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帅传奇》利夏尔

38、复仇天使

　　六月的一天，嘉烈做完占星的练习，回来碰上乌瑞尔。
　　平时很严肃镇定的他神色里竟然透露出一丝慌张。
　　“正对西南方斯塔烈德大漠有将星陨落……虽然是毫不起眼的星辰，但是会关联到很多人的命运。我必须尽快向上汇报。”
　　乌瑞尔拿着打开的记录本如此说。记录本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漂亮的正体字。
　　“西南方……斯塔烈德？你的结果也是这样？”嘉烈将占星用的记录本摊开让乌瑞尔看，他的花体字也非常漂亮，而且显得更加随和。
　　行文至此我要说一下占星师是什么样的职业。
　　其实占星师也是魔法师的一种，如果一个人有不足以攻击敌人的魔法力，有高度的感受力和记忆力，还有一张巧嘴，他就初步具备了占星师的条件。学会占星术的，我们可以尊称他一声：算命先生。普通的占星师只能算命。而力量强大的占星师可以给人改命，当然根据宇宙的平衡交换定理，改命要付出一定代价。比如复活术就要执行灵魂交换的“血祭”，即是拿一条人命去换同样的一条人命。当然，如果该人的灵魂等级非常高，比如精灵王啦，神祇啦，那就不是用一条人命去交换的事了。得搭上更多人命或相同等级的存在才行。
　　专业占星师的装备有：能够增幅魔力的法杖、占星记录本、魔法牌、星盘、魔法书、能说会道的巧嘴一张增强防御力的魔法饰物一个外加怒气冲天的顾客怎么砸也坏不了的招牌。非专业占星师就要一个记录本就行了----因为非专业占星师的魔力一般比专业的强上很多，能够给人改命的，就已经不是专业的占星师而是优秀的魔法师了。
　　这就是嘉烈和乌瑞尔虽然不是专业占星师，但都能占星的原因。
　　“我们要向校长汇报，请他早做决定。”乌瑞尔重复了一遍。
　　“有道理，我们赶快去。”嘉烈点头赞同。
　　“需要告诉米歇尔将军吗？”乌瑞尔问。
　　嘉烈落寞地叹了口气：“等从校长室回来告诉他吧，至少让他有心理准备。”
　　校长办公室。
　　“到底什么事？”雅薇动作优雅地为窗台上的那盆草浇水。
　　听了两人的汇报后，雅薇将手中的白瓷水壶放到窗台上，闭着眼，静静地一言不发，仿佛在思索什么。右手中指的关节在水壶盖上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
　　“乌瑞尔，你去通知米歇尔，想必他已经收到电报了。”少顷，他睁开眼睛说。
　　“阿莉丝贴儿，你认为现在局势如何？”
　　“局势很不妙，不过也是一个契机，只要你们天界下手早。”嘉烈走到校长室东面墙上悬挂的地图前，“拉伊扎尔·里昂·斯塔烈德老将军一向主张让斯塔烈德回归天界，他的被害，无疑造成斯塔烈德的最高行政权力空缺。若让他的反对派抢先夺得斯塔烈德的行政权，那么斯塔烈德沙漠势必落入神圣自由工会之手。所以要抢在他们前面，利用民心，将行政权夺过来。”
　　雅薇点了一下头，玩味地欣赏着那盆已经开出白花的草本植物：“神圣自由工会早已经派人过去了，而我们也是，据我们得来的情报，神圣自由工会派去了两个人，而且这两人的地位一高一低，已经在当地驻扎了将近两千年的时间。还有，你们这次行动不要留情，做好打硬仗的准备，必要时只留下米歇尔一个----能杀掉米歇尔的父亲，这个神圣自由工会的杀手实力非同小可。你说……他们为什么不隐瞒米歇尔父亲的死讯呢？”
　　“是。”嘉烈敬了个军礼，然后解说道，“我认为……因为杀害老将军的杀手在暗处，老将军又深得民心。所以他们即使隐瞒了老将军的死讯，也隐瞒不了斯塔烈德军队上的军官们。更隐瞒不了民众。再加上天界有很多占星高手。如果他们隐瞒了事实，反倒会让你们天界有武力收复斯塔烈德的正当理由。所以他们就准备把米歇尔召回，暗地杀掉他，这样，军事和行政的权利就都会落到他们手中。然后他们就会宣布独立。”
