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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折 ...

  •   “你何曾对人有过真情?”

      他幽然长叹将我抱起来,一路回到自己的宅院,又亲自替我宽衣上药。

      “还疼吗?”

      我不理他。

      绝不是真的伤了心,只是不想看他这副惺惺作态的嘴脸,更不想让他借势演下去。

      僵持了半晌,他终于抛出新的宽慰,“我对她说是有情也可说无情,都是为了黎王大业,这其中原委你不必明白,你只需知道今夜我打你不是为了护她,是为了护你,别在为这些儿女情长搅入这个局。”

      我别过脸去,“我已经在局中,现在说这些未免晚了些,说什么大业,即便大业成了,你会抛她吗?你不会,你抛不掉,大业败了,你会抛她吗?你也不会,她已经为你育有一子。”

      他愁苦长叹,“大业成了,皆大欢喜,事事有转机,如何都可,可若大业败了,还谈什么抛不抛的,依鸮王之狠辣,他若占领先机,你我还有季家上下全都得死。”

      我拭了拭眼泪,“鸮王竟是这样的人?难道就抓不住他的把柄?”

      季淳抬头朝门窗看去,确认无人才低声道:“鸮王行事果决手段狠毒,一向把身后的事处理的干干净净,三年来黎王都没有找到足够将他一击溃败的把柄,但在不久前黎王从眼线口中得到一个消息,就是关于他身上那个刺青的,如若黎王猜测的不错,那么那枚刺青足以要鸮王的命。”

      “到底是什么刺青会如此厉害?”

      “此事事关重大,所以暂不能向你解释。”

      “说来绕去,无非还是信不过我。”我起身套上衣推门出去,“爷对绿怡也同样,谈不上无情,但也绝不是有情的,不如爷另请高明去接近鸮王吧。”

      我已行至院中却又被他追上,他拉着我死活不松手。

      “别强人所难,我心中不痛快,逼我杀我也没用。”

      “你怎不按常理来,一句不合就翻脸不认人。”

      他将我拉回屋中,又是好一顿轻言软语的哄骗,见我态度软下来,这便一抱将我抱到榻上。

      “都是爷对不住你,让你接近鸮王又委身于他,今日还误会你是受了他的指使,无端打了你一顿,爷绝无不信你,只是近来鸮王的人多有动作,黎王深感危机,对爷也有所牵连。你要知道在这季宅上下,爷只有一颗真心却都给了你。”

      眼下和季淳的爱突然之间变得索然无味,便是被他如何揉捏我都提不起分毫兴致。

      女人与男人是不同的。

      男人的心与肉各司其职,女人的心与肉却是彼此勾连的,难以动情就难以沉沦。

      床晃荡悠哉,像载浪的舟。

      我的上身逐渐荡出床沿,倒掉在床边,披散的长发随着律动在地面轻扫。

      我倒望着对面的窗,不知何时它被风推开了一指宽的缝隙。

      外面有一只眼睛,它的轮廓浸在深夜里,只有黑眸印出摇曳暗淡的烛火。

      是鸮王。

      这混账。

      明明说会派人截住季淳,到头来不过是诓我,说不爱看这出春夜戏,又说不让他碰我,现在看的却是目不转睛。

      他嘴里果真没有几句真话。

      两个厚颜无耻之人,就一正一反对望着,既没有脸红心跳,也没有芒刺在背。

      我乏了,冲他揶揄一笑,他的神情立刻像覆上了一层冻霜。

      下一秒窗扉一声脆响,随风猛然合上,再被吹开时外面只余满院惨白的月光。

      一场心猿意马的欢|愉过后,季淳将我拥在怀中,一切还似旧光景。

      “你方才好像不投入,是不是还在怪我?”

      “嗯。”我瞟了一眼窗户。

      “你怪我便是心里还有我。”他笑了笑。

      “有你有何用?你心里又没我,也不信我,什么也不肯告诉我。”我将身子抽出来,背过身去躺下。

      他哄我,见我仍不声不响,只得叹气,起身打开门,向院中扫视,确认隔墙无耳后才紧闭门窗坐回床沿。

      “我就告诉你把,不过此事我只说一遍,你听了且当没听过,万不能再从口中蹦出只言片语。”

      我慎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他将声音压得很低很低,“据说,他身上的刺青与萧皇贵妃一样。”

      “情人刺?”我想起什么,又愣了一下,“萧皇贵妃不是黎王之母吗?”

      “不错。”

      虽知鸮王行事放浪大胆,但没想到在男女韵事上也是别具一格,老子的女人,兄弟的娘亲,深宫内院里鸮王竟也没什么不敢做的。

      黎王想他死,除了夺嫡之争,恐怕还为夺母之辱。

      “这么说黎王为了嫡位,势必要鸮王拖下水,连自己娘亲的安危也不顾了?”

      “为了千秋大业,至亲皆可杀。”

      “既然如此,黎王何不直接向圣上挑明?令二人宽衣以正身。”

      “关于萧皇贵妃与鸮王之间的事,都是黎王的探子所传达的,关于那刺身一事,探子也只是听人提起,并未亲眼所见,黎王多疑,对这消息是疑信参半,恐这探子已被反间,因此想寻个能近身的人亲眼确认,以免自己被安上栽赃玷污皇室子嗣和亲母的罪名。”

      我颔首,“不过这皇贵妃倒也古怪,不对儿子鼎力相助,怎么反与对家勾结?”

