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夏》怪诞江阳

51、第 51 章

　　寒假补课结束时，离过年不过几天时间，正式放假的那天，张扬本准备睡到自然醒，但已经形成的生物钟在六点就将他唤醒了。

　　外边的天还是黑漆漆一片，除了隐约瞧见的路灯光，其他什么也没有。

　　见时间还早，张扬想再睡一会儿，可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自从那天的那事儿之后，他像个鸵鸟一样缩在角落，不敢再去想有关杜懿的任何事情，所以，这段时间他把自己所有的空闲全部塞满，一心一意投入到了学习中，每天学到精疲力尽晚上倒头就睡才算罢休。

　　学习上最近应该成效颇好，但只要一闲下来......

　　张扬翻了个身，想要让自己快点入睡，但是任他怎么折腾，他脑子里全都是杜懿和那天的事。

　　实在受不住的张扬索性翻身爬起，换上衣服就出门跑步去了。

　　六点多的街头没有几个人，车更是一辆都没见着的，凤里县这个贫困县运动设施基本是没有的，张扬索性就绕着环城路跑。

　　现在对他来说跑十公里已经不是难事了，街头安静，路人无人，张扬跑得比平时更快了许多。

　　心脏因为运动而更快跳动起来，可是就算如此，他空闲的头脑还是想到了杜懿。

　　他不是不知道这事不可能逃避一辈子，杜懿会回来，他也需要给杜懿交代，可是他就是不敢去想。

　　不知道为什么。

　　可就算不知道，他也不能再这么躲下去了。

　　杜懿离开这么多天，他几乎是没怎么和杜懿联系的，每天看着杜懿给他写的笔记，帮他标注重点的参考资料，张扬很清楚自己不能回避这些问题。

　　现在再去想杜懿对他的种种，张扬其实恨不得给自己两嘴巴子。

　　他怎么能误会成这个样子？杜懿把他当成真朋友，把他当做至交兄弟，他怎么可以把这些都做了曲解？

　　这些天他已经无数次的质问过自己，为什么当初在看到情书没有落款署名的时候不再问问清楚，为什么不早点找杜懿将事情说明白。要是早点说清楚，就不会出现现在这种......

　　跑步的步子慢了下来，张扬又想起杜懿那天惊诧的神情，以及他说信不是他写的那句话。

　　杜懿是被吓到了吧，毕竟那么好的朋友，一个男生，居然突然告诉他，要和他在一起。

　　怎么可能不被吓到？去年夏天他收到那封杜懿递过来的情书时，也是惊得不行。

　　心里有些莫名涩然，张扬想极力忽视这种感觉，但却已经做不到了。

　　因为这滋味太过特别，是他从未遇到过的感受，无人无声安静的街巷里，更是凸显。

　　他明白这叫做难受，但为什么难受，他不想去想了。

　　不知几时，他又跑到了自家楼下，张扬仰头看天长叹一口气。现在重要的不是后悔，也不是去顾虑自己的心情了。

　　杜懿对他那么好，这么重视他这个朋友，这份友情太过重要了，他不想因为这种事丢了，事情已经发生，眼下他要想的是怎么去挽回，怎么维持这段友情。

　　所以......

　　既然是误会，那就把误会解释清楚，好好和杜懿说清楚，好好地做好友兄弟。那些不该出现的念头就不要再出现了，这样对谁都好。

　　虽说已经是2010年，但国人总归要过了年，才会真的觉得这一年是真的过去了。

　　张扬是回老家过的年，那边信号不太好，很多时候都收不到信息接不到电话，等他从老家回来时已经是大年初三，进了县城以后，他手机提示就一堆堆的进来。

　　甑旭林、赵倩他们的未接来电提醒、祝福短信，张扬这才看到。

　　其中，数杜懿的消息最多。

　　张扬拿着手机看着杜懿发的消息。

　　过年那天早上，杜懿发了消息：‘你回老家过年了？我刚才给你打电话，提示说不在服务区。’

　　杜懿去过张扬老家，当然知道那边信号差。

　　张扬又翻了翻，那天晚上杜懿又发了几个信息。

　　下午六点;‘年夜饭你吃什么？我这边吃的都不辣，口味比我们那边还是清淡很多。’

　　晚上九点半：‘今年的春晚小品还不错。’

　　晚上十二点：‘张扬，新年快乐。’

　　张扬看着这个信息好久，本想回个消息，但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左思右想也没个结果，又翻看了几个伙伴发的消息，他索性就就跑到□□群里说了句，‘这两天在老家过年，那边没有信号，没能回消息，抱歉啊！大伙儿新年快乐。’

　　见张扬出现，群里又更热闹地聊了起来。

　　张扬看了会消息，也没见着杜懿在群里说话，想了下，还是翻找出杜懿的号码，正准备按下拨通键，他手机铃声倒是先一步响了起来。

　　张扬一怔，看清来电是杜懿时，他急忙按了接听键。

　　“喂？杜懿？”

　　“嗯，是我，你从老家回来了？”

　　“对。”太久没听到杜懿的声音，刹一落在耳边，张扬就觉得心咯噔一跳。极力忽视这种异样后，张扬接着道：“老家信号不好没接到电话，抱歉啊。”

　　“我想你应该就是在老家，总不能是把我拉黑了吧？”

　　“不可能！”张扬急忙否认。

　　“......”

