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一根容嬷嬷的萝卜

15、第 15 章

　　2018年7月2日星期二
　　姓戴的并没有出现，出现的是之前带我参观场地的小哥，他叫王向才。在我们谈话前，他谨慎地拉起了与隔壁病床隔着的帘子。随后他传达了姓戴的意思：我的身体并无大碍，公司已经替我办好出院手续，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王向才一顿，提起他出现在此的目的，“明晚是公司晚会，老板希望张小姐可以出席，详谈之前的事务。”
　　“我知道了。”我的语气很冷淡。虽然我对王向才好感不错，但一听到姓戴的话，我的脸色瞬间变得不那么好看。
　　“如果张小姐不愿意，我可以替你回绝的。”王向才非常拘谨，他似乎意识到我在他们公司内经历过一些惊险的事情，但其实他对那些事情毫不知情，他无比抱歉地说道：“不好意思，在公司里让你受惊了。我们已经派人调查电梯事故，一定会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反响不大，王向才不知道姓戴的目的，我朝他发火意义不大。
　　姓戴的对B有所图谋。
　　所以他才会封锁消息，他不希望除了相关人士外有其他人得知B的存在，他需要的是一个神秘的B。
　　有我的地方才有B，所以姓戴的，那个垃圾才会替我安排好一切。
　　相比我的冷淡，王向才先前的激动就显得无比浪费，没有得到任何反馈的他最后讪讪地说道：“我们老板表示会作出相应的赔偿。”
　　“这个数目绝对会令你满意的……”
　　“我知道了。我会去的。”我打断了王向才的话头，转而望向窗外。
　　窗外有人吸引了我的目光。外面是一个小型公园，有很多长木椅和协助训练走路的器械，也有很多条纵横斑驳的石路，树荫交错。
　　护士陪着病人进行康复训练。
　　慕医生正从某一条石路上慢悠悠地走过，身旁是一位拥有灿烂笑容的靓丽小姐姐，他们都挂着好看的笑容，谈吐得体，如每一对郎才女貌十分般配。
　　“……打扰了，张小姐，我还有事情，先离开了。”床的另一边似乎传来了这种声音。我听到了却没理会，视线一直跟随着慕医生的身影，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窗外。
　　恍惚整个世界只有慕医生是真实的。
　　我没有想慕医生了，在医院里获得良好的休息后，我的脑袋清醒了许多，开始有时间整理这几天脑子没有注意的碎片。
　　6月25日我出现了预感。
　　6月26日是B袭击我的第一天。
　　6月27日B进行第二次袭击。
　　6月28日B进行第三次袭击。
　　6月29日B停止袭击。
　　6月30日B进行第四次袭击。
　　直至今日B都尚未开始第五次袭击。
　　我翻来覆去地想，自己到底忽略了什么细节，怎么会惹上B这种人，B又怎么知道我身处何地。我无法得出结论。无法找到答案。
　　我毫不怀疑B此刻将会知道我在医院里疗养，我也不会惊讶若我此刻目睹B从我眼底走过，说不定B就在医院某一个视野盲区偷偷地观察着我。可是我不怕，因为我知道，B不会，B不敢在这里动手。
　　我的底气来得莫名其妙，但我就是如此肯定，如此自信，宛如是世界的铁则一般。
　　隔壁空出来的床位突然传来些许动静。我的思绪被打断了。拉开的隔帘被重新收起，房间的另一边重新出现在我视野中。
　　两个护士推着手术床，操纵床底下的滑轮，将底座与普通病床换了一下，又在墙上挂着的本子写了几笔就离开了。
　　隔壁病床上正躺着一位正打着点滴的女士，她睡着了，看起来十分疲倦，就像刚刚做完了一次大手术。
　　拉起隔帘的人与我对上视线，他愣住了，并出现了疑惑的表情，我留意到他手中的拳头紧了又松，他故作轻松地问道：“张小姐？”
　　有时候，我会涌出一股报复似的快感，我喜欢嘲讽那些曾经漠视过我的人，虽然听起来，这些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话并不划算。
　　“你好，陈军先生。”我的嘴角忍不住上扬，任性地打量着那一个虚弱的女士，再把目光放在陈军身上，百般戏谑地说道，“我接受了你的建议，来医院看医生了。”
　　“嗯。”陈军转过身去，坐在病床旁的长椅，十分敷衍地回应：“挺不错的。”
　　“这位是？”我不屈不挠。