　　“风，幻，雪三支特种战队还有天使军随时会出击，希望你们到时不要多麻烦他们，一劳烦他们，或者让我亲自出手的话，可就不止是杀掉除了米歇尔以外的执政官的事了。”雅薇意味深长地说。
　　“是。”
　　“这次要带上路斯菲尔----他实力很强，不会成为累赘。我很想看看他们在一千多年前杀的孩子又活生生地站在他们面前是个什么光景……还有，你准备进化了吗？”雅薇淡淡地笑着问他。
　　“如果我站在天界人的立场上，我会劝您，虽然迪亚大人保证过不干扰天界的内务，但最好不要让魔界的人插手天界的事。再说路斯菲尔原籍是斯塔烈德人，您不担心他和魔界人会趁火打劫吗？”嘉烈试探道。
　　“这就需要一下路斯菲尔的感情了……他本性刚烈，自从立下为母亲报仇的志愿以后，他就再也不是斯塔烈德人了，他恨斯塔烈德，我们要用的，就是他的仇恨。至于他们会不会趁火打劫，不用担心，边境是按照新月峡和赫利山脉划分的，所以斯塔烈德一定是天界的……我想如果魔界人趁火打劫的话，根据你的属性职业，你不会不管……还有，你们不是以黑暗的名义保证过吗？”
　　嘉烈皱了一下形状优美的眉头，然后释怀地笑了笑：“我知道了。先付定金吧。”
　　雅薇从腰带上解下一把小钥匙，把桌子下的一个抽屉打开，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递给他。
　　“这是定金，事成之后，若干得漂亮还会多加两成报酬。”
　　嘉烈低头仔细看了一下信封里的东西，嘴角轻轻往上翘了一下，微笑道。
　　“放心……一切交给我们了。”
　　然后雅薇又让云映天把乌瑞尔叫进来。三人小声商量了一会儿。
　　亚纳尔回到宿舍，看见米歇尔趴在桌子上，结实的双肩不断抖动，桌子底下有一封开了封的电报。亚纳尔好奇地捡起来，电报上白纸黑字地写：
　　父逝，速归。
　　地址是斯塔烈德，收件人的名字是米歇尔·里昂·斯塔烈德将军。
　　这时候米歇尔发出了极为沉重压抑的哭泣声，不仔细一点，真的听不出来他在哭。风吹过窗外新生的嫩绿树叶，哗哗作响，像一群顽皮的孩子在笑着拍手，风和树的笑声将他的哭泣盖得密密实实。
　　“麦克……”亚纳尔也感觉嗓子眼里发堵，火辣辣地疼，他张张嘴想说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米歇尔抬起头来，火红的睫毛颤动得很厉害，蓝如苍穹的眼睛，亮得好像灌满水的清泉。他呆滞地注视着屋角一个地方，喃喃地说：“他死了……”
　　“他死了……”
　　“他死了……”
　　他不停地，机械般地重复着这句话。似乎完全没有在意两道闪光的泪水从他眼眶里流淌出来。在脸颊上划了长长的两道。接下来他不停地深呼吸，眼皮微微合上，眼眶泛红，看着窗外的树叶，努力地使自己情绪平稳下来，可是一切都是徒劳无用。他眼角的泪水越来越亮,像藏着两个发亮的小太阳似的。
　　终于，他拍着桌子嚎啕大哭，眼角发亮的水珠扑簌簌地滚下来。他没有用手去擦,心脏像被人狠狠地揪了一把，然后用力地撕开一般痛。
　　“拉伊扎尔……没良心的老东西……他……他还欠我一顿酒呢！”
　　亚纳尔也不禁掉下泪来，小声说：“你……你父亲可是个美人呢……还有他说今年暑假请我们去他那边喝酒呢！”说着，面前仿佛出现那个美丽的天使开朗的笑容。
　　“我说的……就是这件事……他欠我……他欠我的！”米歇尔把桌子上的玻璃垫板锤碎了，拳头上流出血来，滚烫的鲜血顺着桌腿流到地板上，绽开一滩鲜红的血花。
　　这时嘉烈，雅薇，乌瑞尔先后走进屋来。
　　雅薇温柔地把手搭在米歇尔肩膀上，叹了口气，语气哀伤地说：“别哭坏了身子……其实……你父亲怎么死的，我们已经推算出来了……”
