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以夫为天》八两肉

53、第53章

　　察觉到危险的邪眼疯狂颤动，可惜在场的人都是有备而来，它这可笑的能力也就对付对付毫无防备的人，如今的八苦邪眼跟失控的义眼没有任何差别。

　　如果说病房里还有什么让人警惕的，那就是病床上已经完全因为跟邪眼的共生关系而妖魔化的小女孩了——但她偏偏看起来那么瘦弱无害，甚至满眼都是被捕的渴望。

　　“你认识一个叫范嘉言的人吗？”许唯摇晃着手里的蚌壳。

　　“认识啊！”小女孩看着他手里的蚌壳，显然知道里面装着的就是范嘉言，“他是我表哥，他要我帮他对付，我就让丑八怪去啦，我知道只要它去了你就能找到我！”

　　许唯不知道小女孩对他的眼睛到底了解多少，怕她再说下去暴露些什么，连忙打断，“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们，你为什么会变成怪兽啊？”

　　小女孩开心的点头，似乎很高兴有一天能跟人聊起自己的秘密。

　　“我叫原蓁若，我从小就会打怪兽的梦，妈妈说，如果我打赢了怪兽，病就会好，”原蓁若似乎很明白坦白从宽的道理，慢慢诉说着自己的罪行，“后来我打赢怪兽了，病却没有好，妈妈说我还要继续抓坏人，我梦里好多好多的坏人，把他们都吃掉身体就会越来越好。”

　　“我变得好健康，可以说话，可以走路，还能看到好远好远的地方。”

　　“但是有一天，我照镜子发现，我才是怪兽，”原蓁若厌恶的拍拍自己的右眼，“我变成吃人的怪兽了，但妈妈说他们都是坏人，超人都是吃坏人的。”

　　“可是，我能看到好多好多东西，我看到了超人哥哥还有好多好多跟你一样厉害的人，你们没有难看的眼睛，你们会打坏人也会打怪兽，但不会吃了他们。”

　　许唯十分想打断小姑娘，告诉他：我没有吃他们，是因为我要打包回去给别人吃……

　　“超人是不会吃人的，我肯定是怪兽，”小女孩难过的左眼泪汪汪，右眼却依然在充满恐惧的狂乱转动，“可是，我会忍不住，我一睡觉就会忍不住吃人……”

　　郭栋：“你这个感觉我懂，我醒着也时不时想吃人。”

　　受害者遗孀许唯：……

　　吃货受害者柯妄：……

　　“你也是怪兽吗？可是我不想当怪兽了，”小女孩满脸期待的看着许唯，“大哥哥，你快把丑八怪抓走吧，妈妈去给我买软糖，很快就要回来了！！。”

　　她想当然得认为自己畸形的右眼被挖走后自己就能变回原样，但事实上，长期的共生关系已经让她的体质发生了变化，原蓁若和她的右眼，早已经融为一体了。

　　许唯从她天真的童言中还原了故事的大概，这个小姑娘或许从小就体弱多病，然后她的家人将她的右眼炼成了邪眼，这或许是一个十分辛苦的过程，所以小女孩的记忆力，每天都在跟怪兽打架，而怪兽最终被她打败，她成为了宿主，操控着邪眼去吞噬别人，然后邪眼又将吸收的能量转移给她用以维系生命。

　　这个故事里，懵懂无知的女孩和八苦邪眼都不是关键，关键点在于“妈妈”这个角色，一切都来自于她的引导，小女孩的故事里甚至没有出现过别人，很有可能这件事里，她的妈妈就是主导。

　　大boss忽然换人，还是个他们丝毫不了解的人，这实在不是个好消息。

　　“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柳倩倩开口。

　　“快说！”许唯像一个即将离异的悲伤丈夫，双眼含泪却依然要坚强讨生活，悲情而暴躁。

　　“我知道她妈是谁了，很快你们也能知道了，”柳倩倩指着她的禁制外面，“她在跟你们say hi呢……”

　　禁制外的普通人只能看到病房里一个小姑娘在睡觉，并且不会产生想要进来的想法，但此时门外有个漂亮女人正看着他们，她年轻漂亮，说是原蓁若的姐姐都行，丝毫不像个为了病魔缠身而费尽心思的母亲。

　　女人似乎能看到结界后面的真相，在屋内的人转过头来时，忽然挑唇对他们轻轻一笑，这个笑容太过轻松愉悦，柳倩倩甚至想问她口红色号。

　　但与这个漂亮的笑容成对比的，是走廊上忽然呆立不动的人和病床上无声倒下的原蓁若。

　　作为防御力最强的蚌精，郭栋自然而然的和柳倩倩换了位挡在门前。

　　柯妄紧接其后，在禁制上再加一层雷电交织的网，他一手掐诀，还不忘抽空给许唯擦擦眼泪，低声交代，“小心点，仔细看。”

