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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   葛培森有点儿惊讶,回身俯看梅菲斯,见她果然笑意盈盈,眼中并无勉强。而且,她主动拥抱他呢。“你怎么知道是菜花蛇?你对那恶心东西有研究?”
      “你才有研究呢,你这臭鼬。书上常有看到,这块地域的家蛇好多是菜花蛇。”
      葛培森被梅菲斯反驳得笑,“难怪你一个大学校友说你以前是奖学金专业户,博览群书啊。米……线,你要不要整理一下仪容?”葛培森打开车门,看着怀里衣衫凌乱的梅菲斯笑。
      梅菲斯轻呼一声,一把推开葛培森,自己冲进车里。又是不放心那厮的人品,开门问请如何关车门拒盗,等葛培森进去操作一番才又车门紧闭。葛培森一个人站在车外,心情愉悦开朗得如小镇晴朗的夜空,全身的细胞都如漫天繁星,欢快地眨眼。刚才梅菲斯可能自己都不清楚,她对着他大发小女儿的娇嗔呢。葛培森连做了好几个扩胸运动,神清气爽得似乎没睡眠不足之虞。他开始恢复对未来旅途的期待。
      趁着精神不错,两人继续上路。葛培森简直是春风得意,夜晚车辆稀少,他就肆意地一手方向盘,一手梅菲斯的手。但车没开出多远,便见一处三岔路。葛培森懒得动脑筋,就问:“转哪个方向?”
      “爱去哪儿去哪儿,没路书了。”
      “嗳,不行,大方向不能错。”葛培森只得停车自己看GPS,脑袋里好好对梅菲斯的异常掂量掂量,“下去有个地级市。”
      “看着顺眼住下,好吗?”梅菲斯捂住嘴巴,挡住一个哈欠,“我期待下一个有惊无险的意外。我刚才想,旅游为什么,其实旅游就是为了换个不同于正常生活的环境,期待遭遇不一样的人,不一样的事,激发不一样的心情。”
      葛培森笑,“你路上动那么多脑筋,究竟是旅游,还是考察?”
      “咦,你还说我,我还没追究你乱动脑筋呢。你说,你刚才非要吓死我,是为什么?你以往不是这样的人,你好歹还有点儿适可而止的绅士风度。”
      葛培森死不承认,“我怎么可能对你乱动脑筋。米线,你知道男人有种特定的状态,在这种状态下男人脾气特别暴躁,好攻击。我为此不良状态向你道歉。”
      梅菲斯白眼以对,“敢情你现在拧巴着。好吧,我把你的话反着听。”
      “难道你没拧巴?”葛培森不禁伸手摸摸梅菲斯的脑袋,他相信梅菲斯明白了他的用意,这真是一个一点就明的聪慧女子。
      梅菲斯脸上一红,连忙将话岔开,“刚才……我想到再前拔拳头是和一对胖小子母子,那次是你吧。”
      葛培森在这个问题上没敢立刻接话,等小心求证梅菲斯语气中有很多感慨但没了以前的悲切责难之后,才轻松下来,“是我。我刚才被你压着揍的时候就愤然想,换作别人,我早反击了,又不是没先例。”
      梅菲斯笑,“亏你想得出那招,你这人……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不方便你就别说了。你凭什么让招标方最终只能选择你?我很怀疑你的大主意也与打架小主意异曲同工。”
      “你别冤枉我,我得澄清,我打架一向真枪实弹,从不屑小动作。你看我这块儿,需要小动作吗。那次不是没办法吗,形势比人强。不信?哪天你身边要有个不三不四追求你的,我准出手。”
      “嘿,你什么意思。”
      “就这意思。米线,别看刚才旅店那么简陋,可有你在身边我睡得特别好,你的气息有安神功效……”
      “还止咳生津呢。”梅菲斯心想葛培森可能不方便说公事,又不愿对她说不,才只好东拉西扯甜言蜜语。她便也不再提起。“我还在想刚才那条蛇到底去了哪儿。黄鼠狼拖得动那么长一条蛇吗?”
      “可能第一下撞晕,第二下撞醒,自己跑了。你有没有去看看招标方最近计划集中力量开发的区域?”
