欣慰于这样的儿子,同时也希望竭尽所能地多帮助他些。因此,在打扫完院子后,她又来到了书房,打算看看那被拐卖的女孩究竟长什么样。

      熟料,一展开画卷,一张许久未见的熟悉的脸便呈现在她的眼前。

      齐母的目光霎时凝住了。

      昨晚游荡得太晚,等白蕾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稍晚的时候,神情呆怔的齐母随即映入了白蕾的视线。

      “帆扬的老师是姓什么?”齐母问她,语气仍旧飘忽着。

      对于这位接纳善良淳朴的老人,白蕾很有好感,便详细回答着,“姓齐。听说由于齐帆扬和他的老师同是姓齐,所以才会在一开始便使得这位老师对他多有注意。”

      “姓齐,和我的儿子一样姓齐,和我那个酒鬼丈夫一样姓齐……”齐母失魂落魄地念叨着。

      白蕾诧异于齐母的奇怪反应,据她所知,齐帆扬不过是齐母在游船上捡回来的弃婴,并不是齐母或着齐母丈夫的亲生孩子。可现在为什么,齐母只在听到一个齐姓后便反应那么大?

      白蕾疑惑着。

      同一时间,县衙里。

      审判已接近了尾声,齐帆扬坐在案桌前,神情严肃地宣判着:“根据目前的证据来看,鲁蕊并没有私自占取翡翠手环的嫌疑……”

      话说到一半,钱多充忽然站了出来,高声道,“齐县令,你能保证说的话是全然公正的吗?”

      齐帆扬迟疑片刻,看向人群中的絮絮。

      絮絮望了眼不远处的钱多充,他正警告似地盯着自己。絮絮眼睫微颤,终究选择避开了齐帆扬的目光。

      齐帆扬神情瞬间低落了几分,却还是艰难地开了口,“我能保证我……”

      “儿子,记得案件审理时一定要公正、严明,绝不能因自己的喜好偏袒任何一方,母亲期盼你能始终当个清廉的好官。”母亲的话语突然回响在齐帆扬耳边。

      齐帆扬眼神挣扎着,“我只能保证,从现有的证据来看,鲁蕊没有私自占取翡翠手环。但如果……如果出现了其它证据的话,或许我的判断也可以被推翻。”

      鲁蕊猛地睁大了眼:这人怎么不按他们之前说好的来!

      钱多充也没想到齐帆扬突然换了个说法。他瞄了眼鲁蕊。鲁蕊别过眼,不敢与他对视。

      好在只是一点小小的偏差,并不会对全局产生什么大的影响,钱多充仍旧按自己规划的走了下去,“既然齐县令说这女孩并没有偷盗翡翠手环,那请问这又是什么?”

      钱多充举起了手中的东西,那赫然就是他声称遗失了的翡翠手环。他言之凿凿:“这个手环,是从鲁蕊的房间里搜出来的。”

      絮絮满脸赫然,怎么会?据她所知,这极品翡翠手环是有人送给钱多充的,数量也就那么一个。且前几天已经被钱多充送给了她。

      贪财本性作祟,絮絮早就找人亲自验过,她拿到的那个确实是真货,现在还正好戴在她的手上。可假若真货只有一个,那钱多充手里拿的又是哪里来的呢?

      同样震惊的还有鲁老太,她表情震惊,“怎么可能!我的孙女绝不可能偷你的东西。”

      鲁蕊嗫嚅着解释,“我没有偷。是因为见到那个翡翠手环太好看,我很喜欢,所以就去集市上买了一个类似的,它才值五文钱,是个假货。”

      这个鲁蕊,不是说她从没见过这个翡翠手环吗?怎么现在又?

      意识到自己被骗的齐帆扬开始有些不安起来。

      案件的审理还在继续。

      钱多充冷笑着:“你说是地摊上买的假货便能证明它是假货吗?现在县衙上没有做鉴定的人,不是你想说是什么就是吗?”

      鲁蕊的脸因窘迫而涨红了。

      絮絮躲藏在人群中,默默注视着鲁蕊。她记得这个女孩。两人一样都是外城的穷女孩,只不过一个呆在下九流的妓院,一个呆在破烂的砖瓦房。

      即便如此,她仍旧被鲁蕊看不起。因为她的母亲是个下三滥的、怀着孕都还要贪财接客人,以致于最后被人*死在床上的搔货;而鲁蕊的母亲是个所谓的“正经人”。

      哪怕穷得一天三顿吃不饱饱饭,哪怕穷得不能给刚出世的女儿买件没有破洞的衣裳,可仍然是个正经人。仍然有资格和理由理由瞧不起她。

      甚至当絮絮为了钱嫁给钱多充时,鲁蕊更是对她嗤之以鼻,声称老鼠的女儿也是老鼠,都是一样的下九流。甚至还假装善意地提醒她,当心某一天也因为钱,怀着孕被折磨死在了床上。

      事件的结尾是絮絮脱掉棉袄把她打了一顿并侥幸获胜。随后鲁蕊开始躲着她走,两人再没见过面。

      毫无疑问,絮絮是讨厌鲁蕊的。但她看向人群中的鲁老太。那是鲁蕊的祖母。

      絮絮的母亲刚死的那段时间,她还只是个灰扑扑的小女童,容色没有显出来,妓院自然不会在她身上浪费粮食。絮絮只好去吃泔水桶里的馊饭。

      鲁老太便是在那个时候注意到了她,并在可怜之下端给了她一碗家里刚做的热饭。也是从那时起,原本对平常对待着她的鲁蕊开始对她冷嘲热讽起来。

      而此时的鲁老太,正因为钱多充对她孙女的指控而悲伤地哭嚎着。

      絮絮讨厌鲁蕊,却又感激鲁老太的那碗饭。因此,当哭嚎声落在了絮絮的耳朵里时,她的心开始有了动摇。

      她又看向坐在高堂上的齐帆扬。哪怕相隔有一段距离,她却已经看出了他连手都不知道该何处安放的慌张。

      是了,他刚刚还在说鲁蕊并没偷翡翠手环,现在却又变成了这样。一个满脑子想着公正无私的书呆子,骤然之间发现自己好像错判了,心底的落差一定很大吧。

      絮絮最终还是站了出来,“我可以作证那个手环是仿造的。因为真的就在我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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