　　“千万不能让她破了禁制，”柳倩倩直接化出双头蛇，妖力如同蛛丝一层层的加固着禁制，她另一个头吐着信子对许唯说，“快通知郑局，告诉他赵菡要杀你！”

　　那个女人还没有出手，他们却已经如临大敌，许唯也不敢大意，立刻掏出手机，却发现没有半点信号，他焦急万分，他想着，“我本事没几分，总不能当个传呼机都当不了吧！”

　　许唯急急忙忙的想去窗口找信号，却发现危险似乎不如他们所想的只来自于门外那个女人——病床上忽然昏迷的原蓁若此时右眼眼皮塌陷，显然眼眶中已经空空如也，而她散发出来的黑雾却组成了一只巨大的眼睛，眼瞳的位置闪着危险的火光。

　　一滴汗从许唯的下巴落下，他在噼里啪啦的噪音里扯着嗓子问柳倩倩，“那个女人是什么来头？！”
　　“她有护身大妖，名叫窃脂，能御火，烧光你这小屁孩也不过秒秒钟的事！”柳倩倩本来就是千年的蛇妖，能让她叫一声大妖，那年岁至少是翻倍的。

　　许唯听懂了她言下之意：她们没有生命危险，但许唯肉体凡胎就不好说了。

　　赵菡伸出手，毫不在意雷电将自己烧的皮开肉绽，她手心贴着禁制，火焰迅速从手掌蔓延开来，柳倩倩全力支撑的禁制居然开始层层崩溃！

　　柯妄当机立断，灵力从裂开的禁制钻出去，瞬间筑起一座冰墙，但不过片刻，在炙烤下响起了“咔咔”的崩裂声。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门外，只有许唯看到病房内那黑雾组成的邪眼眼中火光愈盛，瞬息之间喷薄而出向他们扑来。

　　许唯不得已掏出口袋里的蚌壳一抛，变成得有一人高，堪堪挡住那团火焰，蚌壳迅速龟裂，许唯被那股可怕的冲击直接撞到了郭栋身上，又被已经化成蚌肉的郭栋弹了回来，贝壳里被关了一夜的范嘉言更是发出了惨烈的哀嚎。

　　“嘉言！”另外一个女人出现在门外，她听到范嘉言的哀嚎后奋力推开了赵菡，“你想杀了他吗？！！窃脂，你别忘了嘉言也留着赵家的血！”

　　随着她的警告，邪眼中再次大盛的火光暗了下来，许唯连滚带爬的从破碎的蚌壳里扒拉出三分熟的范嘉言，架着他的胳膊挡在了邪眼面前。

　　“赵玫！！”赵菡爬起来直接甩了女人一巴掌，“你这个蠢货！！以为他们活下来会放过你儿子吗？！！”

　　“如果那是若若你也这样想吗？”赵玫的脸瞬间肿了起来，她不管不顾的挡在赵菡面前，“我已经通知原蓁瑜了！！她马上就会过来，只要你答应她的条件，里面那些人照样逃不掉！！”

　　她的话里似乎包含了什么了不得的信息，赵菡瞬间额上青筋都爆了起来，可就在这个时候，她还是迅速往柳倩倩那儿瞟了一眼。

　　许唯警觉的拖着范嘉言往柳倩倩那边移动了些，却没想到发难的不是邪眼，而是床上的原蓁若，她身体里忽然飞出一团白光直直穿过了范嘉言和许唯的身体，冲进了柳倩倩大张的蛇口，柳倩倩猝不及防被投喂，蛇妖一闭瘫软下来，险些砸到许唯。

　　空中的邪眼在白光出现的同时消散，黑雾回复到了散开的状态，许唯还没来得及仔细探究，身后的郭栋却忽然召出原身蚌壳，将许唯柯妄一口闷了，还顺便带走范嘉言。

　　失去了蛇妖维系的禁制在下一刻完全破碎，蚌壳闭合前一刻，许唯看到的就是向他们扑来的熊熊火焰。

　　这是许唯第一次看到郭栋原身蚌壳的内部，这个目测二十多平米的空间堆得满满当当全是古董珠宝，他一迈步都险些被脚下大小不一的珍珠滑倒，他左右看了看，不见双头大蛇的踪影，难以置信的问郭栋：“柳倩倩呢？”

