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一根容嬷嬷的萝卜

5、第 5 章

　　2018年6月27日星期三下页
　　第五百零三具尸体距离胡同出口仅有一步之遥，肺部被第三把投掷小刀刺穿，死亡。第五百零二具尸体被他追上，死亡。第五百零一具尸体浪费时间与其搏斗，死亡。第五百具尸体被第二把小刀刺穿，死亡……
　　第四百二十八具尸体看到了三十秒后一辆快速经过的汽车，被追上，死亡。第三百具尸体曾在二十九秒将第一把小刀投掷，投掷失败，并被他追上，死亡。第二百九十九具尸体曾在二十八秒投掷小刀，投掷失败，被追上，死亡……
　　第二百九十一具尸体在二十六秒投掷小刀，投掷成功，被追上，死亡。
　　我继续贴着墙壁走，他捡起了第二把小刀。我紧张地盯着他，逐步后退，在我的注视下，他走得不快，这只是他的乐趣，他乐意观察我紧张崩坏的表情。
　　我知道三步之后脚下有坑，第一百七十三具尸体摔倒后再也没爬起来。我转就跑，他第三次投掷小刀。
　　我不顾形象在地上翻滚，躲过了第二把小刀。他好像突然明白发生什么事，动作迅速地投掷了第三把小刀，第三把小刀更加快速，锐利，划破空气的声音也更加尖锐，尽管我迅速爬了起来想要躲避，速度还是太慢了。
　　第三把小刀擦过我的右肩，留下了一个小口。我忍住手臂上的刺疼，跑到墙角阴暗处，狠狠地盯着他，反手握着第一把小刀与他小心翼翼地对峙。
　　我知道我赢了。
　　第三把小刀在第二十六秒投掷，一辆在公路上疾驰的汽车，原本根本不会留意小巷子的汽车突然被打破了车窗。
　　第二百九十二具尸体在二十六秒投掷小刀，投掷成功，躲过追击，被汽车的人用枪射杀。我知道，汽车里的人有枪，他们会走下来查看，是谁投掷小刀。
　　第二百九十三具尸体在二十六秒投掷小刀，投掷成功，躲过追击，躲过枪击，有目击者从车里下来，他逃跑了。然后从车里下来一个西装革履的人，我看不清那个人的脸，旁边的人摁住我，我被一枪爆头。
　　我藏了起来，从汽车里下来的人看不见我，只能看见他的影子，他开始犹豫了。就在下车的人拔出枪，瞄准他的一瞬间，我跑掉了。
　　我知道车里还有人，那个西装革履的人散发着与杀手同样的气息，危险可怕，他可能有能力查清楚缘由。我不知道那个人有没有看见落荒而逃的我，更不知道杀手被下车人的杀死了没有，我知道我成功跑掉了。
　　我活了下来。
　　我也没看见博仪。
　　小刀被我带回了家。
　　当我回到家，衣袖上的血迹已变成棕色，手臂上的伤口不再流血，它结了疤，有些痛痒，我慌慌张张把家里的门从里面反锁死，确认自己至少现在安全后，浑身发软。
　　一直不敢松开的小刀哐当一下掉在地面上。
　　“不是……幻觉？”
　　“真的有人想杀我？”
　　“可是为什么……”
　　“是我？”
　　我抱紧了自己，眼神放空，疲惫散布四肢百骸，回想起刚刚凶险万分的情况，眼眶渐渐泛红，内心涌出的不是愤怒，不是怨恨，不是庆幸，而是委屈和迷茫。
　　刚刚发生了什么？
　　慢慢回想巷子里那一幕。不明白。全部都不明白。从巷子里惊险逃生不过五分钟不到的时间，却好像过了那么那么那么久。
　　它短促得让人不敢置信，又长久得令人生惧。身上的伤口在宣告它并非虚假，可是，一旦并非虚假，那岂不是代表。
　　真的有人想要杀我？
　　为什么有人想要杀我？为什么……为什么想要杀我？是谁要杀我？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为什么……是我啊？
　　难道我还做得不够好吗？
　　完全搞不懂啊！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啊，就像那些生活在最底层的人一样，每日为了生活而努力工作，然后奔波的普通人而已。
　　不可能是我。
　　一定搞错了！
　　一定是哪里搞错了啊！绝对搞错了对象啊他！那个残忍的杀手！因为，不可能是我啊！绝对不可能是我啊！我没有一点长处，只是一个弱小的普通人而已。
　　别开玩笑了，这些事情可是会受伤，会出人命的。他搞错了，那个杀手搞错了。我明明，明明一个人坚持到了现在，没做过违法犯罪的事情，一直一直都是那么安分守己。每天三点一线，重复麻木的日子周而复始，不可能得罪别人的，是的，我是如此无辜，如此无害，这种失去人性的事情怎么可能发生在我身上？
　　绝对是搞错了！那个家伙，那个该死的人，不是我！怎么可能会是我？这种事情用脑子认真想想就知道是搞错了！
　　眼珠在抖动，脑海里一片混乱，逃避占据了理性的地盘，自私的本性瞬间暴露无疑，一旦关系到生命，一旦要与死亡对视，一旦想到命不久矣，好像变得丑陋恶毒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我什么事情都没做过。为什么不是别人？明明他们也一样，和我一样平庸无能，如果我得罪了别人，那么也一定有人得罪过要杀我的人，因为……
　　因为我和他们简直一模一样。
　　凭什么是我？凭什么不是他们？为什么选中了我？
　　不能。
　　不能只是我。
　　不能！
　　绝对！不能！
　　为什么他们不会和我一样死掉？我不想孤零零地一个人死掉啊。是的，要是多一个人陪我一起死掉，我们一起死掉，也许就不会那么不甘心了。尸体什么都无所谓，全部人死掉也无所谓，我只想活下去，只要我能活下去就好，别的，什么的都不重要。
　　唯独只有自己会死掉这种事实不公平。绝对不公平！不公平啊！如果我会死，那么全部人都去死好了。
　　恨是如此刻骨铭心，如此不择目的，恨不分对象，不分范围，不分时间，充满心中的恨此时此刻强烈地憎恶着世界上每一个人。因为他们不知道，统统都不知道，有人想杀我。
　　我不想死啊，我不想掉下死亡的深渊，我不要一个人掉下深渊，不要。如果能来一个人拉我上去就好了，如果不能拉我上去，至少，至少也陪我一起下去吧。
　　我害怕。
　　别让我孤独一个人。

