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夏》怪诞江阳

87、第 87 章

　　杜懿是跟着张扬回的家。

　　既然想要读书，张扬还是得把事情和家里商量好，自己读大学生活费的学费，张扬能赚，他自己倒是不担心，但是，到时候他肯定精力有限，不能像现在这样赚钱了，张沁柠还小，何芳华身体又不好，有些事还是需要好好考虑。

　　张扬读书的事，何芳华和张沁柠比谁都更希望。

　　“你去读书，”何芳华想也没想就应：“左右不过是苦这两年我能赚钱，妈能赚钱，到时候咱们省着点，我也会好好照顾身体，不让自己成为你们兄妹的拖累。”

　　看着一直没说话的张扬，张沁柠知道他在想什么，“哥，你还担心我读书学费的事对吧？”

　　张扬望着张沁柠，点了头。

　　张沁柠抓着张扬的手，道：“我还有一年多就毕业龙里，我高中有申请贫困补助，读书花不了多少钱，而且，我已经想好了，大学就读定向的免费师范，大学我也能自己赚生活费了，不需要再花什么钱了。”

　　“哥，你就去读书好不好？”

　　“免费师范？”张扬知道G省有免费读师范大学的招生名额，学校都是好学校，就张扬所知北师大、华师大、华中师范都有名额，读书四年一分不花，但是读完后必须服从调配回省内高中以下的学校任教十年，这是为提升G省这个偏远省份教育的措施，张沁柠成绩好，张扬希望她能有更好的发展，希望她选择自己喜欢的职业。

　　“你不要考虑钱的事情，”张扬皱眉：“你喜欢什么就去读什么。”

　　“我是真的想到老师的，”张沁柠道：“特别是这两年，我就总想着，要是我能当一个老师的话，我就去帮更多家庭贫困不能读书的孩子，G省条件比不上太多的省份，太多学习读了书都不愿意再回来，而凤里更是，人才是城市发展的根基，要是一直如此，这样的话，咱们这里的孩子永远都享受不到好的教育资源，我想回来为这里做点事。”

　　张扬没想到，两年未见，现在才十七的张沁柠就有了这么成熟的想法，对于张沁柠说的，去过深圳的他更是深有体会，他见过太多去大城市读书的孩子不愿回老家的情况，太多的人在逃离生养他们的地方，这是人之常情，谁拼命苦读十几年，都会想要往高处往好的地方去，但......

　　“你真决定回来当老师？”

　　张沁柠认真点头：“对，虽然力量微薄，但我还是想回来，这里的教育真的......哥你知道的，就算是咱们学校，老师也少有几个一本院校毕业的......”

　　张扬摸了摸张沁柠的头，笑着：“好，柠柠真的不一样了。”

　　何芳华抹了抹眼角的泪，对一旁听着他们谈话的杜懿说道：“杜懿啊，阿姨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

　　杜懿道：“不用谢，阿姨，真不用，我现在也用不着”说着，他望向张扬，眉眼里都是笑意：“张扬说是向我借钱，到时候他会还的。”

　　“这是两码事啊，几十万的钱，有多少人会借出来啊!”

　　“都是小事。”

　　和家里人商量好读书的事后，夜都深了，洗漱好两人回了小房间准备休息。

　　这个出租屋杜懿来过，但张扬这一间杜懿是没见过的，民房有些偏旧，张扬的床还是以前那个，书桌也是，只是因为房间小显得拥挤了些，但何芳华却打扫地很干净，收拾地很整齐。

　　杜懿观察房间的间隙，再往张扬望去就见着张扬正坐在桌前写着东西，“你在弄什么？”他走上前去看，但还未等他看到，张扬就已经写好了。

　　等杜懿看清张扬递过来的写着借条的纸条，愣了下，随即哭笑不得：“你还真写这个？！我不要。”

　　张扬却不听杜懿的，他走了几步，把借条塞到床边杜懿的背包钱夹里，转身望着杜懿：“钱，我拿，但借据也必须写。”

　　杜懿无奈：“真不用。”

　　张扬严肃道：“我知道你不想要，但是，这钱我必须还给你，这是我的责任。”

　　杜懿轻叹了一口气，他上前几步拉住了张扬的手：“我知道了，我这些钱够还吗，要是不够的话......”

　　张扬点头：“够了，我身上还有十五万，去年还了差不多十万，算起来还有多的。”

　　在张扬提到他身上有十五万的时候，杜懿目光就黯淡了些，捏着张扬的手劲儿也更重了点。

　　杜懿在还没毕业的时候也尝试过去赚钱，他知道有多难，知道对一个连毕业证都没有拿到的普通高中生有多难，两年赚了二十五玩......