      “呃,没看,我只知道大致方位。不过看过他们的相关资料。”
      “我往往策划一件事的时候,即使看似不相干,也一定要到实地走走看看,有时候最直观的东西能刺激最好的灵感。我对那家集团的调查是在车祸之前……”葛培森滔滔不绝地介绍他做过的事,以及为什么要这么做,对于程序而言又有什么意义。
      梅菲斯听着连连点头,她心里清楚,葛培森讲这么详细绝非是为炫耀,而基本上就是给她这个新进上课,让她摸清这个领域人的想法和做法,做这种事的最佳程序,那么她以后的工作便可顺藤摸瓜,不用在黑暗中瞎摸索。
      “……然后,我看到那家化工厂,就像那次与你并肩作战时候看到小胖子的命根子。我了解到那家化工厂属于规划腾笼项目,规划是给一笔土地差价让它搬远郊去,用土地置换的钱救活一家效益不好的老国企。现在我们肯接手这个包袱,作为我们老大另一个项目的配套,市府求之不得,连忙送上敲印盖章环评。我们接手之后,一天不拆迁,或者,甚至做点儿手脚,一天是隔壁大住宅项目的心腹之患。你说,综合权衡考虑下来,招标企业会怎么做?我可以明确告诉你的是,下下周的开标基本上是走过场。其实这种注资整合的事情本来就没必要招标,那家完全是自讨苦吃,以为拿到块好地整个好项目就可以翘尾巴,现在只有哑巴吃黄连,还得花钱安抚你的咨询方。说实话,我都没好好去了解一下你做咨询的那家对手,没必要。所以才会很晚才知道你竟然也与这次竞标有牵连,要不然不会摸到你律所去给你添烦。”
      梅菲斯基本上是一边动脑筋一边才跟得上葛培森语速有点儿快的叙述。等他说完,她才喘口气,道:“还以为你做工作没个打算,有点儿随心所欲……”
      “我当然随心所欲,我安排时间完全是看我的喜好、需求,不过我有点儿小优势,我爸有点儿权。我只要把工作做好,老大对我工作纪律眼开眼闭。”
      “等我哪天实力具备,我也希望能有你的随心所欲。话梅,我保证不会把你刚才说的透露给别人。”
      “后面一句是画蛇添足。”
      “可你前不久还不告诉我呢。我当然得给你吃颗定心丸。”
      “现在不是不一样了吗?你已经开始随心所欲了。有条件的随时都可以随心所欲,暂时没条件的先在生活中随心所欲,这是一种人味儿十足的心境。你有这心境,你还会出卖我吗?”
      “咦,我想不出这其中有什么充分必然的联系。为什么我不可以出卖你?”
      “你现在对生活有热情,对生活有热情就是对我有感情,这也不懂,切。大学时候肯定是书呆子。”
      “你才胡搅蛮缠。”梅菲斯虽然如此说,心里却是隐隐有所领悟。她想到葛培森在旅店时候过分恶意地捉弄她,她当时在车上整理仪容的时候已经想到。
      “我才没,只有你才会相信李宁整一个月不告诉他太太他点燃火炬。感情好的人可能吗。”
      “哼,我对你感情很坏。”
      “怎么可能,你一向爱吃话梅糖,你不爱我还会爱谁?”
      “葛培森你太可怕了,我什么事你都知道。”
      葛培森这回是真没料到梅菲斯几乎是变相承认爱他,这进步也太神速了。他愣了一下,心里早已飞飞的了。他几乎是挣扎出一口元气,才能说话,“有,我还有一件事不知道。告诉我那个花冠车地址,我得好好跟他打一架,免得你以为我只会打小胖子。”
      梅菲斯至此已经清楚明了,眼前这个人并不是阳光大男孩,而应是个心理素质很好的阳光大男人。
      “想什么?旅途上别多想,你再不说话我得疲劳驾驶了。”葛培森不敢放梅菲斯沉思,很怕她脑筋一转又钻进牛角尖去,令他前功尽弃。敲开梅菲斯心头的混凝土堡垒还真不容易,谁晓得以后还会不会再来一个黄鼠狼大战菜花蛇,让他轻松顺水推舟。“唉,米线,说话。”
      梅菲斯被催急了,才慢吞吞来一句,“我在想,黄鼠狼能有这么厉害?会不会真是你说的那什么镇宅之宝,今天好巧不巧就我们去住的时候现身?”
      葛培森笑道:“哪有什么镇宅之宝,我杜撰搞你脑子的。”
      “可是……为什么这么巧呢?”