　　“她那么大个，哪装的进来，”一块大白肉趴在地上，慢慢的分泌粘液覆盖住自己被过燎过的部位，“再说了，真要烧起来，她能抗大半天呢！”

　　说白了就是千年的友谊不如千年的财宝珍贵。

　　许唯翻个白眼，蹲下身帮他把粘液抹匀，“你的收藏里有柠檬吗？”

　　郭栋警觉，“你干什么！？”

　　“你现在闻起来有点香……”

　　“你还有空想这些？”大白肉难以置信的弹了弹，“最多不过二十分钟，你也要有点香了！”

　　许唯那不争气的脑子这才想起烤生蚝也是隔着壳烤的，像郭栋这种蚝中蚝，顶多是烤的久点……

　　“真是地主家得傻媳妇，”郭栋叹气，“你看你哥多机灵！”

　　柯妄毫不领情的牵着许唯从大白肉身上踩过去，冰霜从他的身后开始漫延，给正在被炙烤的大蚌壳物理降温。

　　柯妄并不是在观光，他带着许唯目的十分明确的绕过郭栋一堆堆的藏品，最后停在了一个透明的棺材前面。

　　那棺材不知道是什么做的，随着他们的走动还会轻轻的颤动，如果里面装的不是个大男人而是个大橘子的话，这就完全是个水果果冻了。

　　许唯不敢触碰那看起来十分脆弱的棺材，他弯下腰仔仔细细打量着里面躺着的人，他有着跟柯妄如出一辙的样貌。

　　“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你还会保持着小时候的样子……”

　　许唯隔空比划着他的身高，想不到郭栋居然能让躺了将近二十年的“人”继续生长，甚至肌肉都没萎缩，虽然不是多健壮，却也透露着勃勃生机。

　　说到勃勃生机……许唯眼睛悄悄地向下移，被柯妄敲了下脑袋强行扭过头，“脑子里成天跑火车！”
　　许唯委屈的辩解，“这只是个三轮车！”

　　大白肉“啪啪”的抗议：“有完没完了，要离婚的人黏黏糊糊干嘛呢？咱们在不想办法，等你灵力耗尽就能直接原地遗体告别了！”

　　“不会吧……”许唯挠挠头，“咱们这次出门不是还打过报告吗，进来前也发过定位了，不是说遇到困难找组织吗？”

　　“你的联络员还在外面躺着呢！组织还能预判到你的处境吗？”郭栋无情的打破他的期待。

　　“该怎么办？”

　　冰霜凝结一层又融化一层，蚌壳内慢慢升腾起闷热的水汽，许唯抓起范嘉言往滚烫的蚌壳内壁上一按，伴随着他的痛叫，火势果然又小了不少，但这样远远不够。

　　范嘉言的母亲赵玫显然话语权不如赵菡，这样僵持下去占上风的迟早是赵菡，就算那个什么窃脂忌惮范嘉言性命，也难保赵菡没有其他手段。

　　只有他看到邪眼凝聚出那团火焰，可当时赵菡和窃脂明明都在禁制外面，为什么邪眼会忽然放出窃脂的火焰？

　　这跟原蓁若忽然晕倒有关系吗？

　　有关系！她提过自己睡着后会控制不住想“吃人”，这是不是意味着她睡着后邪眼就会失控？

　　许唯把自己的猜想说了出来，“有没有可能，原蓁若睡着或者昏迷以后，赵菡就会总有邪眼的控制权，并且能通过邪眼传递窃脂的妖力？”

　　“不会，”柯妄否定了他的猜测，柳倩倩给的那些大的可怕的材料，他看的比许唯多，“邪眼只有一个人真正的宿主，不会被其他人操控，分身不回到本体，也无法传递能量。”

　　那就是，有什么东西，在原蓁若睡着后控制了她的意识？

　　许唯脑子乱转，试图用自己不务正业的智商找到突破的办法，他努力的回忆着今天的点点滴滴，“那团攻击柳倩倩的白光，穿过我身体的时候，总觉得很熟悉……”

　　睡着以后……

　　“啊！”许唯忽然一击掌，“袭击柳倩倩的那道白光，气息跟我们之前抓到的梦魔一样！而且它离开原蓁若以后，邪眼的形态就消散了！”

　　“梦魔吗？”大白肉化作果男，似笑非笑的看了许唯一眼，“那也说得过去，原蓁若年纪小，很容易在睡梦中被迷惑，她又是赵菡的女儿，本身跟窃脂之间就能互通妖力。”

　　“现在梦魔在柳倩倩身体里，是不是就说明原蓁若不会对付我们了？范嘉言也在我们手上，我们的对手就只有赵菡了，只要范嘉言挡得够严实，窃脂也不能那我们怎样！”