　　张扬手上早就起了茧子，杜懿在饭馆握着张扬的手时就发现了，不过短短两年......

　　“这两年，你到底怎么过的？”杜懿小声说着，他又亲了张扬的面颊，眼里满是心疼。

　　张扬没有回答，和杜懿对视着，他反问了一句：“我倒还想问你怎么过的，两年读完本科，还拼了命的搞研究、赚钱......”

　　说到这里，他咬着下嘴唇，紧紧地抱住了杜懿，半晌才道：“再聪明，你的精力也是有限的。”

　　杜懿用力地回抱张扬，夜里，谁也没再说话，只感受着这个拥抱，感受着旷别两年的体温。

　　直到隔壁民房传来婴儿的夜里吵闹的啼哭，杜懿才又开口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去还钱？”

　　“明天吧，他家之前就说过过年前要还，尽快还了才好了结心事。”张扬的下巴靠在杜懿肩头看不到人，他微微松了手，想看着杜懿说话，但揽住他腰的杜懿却以为他要放手，用劲儿地将他拉了回来。

　　一个没防备，一个劲儿大了些。

　　身躯猛地相tie，头也猛地撞到了一起，发出颇大的撞击声，两人都疼地龇了牙，呆愣的看着对方，等反应过来时又同时低笑出声。

　　“你干嘛！”怕吵到隔壁的何芳华、张沁柠，张扬压低了声音，乐地不行。

　　“我以为你不想抱了。”

　　“我就是想松开一点儿好看着你说话。”

　　杜懿望着张扬的笑，目光柔和：“嗯，那就再抱会儿？”

　　杜懿的话，让张扬蓦然间想起高三那年杜懿生病输液的事，那一天，他们也是躲在医院边上抱了不知多久。

　　而现在之前更贴得更紧......

　　心跳快了，张扬有些不自在地别开了对视的眼，他习惯性地摸了摸鼻尖，抿了下嘴，“也、也行。”

　　他话刚说完，迎接他的却不是拥抱，而是杜懿的吻。唇瓣相贴，张扬短暂的惊讶后拥抱住杜懿。

　　吻很轻很柔，等结束后，杜懿才说道：“你刚才想和我说什么？”

　　“哦，就是想问问你过完年什么时候回北京。”

　　“暂时不回去了。”

　　张扬一愣：“啊？为什么？”

　　“本科毕业实习，我申请在XX航空航天研究十院，这个研究院就在咱们省会。”

　　张扬蹙眉：“......”他大概猜到杜懿为什么会在这边实习。

　　杜懿也不打算再瞒着张扬，说道：“我之前就计划好了，两年读完本科，后半年我就来省会实习，白天实习，晚上回来帮你补课，等到六月底正好结束。”

　　张扬：“你什么时候想好这些的？”

　　“你离开之后吧，知道高考考飞行员不可行了，我就想好了，22岁，招飞的最大年龄，两年，只有两年时间。”

　　杜懿深吸一口气，道：“所以，今年就算你不回来，我也会去找你把你带回来。”

　　张扬不知道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分不清到底是痛苦难受，是心疼心酸，他又抱紧了杜懿，哑声道：“你......你真的是......”

　　“我们一起走下去，走一辈子，好不好？”

　　张扬红了眼：“好。”

　　隔天，也就是除夕夜，张扬就带着钱去找了郑家，连本带息把钱算给他家后，张扬回家时已经是下午。

　　还钱赔偿的过程并不太轻松，郑家人见张扬两年就拿出这么多钱还想狮子大开口多要些，后来还是去了交警队才算了结。

　　郑家是被李大队的那句“换在这两年，可能张扬父亲的命也得和你们家冲抵一下”的话给惊跑的。

　　不过再怎么样，这算是真的结束了，张扬踏着夕阳回到家时，何芳华饭菜已经做好等他。

　　这是这些年一家子过得最轻松地一个年，四副碗筷摆放桌上，母子三人讲着未来，另一副没有动的碗筷也添满了好菜，旁边还有张成东最喜欢的酒。

　　和乐融融。

　　晚饭吃完，夜幕降临，何芳华和张沁柠守在电视机前看春晚，夜晚十一点，张扬接了个电话就出了门，是杜懿的电话。

　　民居聚集区的街道不宽，但院子巷子却挺多，杜懿约着张扬到少人的街边。

　　“怎么了？叫我带着火机出门是有什么事儿？”