      “米线,别胡思乱想。你帮我看看,离城市还有多少公里。我有点儿开累了。”
      梅菲斯仔细看了下,“远呢。可惜我不会开车。”她想了想,去后座翻到食盒,撕牛肉给葛培森吃,帮他提神,“谁跟你说起我在大学的事儿的?我认识他吗?”
      “他只在学校远远仰视过你,对你毕业后的事一无所知。说你以前霸占奖学金,全部功课都优秀,走路时候目中无人。”
      “谁说全部优秀啦,瞎传。我的二外就是六十分万岁。你以前二外学什么语言?”
      “好米线,别提了,我现在连字母都记不全,混个学分算数。那时候每天想着打篮球,拆电脑……”
      “不要避重就轻,千万不要忘记最香艳的一段。”
      葛培森笑嘻嘻地道:“没有,我可纯洁了。你二外选什么?法语?”
      “不是,我看到日语里面全是中文字,以为这玩意儿可以学得轻巧,结果平假名片假名加起来比英语字母还多。但学着学着也就学进去了。我极喜欢日语中那些汉字的应用和词义,我经常想入非非,可能日文中保留的汉字,取自我们国家的古代,又因为小岛文化讲求传承,会不会日文中的汉字保留着我们古文字的很多应用?”
      “然后你日文课不上,玩起考古?”葛培森几乎是像看怪人一样地看看梅菲斯,这脑袋究竟是怎么长的。他不敢自诩认识梅菲斯了。
      “才不,我两者得兼。我对着日文中的汉字,查那些字在古汉语中的应用,我甚至在想,会不会更可以缩小一点儿范围,对应到一个地方的方言?比如说日文中的汉字‘寮’,放狗一搜,很多古文中出现这个字,反而今人几乎不用。比如日文中管猪皮叫‘豚革’,那更是说来话长,我翻了很多古文,‘革’比‘皮’出现几率更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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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葛培森听得脑神经打结,听到最后才有办法呼应一句,“对啊,马革裹尸。”这等头脑风暴,简直比麻辣牛肉更加让他远离睡眠。他因此想到梅菲斯对吊兰的专注。他此时已经相信,梅菲斯肯定早知道吊兰的花语。说起来,米线这个人真想做成一件事的话,绝对是狠劲十足,比如一个人抚养仔仔。他此时有些无法臧否。
      “对啦,那么你一定记得一个成语,狼奔豕突。在古文中,豕用得很多,指的是猪。家,就是屋顶下面养着猪。很有意思的是,‘豚’字也可以在古文中查到猪的用法。而且我还查到海边人旧称海豚为拜□□,这就可以猜想一下,可能有某个地方曾经把猪喊作豚,被日本人学了去。话梅,我会不会说得太枯燥?你要是被我催眠了,说一声。”
      “没,我第一次听到这种题材。你要是写成一篇论文,你把论文讲给我听,我弄不好就可以一直开下去,开到目的地。”
      “但事情坏就坏在这里。我看到那些古意盎然的汉字,心里立刻会联想到很多很多,日译中的时候就不愿下手。明明上课时候老师看别人答不出来,找我回答准没错,但是我的试卷却总是不那么好看,因为我坚持不肯把那些日文中的汉字翻译成现代汉字,宁可考个低分。想起来,那时候也随心所欲得很。随心所欲是一种境界,少年轻狂可以轻易达到,成年后却是要靠点儿智慧了。”
      葛培森没想到梅菲斯看似说了那么多题外话,其实一直在围着刚才的主题打转。不让她想,她就说,说到后面论证了她的想法。可他没敢高兴于梅菲斯认可他的话,他心里想到,梅菲斯学日语那哪叫随心所欲,那简直是固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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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葛培森没想到梅菲斯看似说了那么多题外话,其实一直在围着刚才的主题打转。不让她想,她就说,说到后面论证了她的想法。可他没敢高兴于梅菲斯认可他的话,他心里想到,梅菲斯学日语那哪叫随心所欲,那简直是固执。就跟绕一大圈坚持证明她也能随心所欲一样。
      “咦,换你思考上了。不是说旅途中别想太多吗?”
      “一般聪明人不吭声的时候肯定是在思考,笨人不吭声的时候一般是在冒傻气。我是后者。米线,我有一件事想不明白,一直没法把你的性格和这件事串起……”
      “我不会说,你已经把我看得太透了,那很可怕。”
      葛培森笑了笑,依然坚持要说,“你为什么没考研?连我这种读书三心两意的都读研,你为什么。”
      梅菲斯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恋爱了。”
      “丹尼?”
