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夏》怪诞江阳

63、第 63 章

　　2010年这个冬天的气候怪得很，凝冻之后又下起了暴雨，大冬天地电闪雷鸣，狂风大作，让专家都看不懂这个天气了。

　　张成东申请只拉近处的货物后，每天出车的次数就上升了一个度。

　　“厂里这个安排不合理啊！”晚饭过后，何芳华给张成东打了电话。

　　“没办法啊，跑近处就是这样，现在近处的货都集中在我身上了，虽然白天累点，但晚上能够回来也是好的。”

　　何芳华叹了一口气，说是晚上能回来，也得到十来点。但货车是厂里的，货源也是厂里安排的，在人家手下工作，自然要听安排，没有办法。

　　“最近天气不好，又是下雨又是凝冻的，前几天我眼皮跳得很，你开车多注意，开慢点。”

　　“我晓得，你照顾两个孩子就好，别担心。”张成东说着，“等他们都读大学了，咱们家经济条件好点，就拿攒的钱买个车，到时候我们自己跑。”

　　何芳华应声：“行，我明天还是早起给你也弄点好菜，带在车上吃，这天气也放不坏。”

　　“好，”张成东笑道：“咱们家孩子争气，日子总归会越过越好的。”

　　“是啊！”

　　高考报名之后，班级黑板报就变成了倒计时转报，高三一班的学生似乎进入了疯魔状态，无论什么时间点都看不见有些睡觉、有人在走廊闲逛。

　　大家似乎都变得沉默了，上课在刷题，下课也在刷题，征途越到结尾，教室里越发的沉寂，数不清的书卷铺天盖地，数不清的题目在眼前轮换。

　　大复习的阶段，活动在减少、考试在增多。一天一小考，两天一大考，说得一点不夸张。

　　台上的老师在一遍遍得过着题目、知识点，台下的学生也一遍遍地逼着自己听进去、学进去。但是即便如此，考出来的成绩有人有了提升，有人也垮得厉害。

　　赵倩就是其中掉名次厉害的。

　　大综合后，原本二十几名的成绩直接掉到了四十几，班主任还为此喊了她去聊了会儿。

　　“我就说她谈恋爱耽搁学习了，一天天和新来的那谁瞎闹。”

　　天气太冷，晚自习课间休息也没人出去，龚淮文嘴里没个门把，张开就瞎说。

　　张扬锤了龚淮文一拳：“别乱讲话。”

　　龚淮文啧了一声：“他两最近来往多密切，你又不是没看见，一天天有说有笑的。”

　　坐他们不远处的韩博宇倒是说了话：“应该就是朋友吧，赵倩这性子和谁都合得来。”

　　“嘿，我说你们还不信？”

　　张扬怼道：“你那嘴巴说起话来比甑旭林还不可信。”

　　说到甑旭林，龚淮文往第一组望了望，“小甑这段时间和我们交集变少了啊。”

　　吴建华也看了下那边一直和黎易欣黏在一起的甑旭林，意有所指的说到：“人家已经和咱们不是一路人了呗。”

　　虽然只是高中，但这个五十几个人的班还是分了小团体的，他们这几个和黎易欣那伙玩得开的家庭条件好的俊男靓女不是一个圈儿的，一直以来各玩各的圈子，井水不犯河水。甑旭林打入了那个圈子，也不知道是吃了啥药，居然就不怎么和他们来往了。

　　虽然也有可能周静文赵倩是闺蜜，也算是他们这一圈的人了，黎易欣不愿甑旭林多和这边联系吧。

　　这些事，在高考倒计时的时间里，他们也懒得去深究了，也没空去深究，朋友要来或是要走，他们也拴不住。

　　没再去说甑旭林的事，倒是作为班长的韩博宇又问了赵倩的一些情况后，就各自做起了题目。

　　晚自习上到了一半，赵倩回来了，恹恹的情绪不高，老师上完课让大家自习的时候，她说教室闷、脑袋疼，自顾自地跑出了教室。

　　周静文本来准备追出去看看，韩博宇喊住了她：“我去吧，现在晚自习还没结束，你两要是被逮着在外边闲逛不好。”

　　韩博宇是班长，被老师问起倒是有由头。

　　周静文看了看他，然后点头，“你......说话时候注意分寸。”

　　韩博宇笑了下：“我知道。”

　　高三一班门前有一个颇大的正方形露台，连接着走廊和楼梯，韩博宇走到外边一眼就瞧见了蹲着露台边沿吹冷风，目无焦距不知想什么的赵倩。

　　韩博宇走近，也蹲在了赵倩跟前：“老师给你说什么了？批评你了？”

　　赵倩抬眸瞧他，“没说什么，也没批评，就问了问我最近学习的感觉。”

　　“那你这是在干嘛？怎么？抑郁了？”韩博宇笑道。

　　赵倩听了瞪了他一眼，“考得不好就不准别人难过了！”说完就侧开身子不去看韩博宇。

　　韩博宇看着她，心里闪过龚淮文的话，想起从上学期运动会后就传的那些话，垂在身侧的手不知几时悄悄捏紧，他目光微垂，低声道：“如果说，有些事情耽搁了学习，那还是暂时放下吧，等考完试再去想。”

　　赵倩听得一愣，她诧异地望向韩博宇，半晌才有些犹豫的问道：“你说的是什么事？你知道了什么？”

　　赵倩这话一出口，韩博宇眉头就蹙了起来，赵倩的意思，是龚淮文说的那些是真的？

　　韩博宇犹疑了下，才说道：“你和新同学......”

　　赵倩听到这里，眼睛都瞪大了，你吼了一句：“你瞎说什么？！”

　　“龚淮文说......”

