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望爱（GL）》柳无盐

13、第十三章

　　我抬头看着双亲的脸，脸上的皱眉比我走那年竟然多了这么许些，心里的痛便纠结起来。

　　“兰儿，你告诉母亲，如今你是喜欢男人还是女人的。”一直没有出声的母亲，终于说了句话，只是叫我怎么回答。

　　我只是不出声，低着头，哭的凶起来。

　　双亲见我如此，心里就都有了底了。

　　“孩子刚回来，你就别问这么多了，一路上也累了，先去洗个澡吧，有事还不能等到明天再说吗？”父亲开口道。

　　“也是，也是……兰儿，走近点儿，让我们好好看看你。”母亲对我招手道。

　　母亲年轻的时候是村子里有名的女强人，做什么事都是极要强的。当时知道那件事，她亦是打击最大的，到现在我都还记的她尖锐的哭泣声。

　　“看看，在外头都是怎么照顾自己的，都瘦成一把骨头了。”母亲开口道。

　　“现在外头流行这样的。”想着安慰母亲一句，没想到话说完，我便就哭的更厉害了。

　　这些年受了多少委屈，就现在哭出来吧。

　　母亲抱着我的头，拍着我的背道，“在外面受委屈了。”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父亲在边上道。

　　我只眼泪掉的更凶，等妹妹过来的时候，我的眼已然是肿了。

　　“我做了你最喜欢的肉沫茄子，粉蒸肉，临西小炒。”虽然已经是一个孩子的妈了，但是现在的妹妹在我眼中看来，还是那个跟在我后面的小女孩。

　　“先去吃饭吧。”父亲开口道。

　　“恩……。”我只点头，便被妹妹拉了去了厨房边上的便厅，“我可是继承了妈的技术哦，一定很好吃。”

　　“臭美。”我只当是回到小时候。

　　只远远的便就闻着粉蒸肉的香味，等见到是时候，真是食指大动。先不管味道如何，光就这色香两样已教人垂涎三尺。

　　拿起筷子，我只夹起一块粉蒸肉，“恩，好吃……。”我刚才哭过的眼此刻笑的闪亮。“没想到，小莲现在会做饭了？”

　　“那是当然，不然怎么照顾张祈和他爸啊！”对啊！妹妹已为人妻母。

　　“怎么没看到小祈。”我随口问了句。

　　妹妹看了我一眼，向小时候一样嬉笑，“他和他爸今天晚上住在市区的家里，再说姐你回来了，我要好好跟你聊个通宵，叫他们来干什么？”

　　我听完这句话，才心里自己骂自己一回到家就什么也不思量，也不想想妹妹用心良苦。她自然是不想让妹婿和侄子见到我这个样子。

　　“小莲……这些年辛苦你了。”我说的诚恳，想着妹妹这些年在家一个人照顾双亲。

　　“姐……别这么说拉？前些年，要不是靠你寄回来的钱，家里的生意早就不行了。”妹妹的眼也泛红了。前些年妹妹刚开始接管父亲的生意，初进商场，自然是吃了不少亏。想她一个女孩子，更是难上加难。作为她的姐姐，我却要让她出去经受风雨，想着心就拧起来痛。

　　姐妹俩都沉默的擦着眼泪，妹妹见我停了下来没再动筷子，便就道，“姐，你多吃点，我做的虽然不如妈，但是你好说也要给我点面子啊！”

　　说完我们都破涕为笑，果然还就真是姐妹。“好……好……。”我拿起筷子，心无旁骛的吃起饭了，家里的饭菜，吃起来就是让人掉泪的幸福。究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啊！

　　那天夜里，我与妹妹睡着同一张床，两人聊着一直到凌晨一点才疲劳的睡去。

　　闭眼的时候，我是那样清醒的知道，院子里的樟树花香被清风送到我的鼻息间，环绕着我进入梦中。

　　第二天，我大概是由于太激动的原因，五点多就已醒了过来，穿着睡衣跑到阳台上等太阳从屋后升起来。这是我这些年来错过的美景。

　　樟树的枝桠一直伸到阳台上，露珠静静的躺在还未醒来鹅黄花骨朵上。不知觉间，当年我种下树如今都已这般高了。

　　指间碰到那些绿色仿佛也带着香味的叶子，心里就颤动了起来，仿佛有些东西从心里活了起来。死灰而复然的宛如带着泉水叮咚的声音。蔓延的从心灵向外延伸。

　　似乎觉得自己的面部肌肤从一种麻木变成松弛，最终停留的是一个自然纯净的笑容。

　　太阳渐渐从东方露出，橘红色的光芒照射在我的脸上，温暖的熏人。迎面吹过来的风里带着清凉空气中青草的味道，怡人的舒服。这里的气温大约比我生活的城市低上约□□度吧，城市里的空气污染、汽车尾气……，这些东西让气温高居不下。

