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夏》怪诞江阳

50、第 50 章

　　杜懿说要夺第一那就不是说假的，一周的时间中，总共有六次比赛，采取积分制的赛制来评判金银铜奖，但就算是这样的比赛里，杜懿几次比赛结果都是第一，这是个十分罕见的结果，更罕见的是这样的学生是出自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凤里中学。

　　比赛还未结束杜懿刹时就成了冬令营队里的风云人物，引得来自全国各地的学生、专家老师频频关注，前来搭讪交流的更是多得不行。

　　以前不论参加什么比赛，只要在比赛的阶段他的心思就只会放在比赛上，闲暇的时候杜懿也并不推拒这样的交流，但这次却多少有些心不在焉了。

　　结束一天的测试，晚餐交流时间，身边的学生在向询问今天测试的情况，杜懿简短的说了自己的答案后，就没怎么注意旁人说些什么了。

　　夹了一筷子土豆丝放进嘴里，杜懿撇了撇嘴，这味道比张扬做的差得远了。

　　想到这里，他有些怔忪，空出的左手从衣兜里拿出手机看了看，翻找到和张扬的通话记录，又翻找到两人发的短信。

　　这段时间他每天都会给张扬发个信息，告诉张扬他在这边的一些情况，张扬倒也都很快地回他信息，让他注意身体、好好休息、好好吃饭。

　　但是，也只是发短信而言，这么多天来，两人没有通过一次电话，不知道是愁两块一分钟的漫游长途费贵，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杜懿其实有些想听张扬的声音，但又默契地没有打这个电话。他知道有些事需要他静下心来好好去想，但眼下不是那个静心的时间。

　　毕竟是全国性的冬令营，集结了国内相对顶尖的教室、学者、学生，为了达成对张扬的承诺，就算他再如果狂，他也放松不得。

　　只是，闲暇的间隙，他看手机的频率多了些，睡前的时候，他想的也不再是白天的测验。

　　就这样，冬令营的一周很快就结束，G省带队的老师又带着学生回了G省。因为早前已经给江苏的爷爷奶奶说好，杜懿就没有回去，而是往北去了江苏。

　　杜懿有好些年没有去爷奶家了，这次来，两个老人开心得不得了，特别是知道杜懿频频获得全国性的奖，那就更是宝贝得不行，愣是带走杜懿到处走街串巷、走亲访友，一连好几天都没有闲下来。

　　见亲戚也是一个麻烦事，说学习、说未来、说家里、说打算，甚至还要教教一些堂表兄弟姐妹写作业，杜懿其实不怎么喜欢这些，但两老人实在热情，他也不可能说些旁的，顺着爷奶的心意把该见的亲戚都见过一遍。

　　零零总总七八天，今年的春节也快要到了。

　　杜绍绅和周琬珍也是好几年没回来，春节前一周就提前向单位请了年假，早早回了江苏。杜绍绅和周琬珍回去，那两老人家的心才分散了，没再紧着杜懿嘘寒问暖，杜懿这才得空。

　　爷奶的房子是退休后回江苏买的，地段好，位置好，还清净，在一个湿地公园旁边，还能看到一片湖水，价格也不便宜，那会儿钱不够，杜绍绅夫妻两也拿了积蓄帮着填补了，两老专门给杜懿留了房间，方便杜懿学习。

　　临近过年，家里也是忙前忙后没个停歇，杜懿该帮的忙帮完后就回了房间看书。

　　只不过，这书还没看两页，题也没有写两个，他的思绪就飘了开。

　　这段时间闲的时候他在想着张扬的事，忙的时候也不禁开了小差去想张扬。

　　所以，张扬口中难走的路是同性相恋这条路吧。所以张扬从一开始就以为他是同性恋。

　　杜懿转了转手上的笔，一点点地去回想认识张扬之后的每一件事，猜测着张扬的心思。

　　张扬一开始是躲着他的，甚至可能不想有太多接触，所以才不愿和他同桌，但又顾及着他的“心情”不敢刻意回避，怕他以为他歧视他。

　　张扬肯定不知道该怎么处理那封信，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谈这件事情，所以才在一开始躲开了这个问题，想假装不曾发生。而他也并没有真的想帮周舒云追求张扬，也从没有去追问张扬情书的答案，两方的抉择才使得误会延续，没在一开始解决。

　　但是......

