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贺顶红

2、第 2 章

　　徐当午头都没敢回，只管蹬，直到拐进胡同口，连滚带爬地进了刺青店之后，才了松口气。
　　贺图正给人家上色，被徐当午着急忙慌的样子吓得一惊，差点毁了一幅作品，他抬头往徐当午那个方向看，瞧见徐当午跟做贼一样在屋里面往外凑着脑袋东张西望。
　　“躲谁呐，城管逮你？”贺图瞧见徐当午没什么意外，就继续自己手上的工作，顺便问问徐当午发生什么事了。
　　“不是，是......”徐当午本来一脸义愤填膺准备一诉清肠，看见还有外人又闭上了嘴，“一会儿说，我先把车子停回去。”徐当午说完就出去了。
　　贺图拿眼瞅着他离开，低下头完成了刺青。小姑娘从镜子里看着自己背上的文身，很是满意，说以后会多介绍朋友来这边光顾。贺图在那里归置东西，听见她的话，转过头来温和的笑笑，露出来小虎牙，说着谢谢。
　　刚送走客人没多久，徐当午就回来了。
　　“什么事啊，说说吧。”贺图挨着徐当午坐下。
　　“我刚才过来的时候，让瞎子给我算了算，他说我最近水逆，准保有事儿发生，不见血，就破财。”徐当午抖着腿，一直晃荡，一双眼睛真挚地瞅着面前能掐出来水的一张脸，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有点糙。
　　“那孙子见谁都这么说，你也信？”
　　“这回真得信，我撞车了。”徐当午愁苦地啃着手指头。
　　“我去，你没事吧！伤哪儿了？”贺图两只爪子在徐当午身上拨拉，翻来翻去也没见到哪有伤，“看着没事啊，怎么回事？”
　　“唉，我没事，车也没事。”
　　“人没事不就行了，我当什么事儿。”贺图松了一口气，见徐当午还是一副痛苦的表情，想想不对，“人家有事啊？什么事？撞成什么样了？医院怎么说？”贺图的问题连发出来，紧张地皱眉。
　　“车里面没人，我把人家车撞坏了。”徐当午挠着脑袋，长长叹息，把脑袋仰到后面去。
　　“你，见人家不在，所以跑回来了？”贺图想起来刚才徐当午做贼心虚的样子，就猜出来了一二三。徐当午没吭声，贺图知道他是默认了，“看清楚什么车没？”
　　“没敢看。”徐当午糯糯地出声，现在是乖巧极了，一头泡面卷都不带咋呼的了，跟之前和大爷比速度是完全不一样。徐当午絮絮叨叨地给贺图讲了今天晚上发生的一系列倒霉催的事。贺图听完之后笑得眼泪直流，“那大爷真特么逗，哈哈哈。”
　　“有那么好笑？草，想想我还扔给他一张毛爷爷呢。”徐当午阴沉着脸，活像是个受气的小寡妇。贺图见他一脸郁闷的样子，笑得更放肆了。
　　徐当午没理他，一个白眼过去：“笑死你个傻---逼，赶紧关门，我先洗澡去。”徐当午起身佯装踹了贺图一脚就往里屋走，顺便掂起来自己的衬衫闻闻，然后嫌弃的脱了下来。
　　贺图看不见徐当午那个搞笑源之后，缓了一会儿，擦掉眼眶里的雾气，睫毛湿漉漉的。贺图扭身准备关门，待看清楚玻璃门外站着的人后，本来还翘着的嘴角瞬间抿紧，整张脸变得煞白。
　　贺图僵硬地立在原处，手脚不知道该怎么摆放，眼神飘忽不定，始终不敢再向门外看第二眼，混乱的脑子不知道是糊涂还是苍白，两耳中回荡着心脏强烈跳动的声音。
　　仿佛过了很久，其实也没多久，贺图有胆子再朝门口看的时候，原来站在门外的男人已经不在了。贺图心里一紧，倒腾着凌乱的步子冲出去。隔了这么多年，赵青铭还是能轻易地动摇他。
　　一直到赵青铭的车子消失在路口，贺图看着那个方向愣是没眨过眼，好久才垂下眼皮，眼睛酸涩。
　　贺图拖着自己的身体回到店门口，从兜里拿出来烟盒，抽烟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打火机按了好几下才点着，深吸一口，贺图才觉得自己回过神。夏夜巷子的喧闹在他周围热气腾腾，却暖不了他心里叫嚣的冷。
　　“哈哈。”贺图蹲在店门口的台阶上苦笑出声，一巴掌扇在自己的脸上，“真他---妈怂。”他本来以为现在就算看到赵青铭应该也不会像从前那样没出息，结果还是跟从前一样，没变！
　　贺图蜷蹲在门口抽完了小半盒子烟，还是不想动，一直到徐当午洗完澡老半天不见他回来，徐小爷才蹭着拖鞋出来寻人。
　　“你搁外面喂蚊子呐？”
　　贺图没理他，一瘸一拐地拖着自己一条蹲麻了的腿进屋，徐当午看出来贺图的情绪不对劲，追上去问：“咋了，这是？”直接被贺图用力撞上的厕所门堵在外面。
　　徐当午好奇心不死，在外面使劲挠门，骚气得不行：“大爷~有什么烦心事，跟人家说说呗。”“大爷~需要特殊服务吗？我是我们这儿最好的。”......
　　“明天我去找警察谈谈。”贺图阴郁的开口。
　　“回见了，您嘞。”
　　......
　　贺图被徐二货整得哭笑不得。
　　贺图洗完澡一出来就看见徐当午对着东西南北各个方向绕着圈地拜，把各路神仙问候了个遍。贺图摘下隐形看不清徐当午脸上的表情，实际上不用看都知道有多狗腿。贺图听见他嘟囔的话，满眼鄙夷：“瞧你那点出息，能不能爷们点。”贺图跃上床，戴上眼镜玩手机，没再搭理屋里那个二傻子。
　　徐当午又在屋子里转悠了几圈，才慢吞吞地摸上床，仰着脸瘫在床上开口：“我还是闭关几天吧......”贺图翻身背对着他继续刷自己的微博。
　　就在贺图纳闷徐当午怎么没继续抱怨的时候，徐当午一声长叹：“唉......”
　　果然。
　　“你有梦想吗？”
　　贺图显然没预料到徐当午会谈这个问题。梦想啊，谁现在还会说出来这词哪，怎么会没有做过梦，曾经想一直待在那个人身边，现在不敢在做梦了。贺图没吭声。
　　“我有。”
　　从两个人第一次见面，贺图就听徐当午眉飞色舞的讲过他的梦想，现在还有多少人仍然在谈梦想这个冠冕堂皇的词啊，徐当午却有着一股子韧劲，让别人觉得他坚持的有价值。贺图觉得心里涩涩的，等着戏精继续把自己的演讲进行完，谁知道背后的人一直不出声，贺图回头一看，合着主讲人已经闭上眼睛准备打呼了。
　　贺图无语地看着徐当午，心想这傻子不说话的时候果然可人儿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