　　“哇，好主意！”郭栋尴尬又失礼的鼓掌，“排除完敌人后，你了解赵菡这个人吗？”

　　柯妄警告的瞥了他一眼，郭栋的掌声戛然而止，默默吹着自己烫伤的地方，只感叹单身没人权。

　　许唯皱眉，两条眉毛一聚首，有了主意。

　　“别的不好说，但她肯定很在乎她的女儿，”许唯分析道，“你们也说了，八苦邪眼是个很难养成的傻东西，她为了给女儿续命肯定废了不少心思，刚刚她明明也可以破墙而入却依然只攻击门口的禁制，火也都绕着病床放。”

　　郭栋嫌弃的踢踢神志不清的范嘉言，“早知道抓那个小的了。”

　　“我们就没往那想，”许唯说，“谁都不想为难小孩子嘛！”

　　“没有哦，”郭栋像个没有感情的吃货，“我就是觉得她瘦干干的，没肉。”

　　许唯：……

　　“这样吧，”柯妄打断他们再一次快要脱轨的话题，“唯唯，你能感觉到原蓁若还在我们附近吗？”

　　在暂时对付不了他们的情况下，赵菡很有可能把原蓁若转移出去，许唯明白他哥的意思，不是让他“感觉”，而是让他“看”。

　　揉一把泛红的眼睛，许唯仔细观察着蚌壳四周的黑雾，区分着它的浓淡。

　　“她离开了病床，就在我们后面，门口的位置！”

　　“好，”柯妄用力捏捏许唯的手，“你带上范嘉言挡在后面，我来对付窃脂，郭栋去抢人。”

　　郭栋瞪眼，“你对付窃脂？靠你？”

　　窃脂的道行抵千百个柯妄，就算顾及范嘉言不敢尽全力，也能轻松烧他个魂飞魄散。

　　柯妄不说话，默默地看着郭栋。

　　郭栋耸耸肩，是了，还能怎样，他只是个魂魄，碰不到原蓁若，许唯必须呆在范嘉言身边，不然跟送死没区别，那么只能这样了。

　　许唯或许一开始不明白，但经过了这样短暂的沉默后也想通了其中关窍，他低着头一把扛起范嘉言，“哥，你放心，我掩护你！”

　　“好。”柯妄揉了揉他已经凌乱的头发。

　　话不多说，郭栋猛的开启了蚌壳，率先冲出去，许唯跟柯妄并肩，一抬头就对上一直龟缩在房内的大鸟，鸟身赤红，头上却长着白毛。

　　窃脂现形了。

　　看到他们自投罗网，窃脂兴奋的一声长啼，张口喷出火焰直直冲着柯妄烧来。

　　柯妄猛的侧身躲开，许唯和范嘉言却被隔在了另一头，窃脂大喜，鸟头一转，居然专心的对付起柯妄来。

　　哥！！许唯紧张的想追，但到底背了个人，柯妄跟窃脂较劲，速度本来就快，他更加追不上了。

　　但更糟糕的是，门口的方位，空空如也。

　　“怎么回事！”郭栋扑了个空，台眼四顾，只有满走廊呆滞的医护人员和病人，“她们跑了？”

　　没有跑！人就在那！

　　许唯明明能看到门口的黑雾，又是障眼法！

　　病房内的空间对窃脂来说太过狭小，这也给了柯妄一些闪躲机会，他的雷电劈在窃脂身上灼掉了一地羽毛，窃脂嗤痛暴怒，张口不管不顾的喷出滔天火焰烧了大半个病房。

　　许唯心脏差点从嗓子里跳出来，还好火焰后面很快露出了一角冰棱，柯妄在最后一刻护住了自己。

　　暴怒的窃脂隔着厚冰继续灼烧，眼看撑不了多久，许唯想带着范嘉言冲上去，但他回头看一眼门口，还是把范嘉言往地上一丢，转身扑向门口。

　　又一个小菜鸡失去了护盾。

　　窃脂转过头来暂时分摊了点儿火力给这个小弱鸡。

　　时间仿佛被无限放大，许唯闻到了到脑后的头发的焦味，他不管不顾，用尽全力往门口冲，强行在手臂上布满雷电，不精准的术法伤人伤己的破开了那层障眼法，准确的抓住了赵菡怀里的原蓁若。

　　“窃脂！！！”赵菡惊叫着抱紧原蓁若，而许唯仿佛变身大力士，一把两两人都拖过来，挡在身前。

　　窃脂的火焰紧随而来。

　　“你他妈烧啊！！”

　　后脑勺已经秃了的许唯冒着烟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