　　如果我还有什么痛苦，就让我在这抹橘红色的光下净化吧。在这虔诚的仰望中，带走一切，除却所有。

　　回到房间里，轻轻的抚摸这里的每一件家私，檀木家具上雕刻着古老的花纹。还是以前的摆设，还是以前的物件。仿佛应着那句，物是人非。我已不是我？

　　打开床边上柜子的第二个抽屉，一把钥匙就静静的躺在那里，出现在我的眼前。我拿起那把钥匙，将它贴在心房，只觉得痛痛的在烧着。

　　待我下楼时，父亲已开始在浇花，厨房里传来锅碗瓢盆的交响曲，还飘着韭菜的香味。

　　“爸……。”我站那里，竟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父亲转过看到了我，停下手中的活计，“怎么下来了，不多睡一会儿，今天家里给保姆放假，你妈亲自下厨了。”

　　“哦……没事，就出来转转。”

　　“恩，赶紧着去把小莲叫起来吧，她今天约了人谈事情。”

　　“好。”我转过头，就往楼上去。从楼上的阳台上，我看到父亲在嫣红的花色中，比昨夜年轻。

　　在家里吃了早饭，那些咸菜加上清粥，差点没让我痛哭起来，实在是太太太好吃了。我一口气吃了三碗粥。只是双亲和妹妹见着了都沉默了。我只好干笑，其实在外面什么都吃过，只不过没了这感觉而已。

　　吃过饭之后，妹妹就开着车出去了，我亦与双亲打了招呼就出门了，大家心里都会明白，我会到那里去。

　　路过弯弯曲曲的天间小道，秧苗随着风两边摇摆，路边的野金银花散发出浓郁的香味，柳树的枝条飘荡在池塘边的路上，韵味十足。仿佛看到小时候，我扯下柳条做成圈状，然后插上些野花，便就成了个花环，为着妹妹戴上，我比她还高兴的心情。

　　踏着青草地，我才来到着里离马路深处的村庄，我便就是从那土房子里降生得到拯救的生命。

　　村口的冬青树还在，只有奶奶站在村口的身影不再依旧，也不会有人再站在那里喊，“兰儿，快回家吃饭咯……。”

　　摸着干瘪的树干，从心灵深处，再去想回忆一下曾经。

　　终于看到了那灰色的土房子，门口的晒谷场上，长满了野草，其中还夹杂着些叫不出名字的野花，房子边上的竹色青翠。笋尖都已冒出头来，有的长的老高。那里面有我少时清脆的笑声在回响。

　　从晒谷场上的草丛中走了过来，大门口的石板青沥沥沉默，我从裤子口袋里拿出钥匙，开着那把大约比我的年纪还大的锁。乌黑色的笨重大锁上还有着松树的图案，松木的门早显的破烂不堪。这样的房子，怕是大开着门，都不会有人伸头进来看吧。

　　大推了门，让阳光渗进房子里来，只见得光线中仿佛许多纷飞的烟尘。厅堂里还挂着那副松鹤延年的年历画。下面摆放着的桌子长年下来已是乌黑色，两边的椅子上的红漆斑驳的支离。

　　小时候，在曾经在那张桌子下玩，结果嗑着头了，便大哭起来，奶奶便就跑过来，拍着桌子对我说，“不哭，不哭，我帮你打桌子，它坏……。”现在想来，那时真是心里相信桌子受到了惩罚。那时候怎么就能那么单纯？换了现在的小孩肯定不信。

　　触目见着的每一件物件，都的一个故事呵。

　　等我走完下来，便就着又回到了门口，不管脏与不脏，就一屁股坐到了石板上。对着这块石板，从小到大我都有着特殊感情的。

　　据说在我的时候，生了一种怪病，却怎么也治不好，母亲抱着我跑便了所有的医院和民间药方，都不见得治。所有人都说我治不好了，晚上母亲便哭着将我放在这快石板上，任我生死。后来奶奶狠不下心，便私自将我抱了回家，熬了米糊给我吃，几日后后来居然奇迹般的活了下来，病也好了。

　　从我有记忆以来，就有人告诉着我这样的故事。大人们都认为，象我这样大难不死的人，将来必有后福。而我对于这块石板和奶奶便就有着更加特别的感情。

　　坐在石板上，靠着门，神色庸懒的晒着太阳，和熏的风许许的吹来。满目见的就都是绿意盎然，蝴蝶在花丛中翩翩然的逍遥。

　　闭上眼睛，感受生命。

　　苏原的生日宴会上，我接到家里的电话，说的奶奶不行了。我便急匆匆的与苏原打了照顾，便坐车到了机场。只回到家，奶奶的身体已没有了温度的停放在大厅里，古色的尘土与她身上黑色的新衣，让我嘶然的呐喊，痛无处不在。我最亲的奶奶，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弃我而去。

