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一根容嬷嬷的萝卜

4、第 4 章

　　2018年6月27日星期三上页
　　难受。很难受。内心的惊恐找不到宣泄口。失眠了一整夜，迷迷糊糊睡着，又会不自觉地被强烈的求生欲惊醒，然后疑神疑鬼地一遍又一遍地扫视着熟悉的房间，我怕极了。
　　惶恐快从心里溢出，指尖全是无力的感觉。我提不起丝毫想要反抗的心思，想象着自己血肉横飞的尸体，我只会落荒而逃。
　　我害怕，因为它说，它告诉我，明天还有。明天还有……明天，明天……它还会死死地缠着自己不放，但是，最令我毛骨悚然的是，它还不曾认真。此刻，它依旧松散，没有把我当回事，就当是度假、玩笑、久违的休息一样，缓缓的，日复一日地，嘲讽着我的无能和脆弱。
　　对方强大到只用一根手指就能捏死我的地步。
　　这种翻来覆去的感觉一直持续到了天亮，闹钟响起的声音像是解放的讯号，我从床上爬起，粗糙地洗了把脸，发现自己眼眶下已经有了明显的黑眼圈。
　　事情无比的真实，我仿佛知道它的一切特性，但是我告诉自己并坚持认为，幻觉，这些都是幻觉，包括那个黑影，我昨晚看到的黑影，都是幻觉，偏离现实的东西，大脑被欺骗的结果，它不能把我给怎样。只要是幻影，它的确不能把我给怎样。
　　这一天我比任何人都早到店里，店铺还没开门，天还蒙蒙亮，来来往往的人不多，货车轿车也少得可怜，我坐在门前的两三级阶梯上，望着路过的行人，难以抑制地出神。
　　我没看时间，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才看到店长骑着电车的身影。店长其实才三十多岁，不怎么显老，可是品味却是不怎么样，她今天依旧穿着红色的大俗的衣服，下半身搭配一件牛仔裤，齐肩的头发好像已有半年没长长过。
　　店长隔着马路就看到了我，露出了惊讶又不失欣赏的目光，她慢吞吞把电车停好，然后走到店门前开门，问道：“博洁，今天怎么这么早？在这里等了多久？”
　　“昨天睡了一整天。”我不见心虚，顺口就说了一个谎，“今天早上醒得有些早。不知道做什么就想到提前店里看看。”
　　“是吗？”店长已把店门打开，她推开门，听到我这样说，便不以为意了，她熟练地走进厨房准备食材，“把衣服换上，来帮忙吧。”
　　我点点头，走到更衣室里换上了工作服。
　　我在甜品店里只是一个小服务员，蛋糕奶茶什么都学会了几样，平时洗洗碗，做做糕点，帮其他人点点餐，人流量比较多，但店长招了不少人，总体看来，工作还是比较休闲的。
　　上午很少有人会吃甜品，我还有空休息，下午茶时间就变得很忙了，店长和我还有几个师傅待在厨房做糕点，忙得焦头烂额，一张单还没做完另一张单子就在催，根本没有心思还想其他东西。
　　终于过了下午茶时段，人流量开始变少了，厨房里几个糕点师可以完美应对，我也腾出了一双手照顾前台。在人多的地方，我忘记了那件事，把那件事抛诸脑后，工作充实了我的头脑，安全感又悄悄地回来了。
　　想到这，我感到一丝踏实了，果然是幻觉啊。
　　我以为我生病了。其实我没有。
　　我没有。
　　事实正是如此。
　　我绝对没有生病。
　　接近晚上12点，甜品店早已打烊，我负责把食物残渣的垃圾打包丢到后门，明天会有人来处理，而店长负责关闭店里的电路大闸，锁门，然后从前门离开。一天的工作就这样完成了。
　　我拖着半身高的垃圾袋，从后门走入一条狭长的胡同，最里面是垃圾场，周围很多食品店都会把垃圾运到这里集中处理。毕竟是个垃圾场也没什么人愿意呆在这里，一般人都是丢了垃圾马上就离开，我丢掉垃圾后，也打算离开了。
　　然后，如坠冰窟。
　　尸体再次出现在我眼前。