　　“我女朋友。”陈军轻轻握住女士的手，眼神有些柔软。
　　“哦？她也跟我一样脑子有问题吗？”我发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声。
　　“闭嘴！”陈军猛然拔高了声音。
　　女士的手指明显地挥动了一下。
　　陈军声音一窒，半响，他压抑着愤怒，沉闷地说道：“她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被一辆货车撞伤了。货车司机肇事逃逸，到现在都还没找到人。”
　　“呵，那是挺倒霉的。”我承认我在迁怒，我巴不得陈军的表情、所有说过我是疯子的人都要比现在更加落魄些。
　　陈军忍无可忍地拉起了隔帘。
　　这个对我绝对不公平的世界再次恢复了平静。我又可以思考我是如何从B手中活下来的。或许我一直忽略了一个问题，一个浅显至极的问题。
　　B和我是什么关系。
　　我想不出来。正如之前陈军所说，任何人都没有理由要杀我。我没有得罪过任何人。更何况B第一次袭击失败乃至第二、第三次失败，我都没有看见他的脸。
　　以我的智商，我贫乏的见识，我只能想到这方面。可是从这方面着手，我发现对B根本毫无了解。
　　毫无破绽的打扮，毫无逻辑的目的，毫不讲理的袭击。
　　找不到、
　　无法找到、
　　我能获胜的方法。
　　不对。
　　……不对。
　　我察觉到了。
　　我曾经察觉到了。
　　B……
　　B有一种违和感。
　　强烈的违和感。
　　我根本不会忽视，因为它太过显眼，就像电影里表演的一样，最终导致我从未考虑现实中正是B需要这种违和感躲过追踪。
　　我想到了姓戴的。
　　姓戴的见过B，他察觉了关于B的要素，所以他才会如此狂热地拉住了我的手，他猜到了B的身份。
　　姓戴究竟从什么地方猜到了B的身份？B的违和感到底明显在什么地方才会让我恰好无视了的地步？
　　如同电影里抢劫银行的歹徒，他们戴上了头套，穿上了无法辨认身份的衣服，然后肆无忌惮地进行毫无意义的破坏。
　　B像极了他们，除了。
　　除了什么？
　　“——我要求谈判！”聒噪、刺耳的声音从门旁传来，我迅速辨别出这是手机的声音。我第二次被人打断了思考。
　　我拉起了隔帘，望向门边。
　　病房里进来了一个熟人，或者说是见过的人。他是陈俊宇，陈军的父亲。
　　陈俊宇大摇大摆地走进病房，显然，他对陈军的女友不怎么上心。陈俊宇没有留意陈军的脸色，也没留意到我，进来时低头笑嘻嘻地看着手机，手机的荧光在他那张油腻多肉的脸上闪动。
　　我估计陈俊宇的手机放到了最大音量。
　　陈军咬牙切齿地说道：“把手机关掉！”
　　陈俊宇似乎习惯了陈军恶略的态度，他头也不抬地盯着手机生怕错过了精彩的剧情，这是最热播的警匪电视剧《追匪》啊！错过了就没了……”
　　陈军眼神更加嫌恶了。
　　陈俊宇呵呵地笑着，还把手机转过来让陈军看到手机屏幕，只不过看到了陈军的表情后，他马上按熄了屏幕。
　　当陈俊宇把手机屏幕转过来那一刻，我没留意他们在说什么了。因为我终于知道B的违和感是什么了。
　　手机屏幕上简单地展现了一个匪徒的打扮，下一秒镜头恰好转到匪徒的面部细节。匪徒戴着一个宛如丝袜般的头套，而头套被故意剪掉了一部分，露出一双眼睛和眉间的部分皮肤。
　　扮演匪徒的人有一双棕褐色的眼睛。
　　我突然想会不会B也有一双这样的眼睛？
　　……嘻嘻。
　　我忍不住发出了古怪的笑声。
　　我想到了！
　　B的违和感究竟是什么！
　　B像极了他们。
　　除了。
　　B从不露出一寸皮肤。
　　是的，我从未见过B的肤色。
　　他的脖子、他的眉间、他的手腕……这些随意可以看到皮肤的地方统统严密地埋在了衣服之下，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他一直不肯穿上一些清爽、轻便的衣物！
　　是B不想穿吗？
　　不。
　　我认为不是的。
　　嘻嘻。
　　我又忍不住笑了。
　　是因为B不能！
　　我罔顾陈军和陈俊宇惊讶的表情，炫耀般地笑了。
　　我找到了B的死穴！
　　有病的是B！
　　不是我！
　　——嘻嘻。
　　对于B这种病，我还是知道的。
　　白化病。
　　目前药物治疗无效。

　　敲黑板，这是她擅自得出的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