      “你有所不知,萧皇贵妃是萨满族人,按照祖训不可入皇城,当年先皇后瓮后,圣上急于将她迎入宫,为了排除万难平息众怒曾亲笔立下誓字,绝不立她为后,且一旦他退位,萧皇贵妃就要回到草原。”

      “荣华富贵一辈子,到头来却不能仰仗夫君和儿子,换作是谁都会重寻一棵大树,她当年入宫便是糊涂,好在如今倒是清醒了些,不算太遭。”

      “没想到你会如此看她。”

      “她何错之有?她也有为自己谋划的权利,女子凭何一生要为夫君子嗣活着,何况是打一开始就要抛弃他的夫君和想拿她踏脚的儿子,我若在其位,或许也会做同样的选择。”

      他眼中浮出光来,不禁笑道:“如此个性,当年把你买进季宅真是委屈你了。”

      “说起这个,我还记得当年的光景呢,”我趴在他身上,手指在他颈上轻轻滑过,“暗市下着大雨,满地泥泞,爷戴着蓑衣斗笠走到笼前,把我从另一个买主手中夺下,爷还记得吗?”

      “倒是不记得了。”

      他又将话锋调转,“怡儿,先说正事,眼下事实我已全部向你坦白,绝无隐瞒,你且告诉我,这么多日下来有没有在他身上看见一个刺青?”

      我目光躲闪,颇为犹豫。

      “我知道鸮王待你不同以往,你二人之间一定早已坦诚相待,你看见了对吗?”

      夜起杓风,屋中暗流翻涌着,烛火一明一灭。

      “对 ,我看见了,而且看得明明白白。”

      翌日,鸮王党羽卒然不告而别,折返京都。

      听季淳说,太傅及党羽暗中搜集了鸮王的许多不正之举,今日拂晓时分,终于联合三省常命官一同入宫弹劾他。

      圣上看完罪证颇为震怒,前后用三匹快马前来召他回京。

      这浓墨淡彩的一笔,怕是要成为鸮王夺嫡路上的一个阻碍。

      而景观城这头,季淳也已经将我所描刺青图腾,以密函的形式快马加鞭送往黎王府。

      一旦黎王确认无误,再承于圣上之手,一经查明,鸮王必会因淫\\乱后宫之罪而功亏一篑,即是不死也会贬为庶人。

      “到那时,黎王大业将成,季家咸遂濡泽,怡儿你则功不可没。”

      唯我笑不出来,他们将鸮王看的太轻,高兴得太早。

      果真,三日后事变。

      那夜晨昏,季淳急匆匆赶回季宅,让我速速收拾几件细软跟他出城去。

      而后门门外早已备好一辆两轮轻马车。

      垂帘一掀,便看见车中已坐着两人。

      是苗氏和那男童。

      苗氏阴阳怪气的冷笑一声,目光生冷剐着季淳,“说什么路过这取样东西,原来东西是她,她不准上这车,今日有她没我,季淳你选一个。”

      我睥睨着季淳,“爷?才巫山下温存两日,就急着来羞辱我了?”

      苗氏一把捂住男童的双耳,脸斥的通红,咬牙切齿。

      “你这下贱|淫|娃,再胡说撕烂你的嘴。”

      季淳立刻厉声啐:“都什么时候了,闭嘴!”

      我无奈登车,途中四人亦无言语。

      直到车行城外,季淳才说起趁夜出城的原委。

      原来久等之下鸮王迟迟未抵京都,他在折返京都的途中一直不徐不疾的前行,所有人都以为他在试图拖延时间。

      然而,他却是借此半路劫下了那封画有刺青的密函。

      他果真是浮于夜空的幽魂,预判着每个人的动向。

      “事虽如此,但眼下我已额外安排了七匹快马,分时分道携带密函再次出发赶往黎王府,我信鸮王能劫一回,就是不信他能劫第二回第三回。”季淳目光含血,“眼下黎王还不知此事,无法派人前来鼎力相助,我恐鸮王会杀个回马枪,还是避一避的好。”

      “造孽。”苗氏低咒一声,不知在骂谁。

      我撩开车帘,野道两侧草木蓊郁,凝有浮岚,被月光一照,显得诡秘阴郁。

      太安静了点。

      “爷,密函被劫的消息是谁告诉你的?”

      “自然是送密函的人。”

      我心中陡然升起寒意,“不对,既然鸮王能劫下密函,就不可能让送函人活着逃回这里,你不觉得奇怪吗?”

      季淳目光一凝,脸色发白,“你是说除非——”

      他的话没了下半段,马车侧方突然被什么硬物撞击,车厢瞬间倾翻。

      两匹马儿受了惊吓仍旧一路急行,拖着翻倒的车厢在不平整的野路上剧烈的颠簸撞击,车顶逐渐分解。

      我被甩了出去,颅侧一麻,登时没了意识。

      但我知道自己还活着,因为我又梦到自己蹲在暗市的那只铁笼里,浑身泥泞湿溽,衣衫不整,手脚各有铁镣,明码标着价,就像一只牲口在大雨里等着主顾。

      我挣扎着从意识中清醒过来。

      发觉自己果真还活着,可处境却比活着还糟。

      我正仰面躺在苗氏的寝屋中央,浑身是血,手中放着一只血淋漓的刀把。

      季淳靠坐在床脚边,仍在昏睡。

      而床上卧着两个人,血正从床板间滴落,殷红发黑,在床下盈成一大滩,正分出细流缓缓向我流过来。

      我走上前,看见与刀把分离的刀刃已经贯穿了苗氏的颈部,稳稳当当插在她喉咙中央,像一块碑。

      男童趴在她胸前,后脑和后颈以及手腕都被划开数个伤口,深可见骨。

      门外突然传来急马嘶鸣,有人来了。

      我连忙将刀把塞入昏迷的季淳手中,又往他脸上衣上抹了许多血,随即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他闷哼一声将要醒来,我便惊慌的打开门冲了出去,一头栽入密集的人群之中。

      “救!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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