      “唔。”
      “我刚才在想,算是打击你吧,你的性格做你那行,最多只能啃点儿骨头,赚点辛苦钱。可你如果去做学问,却应该很有一番天地。你是个能自得其乐、耐得住寂寞清苦、坚持到底、又做得出成果的人,但你不是一个方律师那样的长袖善舞、只把操守挂在嘴边的人。现在开始做学问,还来得及。”
      梅菲斯不语。葛培森等了会儿,道:“你这人随心所欲不起来,你处事态度太严谨。”
      “葛培森,不许剖析我。”梅菲斯剥三颗话梅糖,一股脑儿全塞进葛培森嘴里。
      葛培森含糊不清但坚持要说,“做人不能太CCAV!其实我不知多欣赏你的自得其乐,你的内心世界太丰富了。你谋财害命。”
      “什么?你说什么?我听不清。”
      葛培森将车一停,勇猛地吻过去,将一粒糖送到梅菲斯嘴里,这才两颊各分配一颗,方便口齿清晰地说话,“米线,告诉你一个坏消息,我刚错过一个进城的岔道。”
      梅菲斯心里一团乱,一边是葛培森刚才对她的建议,一边是葛培森的迷魂汤,对错过进城岔道,她反映麻麻,“好像你没说你处于特殊状态下脑袋会秀逗。”
      “可是我跟你说了,我不说话就是冒傻气,谁让你不设法让我多说话少冒傻气呢?”葛培森没正经地说几句,随即却关切地问:“你累不累?我们看来还得开几个小时,你还是睡会儿。我没关系,我经常熬夜。你上回感冒后我看你体力一直没恢复,脸色一直不好,别硬撑着。”
      “不碍事,我陪着你说说话。”可是梅菲斯心里暖暖的。她出色,她坚强,所以人们要么要求她,要么依靠她,却少有把她当弱者看待的。
      “躺后座去,乖。牛肉放前座,我还想吃。”
      “别独裁。”
      “这不叫独裁,这叫男人的担当。你要是累得走出残花败柳似的,我多没面子。”
      “我陪你,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别,你不要以为你很坚强。你有再坚强的心,你生理上还是女人。躺后面去,我那个睡袋大,躺着舒服。我这状态估计还能开三到四个小时。”
      不知为什么,梅菲斯有点儿想哭。她没再坚持,但不肯爬到后面去,有点儿矜持地让葛培森停车,她转到后门。葛培森的睡态显然不仅是大,还面料很柔软,这个公子对于享受有孜孜不倦的追求。
      葛培森听着梅菲斯在后面窸窸窣窣终于安静下来,才道:“要不要给你唱摇篮曲。”
      “呸!”
      “讲大灰狼的故事呢?”
      “呸!”
      “呵呵,那就讲一件事。在找到你之前,我先找到过丹尼,他的手机号码倒是一直没换。他一直关心你,对你当时可能有的现状很担心。可惜我没法从他那儿得到有关你的线索,不知道是他真不知,还是保密得好。”
      “唔,后来没接触。”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我们周围多的是的普通人。还有其他很多人,都是普通人。”
      “唔,知道了。不拿自己当普通人的,往往是死得最惨的。”
      “米线,我爱你。”
      “几年?”梅菲斯脱口而出,才觉不很恰当。
      “我保证三年。再久……我不能对你开空头支票。”
      “谢谢。够了。”
      梅菲斯一个人在黑暗中微笑,她不知道前面的葛培森脸上是什么神色,她心里多种揣测,可懒得探头去瞧。这小小的车厢虽然伸展不开手脚,可里面温暖安全可靠得就像她小时候最喜欢钻的书桌下小空间。前面还有一个她信任的人。她闭上眼睛,却一直没睡着,她静静地想了很多很多。今天那只黄鼠狼一定是神物,她似乎忽然开了窍似的,整个人如同历经一次洗澡。
      “话梅,我想等旅游回去,还是继续在方律师那儿上班。同时会准备报考在职研究生。”
      “好。”葛培森没想到静寂半天等来的是这句话,“我还以为你已经睡着了。”
      “这就睡。话梅,我也爱你。”
      梅菲斯不再说话,安心地等待睡眠降临。她相信,等她醒来,等待她的是另一种全新的生活。她有信心。
      葛培森也在黑暗中微笑。
      从车窗看出去,遥远的天际已经有一线鱼肚白。新的,完全属于他和梅菲斯的一天即将来临。
      (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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