　　“叫你出来放烟花，”杜懿笑着拿出一盒仙女棒递给了张扬：“现在给放了吧，要不然一会儿人多放了那种大烟花，咱们这个就没得看了。”

　　张扬接过了盒子，脑海里闪现去年除夕在深圳街头见到小女孩放烟花的场面，张扬忍俊不禁：“这是小孩玩儿的吧？咱们这个年纪不应该弄些动静大的炮仗？”

　　杜懿笑着：“买的晚了，没有别的，你带火机了吗？给我，我帮你你点上。”

　　张扬拿出了火机递给杜懿，然后又分了仙女棒。

　　手上绽放的烟火，夜里明亮又温暖的光线，看着仙女棒的花儿，刚才说得嫌弃，但等点上后，两人倒是笑闹了好久。

　　“你家亲戚还在你家里？”点着最后一根仙女棒拿在手上，两人手牵手并肩站着，而他们眼前的夜空中是成片的烟花。

　　凤里县不禁烟花，十一点五十的时间县城的人都出门放烟花了，一飞冲天的种子在黑夜的空中爆出五颜六色的花火。

　　“是啊，待会儿还要回去和他们吃宵夜。”

　　张扬望着杜懿，问：“那我明天去你家拜年合适吗？你们老家那边习俗能不能初一拜年啊？”

　　“你明天过来？”

　　“嗯，去看看杜叔、周姨。”

　　杜懿笑着：“可以，当然可以。”

　　张扬想了想，还是说道：“要是之后没事，我准备后天去一趟厂里，我还没办离职，之前和师傅说了年后会跟着他干活的，得去说说。”

　　“深圳？”杜懿蹙眉：“那么远，电话里不能说吗？”

　　“说倒是能说，只是不太好，而且我有些东西还在深圳，得拿回来。”

　　张扬一去一来至少得三四天，杜懿不想他浪费这个时间，也不想他折腾地疲累，“重要吗？要不不重要，不要了行不行？”

　　张扬想也没想就拒绝：“不行。”

　　杜懿听了，望着张扬：“什么东西啊？重要到非得去拿？”

　　张扬看了看杜懿，他皱眉不太想说。

　　杜懿见他不答，更是好奇了，追问到：“不能给我说的？”

　　张扬：“......”

　　“张扬，我都不能知道？”

　　张扬犹豫了片刻，还是不自在地吐出几个字：“你......你送我的飞机模型......”

　　杜懿一怔，随即意识到张扬是把他送的模型带到深圳时，脸上的笑怎么可克制不住了，他眉眼含笑注视着张扬，连忙点头：“那是得拿回来。”

　　张扬：“.......”怎么有些后悔说出来了。

　　看完烟花已经十二点半，杜懿回去后，张扬也往家的方向走去。

　　一个人走在路上，他又不禁想着刚才和杜懿放烟花说笑的事，想着想着他又不禁笑出了声。

　　回去的票明天上网查查，深圳那边也不知道陈顺回去没，要是可以，张扬想请王大帅、陈顺这些朋友吃个饭。

　　深圳......

　　想到深圳，张扬走路的步伐忽而慢了些。

　　他记得，这两天似乎没有给杜懿说过他在深圳打工......昨晚也只说过广东......

　　他想着今晚的仙女棒，想到去年的仙女棒......张扬的指尖颤了颤。

　　快步赶回家的时候，张扬见到张沁柠的第一眼就说道：“去年过年，你给杜懿说我在深圳哪里了？”

　　张沁柠呆了呆，然后说道：“杜懿哥给你说了？之前是他一直问我，他说他想见你不会让你知道，我看着实在......哥，对不起......”

　　张扬摇头：“没事。”

　　说完，他本来是准备进家才对，但他去转过身向外奔跑了去。

　　“哥？你去哪儿！”

　　“杜懿的钥匙忘我这儿了，我去找他。”

　　张扬追到杜懿的时候，杜懿才才走到一小的门前。

　　张扬没有喊他，而是径直抱住了杜懿。

　　杜懿诧异回头，见是张扬才放松了下来：“怎么了？怎么过来了？”

　　张扬将他埋在杜懿的肩头，颤抖着声音，说道：“你去年除夕在哪儿？”

　　杜懿顿了顿，他知道张扬要问的是什么意思，只是......察觉到张扬颤抖，他连忙回身抱住了张扬。

　　张扬又问：“你在哪里？”

　　杜懿望着张扬，他抬起手抚着张扬的脸，温柔笑着：

　　“和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