　　电话那头的杜懿似乎笑了声，张扬听到杜懿轻声笑道：“我知道。”

　　不知为什么，张扬竟觉着有些耳热，一时竟又不晓得说点啥才合适了。

　　他不说话，杜懿也不说话，这样的沉默着反倒让张扬觉得紧张起来，脑子也像是被冻住一样，什么也想不起来，只能随口问道：“江苏，江苏好玩吗？”

　　“还可以。”杜懿回道：“等毕业我带你来玩儿吧？”

　　杜懿这么一说，张扬就有些回了神。

　　杜懿的意思，就是还做朋友吧？不去管那天的事了吧？

　　这么想着，张扬的心也慢慢沉了下来，他慢慢应道：“好，到时候就靠你带我去转转了。”

　　“好，我带你去玩。”

　　“对了，张扬，那天......”杜懿正准备和张扬说那天的事，但还没等他说完话，张扬就先一步打断了。

　　“那天的事，等你回来我们好好谈谈吧，毕竟老大一个误会了，我好好给你解释解释。”

　　“......解释？”杜懿察觉到张扬语气的不对，眉头皱了皱，但电话里确实不好沟通，想了下，他还是应道：“行，我21号回去，到时候我去找你。”

　　“好。”

　　2月21号就是初八，杜懿来张扬家里找他时已经傍晚日落。

　　张扬想着这些事不方便在家里说，就领着杜懿往东门街尾的三角花园去了。

　　饭点过后，天日正好，出来散步的人也不少，两人避开了人多的地方，东拉西扯讲了一些过年的事后，张扬才开口喊住了杜懿：“杜懿。”

　　杜懿停下了脚步，他侧过身望着张扬，应了声：“嗯。”

　　和杜懿对视片刻，张扬沉沉呼了一口气，他回忆着这两天在脑海里演习过无数次的话语，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他手揣在兜里，笑了起来：“还好那事儿是个误会。”

　　“......”杜懿没有回话，只是望着张扬。

　　张扬也并没有准备等他回应，只说道：“那信没有署名，你那天给我的时候我吓得不行，我还以为你喜欢我呢，”张扬又笑了笑：“看你搞的好事，这几天我简直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了，闹出这么一个笑话，我这个脸啊可丢尽了。”

　　“不过也怪我，自个儿在这里瞎捉摸，不好好和你谈谈。”

　　说着他呼了一口气，轻松自在上前拍了拍杜懿的肩，说道：“和你做了朋友以后，我还在为这事儿操心得很，琢磨着怎么回答你才能让你不那么伤心难过，不过这下就好了，一切都是误会，还好都是假的，还好都是误会，我也不用再为了这事儿愁了。”

　　杜懿皱了眉，“那你那天说的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哎哟，这事儿你就别再提了好不好？”张扬哭笑不得得拜托道：“我我这不是想着你恋情无望影响心情吗，我也是实在没法子了，你想啊，你可是我最重要的朋友，还又这么喜欢我，哎，当然，这也不能怪我啊，谁让你总说些让人误会加深的话了？那也我不也问你有没有别的喜欢的人，你说没有吗？我就以为你......”

　　说到这里，张扬感觉到藏在衣兜里的手有些颤抖，他有些不敢再看杜懿，却又不能不看，咬紧了牙，笑着接着说道：“也是我脑抽了才会琢磨出这么个答案，那会儿就想着你既然那么坚贞，我总不能不顾你的感受吧。”

　　“好了好了，既然是误会，大学神您大人有大量，就别捡着我这丢脸的事儿说了，算我求求您了！我给你赔礼道歉了成不成？”张扬嬉笑道：“以后好好做兄弟成不成？”

　　杜懿细细地看着张扬，他看不出张扬是真的这么想的，还是故意这么说的。他今天来，本来是想问张扬是不是动了心，但从张扬这番话来看......

　　张扬似乎并没有动过心。

　　他和关系太过于特别，算是有着过命的情谊的，张扬说的话，让他几乎不敢妄动了，如果张扬真的只是顾及他的心情才说那些的......

　　如果张扬确实只想和他做朋友......

　　杜懿没有说话，他又看了张扬好久，都见张扬神色如常，似乎真是放心下来了。

　　暂时还没想到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杜懿好一会儿才笑了笑：“行，我就先忘了。”

　　张扬听了眯眼一笑，抬手搭在了杜懿的肩上，说道：“那我就放心了，这几天我愁得觉都睡不着，愣是害怕这事儿影响了咱兄弟两的情谊。既然事儿都说开了，我们就别向前段时间那样了，怪别扭的。”

　　杜懿侧目瞧着张扬：“兄弟吗？以后结婚帮我闯门那种？”

　　张扬蓦地一顿，然后笑道：“那可不？你这就想结婚了？”

　　杜懿摇头，他忽而又问道：“那你前段时间躲岳恬恬和我，是不是也想撮合我两？”

　　“......差不多吧。”

　　“......好。”说了这个字后，杜懿就没再提起这个话题，反倒问了些张扬最近学习的情况，然后才回了家。

　　杜懿走后，张扬也往家那边走去，脸上的笑还挂在脸上，没有变化。

　　楼道的灯又坏了，怎么吼都不亮，张扬往上走了几阶，原本黑乎乎的楼道似乎又更加模糊了些。

　　张扬下意识地抬手抹了抹眼睛，却摸到了一点点的湿润。

　　猛地将沾了水质的指尖藏进了掌心，张扬却忽而笑了起来。

　　“什么啊，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