　　双手捂住了脸，泪水从眼眶涌出，是羞愧，还是绝望，或许两者都有。回过神来后，丑恶狰狞的嘴脸已高高悬挂在脸上，然后，渐渐变成惊慌失措的神色，这是多么阴险，堕落的想法啊……我忍不住哭了出来，无助，弱小，害怕……构成了我每一滴眼泪，里面饱含的每一份情感是如此简单，一旦混合起来又变得如此复杂。
　　为什么……会拥有这样的想法呢？我……一直都是那么可怕的人吗？我……没有想过这种事情，绝对超出了意料之外的事情，无法估计，无法理解。让别人和自己一同死去……我，这不是，不是我想的。
　　不是的。我急于为自己辩解。
　　我没有想过伤害别人，我也没有想过别人会伤害自己，这只是，对的，只是别人先伤害了我，是他们打破了平静，打破了规则，我，我只是……迫不得已。
　　是的，一切只是迫不得已。
　　就算我放弃了挣扎，如同等死般坐在这里写着日记，安慰着无比自私的自己，我依旧认为这一切只是迫不得已。
　　如果换作是别人，也会一样的。他们甚至会更加残忍，狰狞，不择手段。我虚伪地想象着别人是如何同我一样堕落，毁灭人性，直到我把世界想象得非常不堪。
　　我没有胆量和杀手搏斗，每一具尸体被杀的恐惧已经深深刻在了我心上，他的强大还带有着非常嘲讽他人的漫不经心，我生不出反抗的心思，早已屈服在对方的威吓中，只有落荒而逃。
　　可是，我现在才想起，那个杀手知道我的住所，昨日，我看见了他，他也看见了我。他很可能找上门来，或者此刻就潜伏在家中某一个黑暗的地方，细细地安排着计划，耐心地策划着如何将我杀死。
　　我很快就要死了，并且不知道以何种死法。
　　在家里我从未看到过尸体，杀手也不进来，只在屋外徘徊。如果杀手需要杀死我，那么家里就是最好的地点。然而，他好像与某人达成了协议一般，某些区域是禁止踏足以及他不能被其他人看见。
　　我不知道后来那个杀手为什么不继续追过来，可能是车上的人把他缠住了，我逃跑的时候隐约听到了枪声，那个杀手可能已经死了。
　　如果他已经死掉……如果他能死掉……如果他绝对不会穷追不舍……我就不会这样担惊受怕了。如果有人能看见我的日记，那么他将毫不意外发现我的字体在颤抖，如同纸上抖动的笔尖，它们歪歪扭扭，就像一种绝望的情绪刻在日记上。
　　很久以前安慰自己的话已经变得无足轻重了，那些加油，加油，加油，再加油……只不过是无谓的挣扎，因为我知道谁都不会来帮我，谁都不会，所以我才会拼命鼓励自己，拼命去努力，拼命地不依赖别人。
　　加油吧。我依旧这样对自己说。
　　坚持一下下。
　　再坚持一下下。
　　……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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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恶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