　　赵倩急了，吼道：“他说啥你都信啊？他放屁！”说着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她盯着跟前的韩博宇，眼睛忽而就红了，情绪也突然激动起来，“你认识我多少年了，还剩几个月了，你......这些你也信？你不长眼睛啊！”

　　说着她眼里就盈了些泪花，“你就去学你的习吧！学傻你得了！反正咱们也见不了几个月了，你考你的北京，我考我的，等毕业分道扬镳，懒得看你一眼！”

　　和赵倩认识这么些年，韩博宇哪里见过赵倩这样，他有些慌了起来，连忙劝慰：“不是，你别激动，我不是说你和他，我的意思是，如果真这么难受，就先放下，好不好。”

　　他这么一说，安慰的效果没有达到，赵倩眼泪反倒刷地一下落了下来。

　　韩博宇一惊，伸手想给她擦了，但又觉得不妥，只能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往教室里去。

　　赵倩见韩博宇这么走了，心里更是难受得不行，她抬起袖子抹了抹眼睛，但怎么抹也抹不完。

　　韩博宇跑回教室拿纸巾，倒是被班里好事偷看的学生好一阵调侃。

　　“哟，班长，这炮仗也算是给点着了。”

　　韩博宇懒得瞧龚淮文一眼，拿了纸巾又出了教室。

　　等他再度蹲到了赵倩跟前，抽出纸巾递给赵倩时，赵倩理都不理他。

　　韩博宇无奈，只能放低了声音：“对不起，对不起，别哭了，对不起，我给你道歉。”

　　埋头流眼泪也没哭出一声的赵倩吸了吸鼻子，半晌她才说：“韩博宇。”

　　“嗯？”韩博宇应声。

　　“我是喜欢一个人，喜欢了好久，”她睇了一眼韩博宇，“但绝不是韦颂樊。”

　　韩博宇一愣，下意识地问道：“那是谁？”

　　赵倩抬头委屈地看着他，一把扯过他手上的纸巾：“你肯定是读书读多了，读傻了！”

　　韩博宇蓦然一愣，镜框下的眼睑微微颤动，他瞧着她许久许久，再然后他瞧了下胸口，感受到那里剧烈的心跳时，他笑着应：“你说的对。”

　　赵倩一气，又懒得看他。

　　韩博宇却是一直柔柔地望着她，小声问道：“所以你是因为他才分了心？”

　　赵倩垂着头，“本来不太适应综合考试，再前段时间看到黑板报上的倒计时，我觉得可能没戏了，一边忧心学习，一边怕......怕以后见不到了。”

　　“见得到的。”韩博宇喉间吐出这一句：“会见得到的。”

　　赵倩又看了他一眼，“你刚才说，放弃才是好的。”

　　韩博宇心里梗了梗，想了下，硬是改了个说法：“我的意思是，你好好读书，为了你的梦去读书，不要让自己后悔，至于那个人......不是说让你放弃，高考之后还有好几个月，他......”

　　韩博宇说到这里抿了抿嘴，在赵倩的目光下，他突然站了起来，“我向吕老师申请看看能不能和你同桌，接下来几个月，你跟着我学习，我帮你把不足地方补上来。”

　　话题转得太快，赵倩有些懵逼，她傻愣愣地抬头看韩博宇：“什么？”

　　韩博宇笑着：“回教室吧，一起考心仪的大学吧？”

　　2011年来临的第一周，赵倩状态似乎调整了过来，但整个班级的氛围却是没有变化的。高三的重压，学生情绪的崩溃似乎已经太过常见。

　　夜里的学校会突然听见不知哪个班的哪个谁大喊着释放压力，又不知哪个角落哪个人抱着书哭着。

　　老师不再施压，想方设法劝解。

　　在这样的氛围中，没人再去在意今天的天气、注意窗外的落叶、留意天空掉下的雪花。

　　压力在太多人心头蔓延，张扬他觉得自己在无数的试卷的轰炸下变得麻木，看着一天中发到手中的九张卷子，他甚至心里没有一点波动。

　　但是，每天夜里他2点才睡，感觉睡了很久，醒来也才5点，之后就怎么也睡不着了，不知为什么。

　　已经好几天睡不好的张扬，他还是和杜懿说了下。

　　“是不是压力大了？”杜懿握着他的手，轻声道：“你不要去想六月份，只想当下，做好每个题就行了。”

　　“可能是想多了一本线的事，想得多就会怕失利。”

　　“没问题的，你信我。”杜懿说道：“私下你也做过两套往年的真题了，你的分都是超一本十多分的，这场赛，心态好，你就赢了。”

　　张扬点了点头，也握紧了杜懿的手：“明白！”

　　2011伊始，大雪袭了凤里县城，雪花短暂的停留，又再上升的气温下化开，乌蒙蒙的天预示着又要下暴雨了。

　　极端的压力，极端的天气。

　　2011年1月9日，冬日的暴雨又来临的夜晚，还在上数学晚自习的张扬没来由地一阵心慌，他停下答题的笔，往窗外望了去。

　　“我艹，雨好大！”

　　“没带伞啊，待会儿怎么回去？”

　　班里有人在惊叹这场大雨

　　“淋雨？”

　　“这天气淋雨？你怕是要在半路嗝屁。”

　　已经做完题的杜懿，见张扬走神，出声问道：“写完了？”

　　张扬摇头：“还有最后一个题。”

　　张扬说完就抬起笔又继续写下去。

　　晚上十点二十，还没到下晚自习的时间，吕思平却忽而跑到了教室，给数学老胡说了一声，他扫了教室一眼，目光定了张扬身上，他神色有些怪，但还是喊道：“张扬，你出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