　　想到甑旭林、刘桥这些张扬多年好友的态度来看，杜懿可以肯定，情书的事，以及他“喜欢”张扬的事，张扬从来没有对任何人提起。

　　在旁人都给张扬贴上差生、校霸、打架斗殴、欺负同学的标签时，张扬却没有拿这种同性恋的“轶事”到处宣扬，更甚至这个“同性恋”还是学校老师最看重的学生、是所有学生仰望的学神。

　　张扬没有给别人说，一个人藏在心里，想躲开他，又顾及他的“自尊”，装作自然的和他相处，让他感到舒心。

　　杜懿想到了那次大雨，张扬离开后又返回问他要不要跟他回家，想到张扬帮他把衣服洗了，想到睡在一张chuang上，张扬想躲又不敢躲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杜懿忽然勾唇笑了。

　　这就是张扬啊，这就是他知道的张扬。

　　看似粗心随性，但最是用心对人。

　　相处的一幕幕随着脑海的时间轴在慢慢划过，他看着张扬和他的相处越来越自然，也回忆起去年国庆节校长办公室门前、烈阳之下的走道，张扬对着他开怀的笑，张扬告诉他他想当飞行员。

　　他和张扬是怎么成为至交好友的，他两之间的隔膜是怎么在相处间消散的，杜懿这个当事人当然一清二楚。

　　这份友情情分有多真有多重，杜懿也明白。想着记忆中张扬和他越来越自然的笑闹，杜懿想，可能张扬那段时间差不多都忘记他“喜欢”他这件事了，甚至于张扬可能以为他杜懿已经“不喜欢”他了。

　　而变化的出现，是岳恬恬和刘桥的事。

　　回想起来，站在张扬的角度去想岳恬恬追求他这件事，杜懿可以想象得到那段同行的时间，张扬是怎样的别扭心情。

　　岳恬恬喜欢他，而他却“喜欢”张扬......

　　杜懿伸手扶额，现在觉得又好笑，又有些禁不住的心疼。张扬只怕那几天走路都觉得别扭吧？

　　杜懿摇了摇头，以他对张扬的了解，可能当初甑旭林口中的推测也不算太过离谱，兴许当时帮刘桥的忙是真，躲他和岳恬恬也是真。

　　而他做了什么？

　　听到甑旭林那番话后，去张扬家楼下等了几个小时，莫名的火气让他和张扬吵了一架。他十分明确地拒绝了岳恬恬。他帮张扬挡了一刀。他让张扬照顾他。他在跨年夜给张扬说......

　　说，想和他一直在一起。

　　所以张扬才会恍惚怔楞，所以张扬才会突然问他那些有关爱情的事。

　　想来，那天张扬问他有没有喜欢过别人，这个别人原来是除了他以外的人，而他呢？他回答张扬：没有。

　　他甚至还误以为张扬是不是有了情感上的困惑，是不是喜欢上了哪个女生......

　　现在看来，张扬确实有情感上的困惑，却并没有那样的女生。

　　想到这里，杜懿捏着笔的指尖不禁轻快地敲了下桌子。

　　杜懿记性很好，他甚至还记得那天早上张扬来送他时说的每一句话。

　　现在再梳理那些话，杜懿不难猜到张扬去网上查了很多同性恋的资料，知道同性相恋的路难走，知道这条路难碰到真心的人，还会被世俗指点。

　　张扬想了很久，然后给了他一个答案。

　　“这条路我可以陪你一直走下去。”

　　张扬说话的声音、神情出现在了眼前。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还是喜欢我的，你也不介意我现在的感情不及你，那就在一起吧，我会努力让自己的感情和你去平齐，只要你不说离开，不管前路有多难，我就不会先一步离开，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陪你一起走下去。”

　　杜懿闭了眼，脑子里一直在回想着这些话，回想张扬给他的“答案”，他笑了起来。

　　张扬有多重视他，在这个答案里体现地淋漓尽致。

　　怕路不好走，怕他遇不到真心人，怕他在名为“爱情”的路上倒了霉。

　　所以张扬的决定就是陪他走下去，不管路途有多难，张扬都会和他一辈子。

　　而做出这个决定的张扬心中，究竟是因为他这个朋友太过重要还是因为张扬动了心，杜懿猜不到，应该说他不敢妄加猜测，从张扬的话里，杜懿感觉得到张扬自己也不明白，

　　但是即便如此，张扬还是给了他承诺，向他承诺，他会一直陪他走下去，回应了“他的感情”，回应了跨年夜他的“愿望”。

　　从未体会过的雀跃、喜悦在这一瞬间涌上了心头，鼓噪的心口蔓延出的热烫逐渐遍布四肢百骸。

　　杜懿的心和血液都在疯狂地告诉他、提醒他，这个答案，他喜欢。

　　杜懿看书时房间门不会锁上，刚帮着杜懿奶奶烧好腊肉的杜绍绅在经过杜懿门前时瞧了好一会儿。

　　见杜懿笑着又压根心思没在书本上的模样，有些惊奇的走到周琬珍边上，小声说道：“哎，你看你儿子，这几天我就见着他心不在焉的。”

　　周琬珍探过身子看了一眼，“你才发现啊，他这几天不都这样？”儿子的变化，她这个当妈的怎么会看不出，更何况杜懿这变化实在明显，杜懿做事专注力惊人，从小都不会这样。

　　杜绍绅笑着打趣道：“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周琬珍也笑：“你别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