　　我穿着白色的衣服，头上带着白色的帽子，袖子上挂着黑色的布料，跪在那里麻木的朝每一个人来人磕头。

　　奶奶不在对我的打击已经让我麻木，我还来没得及带她去天安门看首都的升旗仪式，她怎么就能死了？我还没有带她去看浩瀚的长城，她怎么能就走了。我还没有带她去看号称世界八大奇迹的兵马俑，她怎么就能不在了？我还没有……

　　她还没有看到她最爱的孙女得到幸福，怎么就能这样的离开？

　　奶奶的棺材要在家里停放三天，我便天天守在那里，也不愿吃喝，爸妈无奈的只得叫妹妹来喊我。

　　“为什么她是病死的。”我恶狠狠的质问。如果爷爷的死是因为没钱，我可以原谅。但是现在呢？我不相信发迹之后的父亲会没有钱给奶奶治病。

　　爷爷死了之后，除了我心里发誓要努力之外，父亲也一样的努力，他开始贷款做生意，逐渐累计起来的财富，算得这一代最富有的人家了。

　　第一个建楼房，第一个装电话，第一个买手机……大家看到了这个，却没有看到我父亲缤上的白发，以及母亲日渐弯曲的背脊。母亲跟着父亲做生意，也是吃着苦的。她年轻时是家里的大小姐，嫁给一无所有的父亲，倒是真的苦了她。

　　“姐……奶奶是突然发病的，我们都不知道，医生说没有办法治……你不要怪爸妈？”妹妹有些生气道。她是不知道我与奶奶那种感情的。

　　我掩面而泣，一时竟然觉得自己是那样的无助，我想念苏原，想她给我一个依靠。

　　我只在夜里。穿过漆黑的田野，回到了自己家。一楼气跑到楼上，抓起电话，便打给了苏原。

　　只是等我下楼的时候，见着房间里母亲和父亲脸色煞白，而妹妹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她亦一脸的失措和惊恐。

　　“你刚才给谁打电话，你说啊！”母亲尖锐的哭着问道，我才看到楼下的总机电话真从桌子挂在半空中。脑子顿时一片空白。

　　同性恋这三个字，在我脑子里闪了很多遍，我的腿在发软，母亲快疯了，平时望女成凤的父亲脸色铁亲，“你到底跟那个女的什么关系？”

　　“我喜欢她。”我的声音是微弱的，在这样的气氛下却象一颗手榴弹一般的有着爆炸力。

　　“滚，滚，你给我滚，冰家没有你这种无耻的女儿。”有句话说爱越深，恨越深。对不起，爸爸。

　　“兰儿，你不要念大学了，你在家里，妈给你找个好人家，嫁了吧。”母亲拉着我果断的道。

　　我惊骇，“我不嫁，我喜欢苏原，我要跟她在一起。”

　　“你不许走，过两天我就托人给你找一个对象。”母亲的力气是比我大的，我挣脱不掉。

　　“妈，我不嫁人，还不如让我去死。”我说完，便就要往墙上撞。妹妹哭着跟在后面拉。母亲也吓的拉我。

　　“走，你让她走，阿英，小莲，你们放了她，让她走，就当我冰家没有过这个女儿。”父亲大吼道，目光凶狠。母亲和妹妹的怕着的放了我。

　　我只赶快跑到大门，开了门就往外跑，生怕父亲改变了主意。我只又在黑夜里穿越过田野，跑到奶奶的棺材才，狠狠的磕头，嗑的头都已经流血。

　　身后有人来了，我吓的赶紧躲到棺材后面。借着微弱的灯光一看，原来是追过来的妹妹。

　　“姐……。”妹妹害怕的喊着，“姐……。”她开始哭了起来。

　　我心里挣扎着，还是从后面出来了，抱着她，“别哭，姐姐在这里。”

　　“姐，给你，你赶快走吧。”妹妹我往我的手里塞进五张百元大钞。

　　我张嘴准备说什么，妹妹已开口，“走吧，不然爸妈等下又追来了。”

　　“谢谢，小莲……。”我只看着妹妹说完这些句，便哭着跑掉了。

　　夜里乡下是坐不到车的，我也不知那里来的勇气，在深夜里路上惊惊颤颤的走到第二天凌晨，才走到市区，一直到入市区，我的心才定下来，后头看那些走过的路，心里的后怕翻的头皮都发麻。

　　只是我没有想到，等我回来之后，会见着苏原和刘越那般的情景。我的世界随着这一切的发生便就着崩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