　　我长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睛，一动不动地趴在垃圾袋旁边，后背全是锋利短促的伤口，我不甘心地死去，喉咙处出现了不大但足以死亡的割痕，从那双已经失神的眼睛里，我看到了一个漆黑的身影，从墙上投掷闪烁着冷光的小刀，先是刺入小腿，丧失行动能力，然后腰部，使伤势加重，其次凶手一跃而下，冷静但快速地割喉，待我失血而死后，掩盖故意杀人的痕迹，在背部捅下三十二刀，夺走身上的钱包。
　　他没有留下任何可以追踪的痕迹，这里没有摄像头，没人目击者，只有我，只有他。我依旧不知道他是谁，他为什么要杀我，只知道，下一刻如果我不想出对策，我就和地面上的尸体一样，脸颊与冰冷脏臭的地面接触。
　　混乱，惊恐，害怕将我的脚步钉在了原地，身上渐渐感受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视线，有一双隐于黑暗的眼睛盘旋在高处，默默地观察着我的行为。
　　克制，我必须克制住我的恐惧，我是如此的想，冷静，快速地离开这里，因为我没病，这是大脑的错觉。
　　我深呼一口气，正视前方。
　　然后，绝望如潮水般涌来。
　　前面，还有我的尸体，五百零四具尸体铺成了我脚下的道路，从体内流出的血液浸润了每一个砖块，一具具同样死相凄凉的尸体倒在我的脚下。割喉，断手，刺眼……她们一点一点向前移动，以死亡之躯抵达胡同的尽头，外面有光，有人的地方。
　　她们望着光，望着胡同外狭隘的景象，拼尽全力伸出染血的手指，四肢在血沫中挣扎，像爬虫一样弱小地蠕动。
　　想活下去，好想活下去，真的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活下去。
　　她们睁大了眼睛，不敢闭上，看清楚，把周围一切都好好看清楚，直至死亡一刻。
　　空洞的眼睛里倒影着最后的、绝望的、无力的回忆，仿佛在哀叹，仿佛在悲伤，仿佛在憎恨，为什么，为什么我会死在这里。为什么，为什么他要杀我。为什么，为什么我要踏出这一步。我……我不该走这一步，如果给我再来一次的机会，我不会走这一步。
　　绝对不会！
　　我停顿了很久，手脚发冷，不敢回头，不敢转身，但是我没有颤抖，没有因为害怕而不顾一切地发抖，我不能给他看出我的破绽，只有等待，耐心地等待，他的大意。
　　他会不耐烦的，我知道。第三十八具尸体告诉我，他会忍不住投掷小刀。
　　于是，耳朵听到了小刀发射的声音，空气出现与金属震动的声音，我立刻跑到胡同墙壁，紧贴着破旧墙体。第三具尸体看见了，他藏在了侧边最为矮小的墙上，那是小刀发射的方向。
　　小刀与地面碰撞发出叮的一声，他看到了我，他将会发射第二把小刀，第一百八十一具尸体知道他身上不止有一把小刀。
　　我弯低了腰，朝着对面的墙壁冲了过去，顺手一捞捡起了第一把被投掷的小刀。我回头一看第二把小刀已刺入我躲藏的位置。
　　他不再发射小刀了，但是他还有小刀，第二百九十七具尸体手中拿着第一把小刀，看到了第二把远处静静躺在地面上的小刀，身体被第三把小刀刺穿了。
　　此时，将分为两个岔路，一是我继续贴着墙壁走，他捡起第二把小刀。二是我不顾一切地奔跑，他冲过来，攻击我的左臂。
　　第五百零四具尸体用第二个方法走到了最后，并看到了胡同会有人经过的，而他畏于目击者的视线选择褪去。
　　但是五百零四具尸体没有活下来，她犹豫地退后一步，尚未来得及转身呼救，就被他捂住了嘴巴，刀锋划过喉咙的皮肤，她倒在了他脚下。
　　目击者是她妹妹，博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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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mmmm……心情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