　　“他是被人杀害的，麦克，坚强一点！要为你父亲报仇！”
　　乌瑞尔的下唇有一道浅浅的血痕，眼眶也有些发红，他好像也哭过。
　　而嘉烈继续扮演阴柔气质的娘娘腔，站在一边泣不成声。
　　米歇尔眼里含着泪水，坚定地站起来。
　　“拉伊扎尔……我一定要为你报仇！”
　　他擦干眼泪，血迹斑斑的拳头紧了紧，仿佛要握住从心底溜走的一绺阳光。
　　不多时，444里的成员全来了。
　　查德听完这个消息，也叹了口气劝米歇尔：“别哭了，你爹死了，就当是早就没了。”
　　路斯菲尔一把将他提起来，气势汹汹地仗义执言：“理查德……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你知道你有多少爹吗？他能跟你比吗？他死了爹从此就没爹啦！”
　　由于查德体重不算太轻，坠得路斯菲尔的手晃动了一下，嘉烈却注意到他骨感的手腕上缠着一个和米歇尔的项坠一模一样的护身符。
　　米歇尔止住眼泪，一脸坚毅地展开巨大的三对羽翼，火焰在它的表面流动燃烧，灼热绚丽的天使之光充斥了整个空间。
　　其他人也纷纷展开自己的羽翼,一对翼、两对翼、三对、四对……室内起了一阵有力的旋风，窗玻璃在轻轻摇晃，那是翅膀震动造成的气流。
　　然后卡穆尔神情肃穆地走到窗前，拿起弓箭。三支白羽箭携带着风的声音，直冲云霄。
　　同时，菲兰海特城内的礼炮响了，13声，丧炮。
　　炮声划破了下午时光的安静悠闲，成群被惊动的白鸽飞上天空。
　　这天米歇尔一夜没有睡觉。他和嘉烈，路斯菲尔三人坐在学校门外的酒吧里，静静地喝着淡而无味的果酒。
　　“我13岁跟着他上战场，14岁我生日那天他把我从敌人的尸体堆里刨出来直接拉我去喝酒，16岁在他的怂恿下参加敢死队对抗当地的走私集团，500岁时从他手里接过军事执政官的位子，一千多年来我一共和他吵架35082次，对打10332次，他气急了眼朝我开枪6次，被他打伤一次，他帮我治伤1475次，他批评我有9475次，我听进去的只有1487次我们在一张床上睡了33年两个月又21天，我用第一个月的薪水买了一把大刀他笑我俗气，他不认识最新款的随身听我笑他土气，被他灰溜溜揪着耳朵回家有45次，为了我他撵走了120位为他重新说媒的媒人。”红头发的天使喝了一口酒说。
　　“你们父子俩感情很好。”嘉烈摇晃着酒杯中的红色酒液。淡黄色的长发垂到他如玉雕般白皙的手臂上。
　　“所以一下子没了，我还真有点难受，我活了一千四百九十七年，一千四百九十七年头一次哭就是为他哭过。”他怔怔地凝视着杯子中的酒。
　　"试着忘掉他吧。”嘉烈劝慰他
　　他凄惨地冷笑道：“……恐怕所有的物质都还原成原子回归原点……我才能忘了他……话说，你好像从来没有提起过你的长辈们呢……”
　　“我的长辈吗？我爹妈都死了，我还有一个双生子，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嘉烈举起酒杯，透明的杯子相撞，发出清脆的声音，“虽然我能感应到他还活着，可是要成了敌人，那就算了，不找了。”
　　说着，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路斯菲尔在两人旁边一直不说话，过了一会才说：“还不如讨论怎么为你老爸报仇比较实际，死了就死了吧，还没有到完全绝望的时候，活着的人还得活着，反正你不能跟着他去死，要是你真的这么做了我尊称您一声：烧饼（骂人话）！不过要是需要我帮忙的话，我马上回去收拾点东西。”
　　“你真的要帮忙吗？”嘉烈问。
　　“当然，我一向是讲义气的人！”路斯菲尔不假思索地回答。
　　那个天使……
　　那个被驱赶出故乡的坠落天使回来了……
　　迫不及待地展开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