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拾贰月半

9、第九章

　　当高中老师要操心的事真的很多，不仅要讲课，准备教案，整理档案，组织活动，还要关心学生的感情生活？
　　杜离没有王老师那么草木皆兵，不过稍微关心一下，真的偶尔能从小女生们的谈资中听到相关的只言片语。没几天，无论是三班和六班的老师，还是隔壁办公室老师们，都对此事有所耳闻，连杜离自己偶尔都能在六班门口偶遇几次张惜文。

　　第一次月考如期而至。除了周测，每次考试的考场都是要按上一次考试成绩排序，学霸都集中在前几个考场。
　　杜离带着试卷进入第一考场的时候，学霸们都已经坐好就位了，张惜文就坐在中间组的第一排，全班的希望王珂坐在考场最后。

　　把试卷和答题卡分发下去，考生们都争分夺秒的开始答题，而作为监考的杜离就相当无聊了，整个学校现在都处在屏蔽器的屏蔽范围内，手机完全连不上信号，不过还好杜离带了本书过来。
　　第一场考完，杜离收卷走人，然后就在回办公室路上看到张惜文往三楼六班去。杜离无奈的叹了口气，处于热恋期的小女生，还真是一秒都离不开对象。
　　监考两个半小时候，杜离把试卷放下，就直奔卫生间，然后他在卫生间门口遇到了鬼鬼祟祟往外窥探的林深。

　　“……”

　　林深扒着外面的门，冲杜离笑了笑，“杜老师好。”

　　“你在这干嘛？”
　　“呃……我等人，李津一进去半天了，我都怀疑他掉坑里去了。”林深拿手在鼻子前扇了扇。

　　“……”
　　杜离没再理他，自己进去了。

　　学生们下午还有数学要考，但是杜离没有监考任务，中午回去了就不用再过来。悠哉悠哉的回到家，吃了感冒药就睡下了，最近工作有些累，加上吃了感冒药的原因，这一觉就睡到了下午。
　　直到将近四点的时候，被电话吵醒。
　　午休睡得太久了，杜离出门的时候头还晕晕的，一直到进了年级主任办公室，看到站在里面的林深，杜离才回过神来。

　　“小杜过来了。”年级主任笑着对杜离招招手。
　　主任是个看面相就很能镇住学生的中年人，早年坐镇高三年级，做事雷厉风行，小花招使得一套一套的，令学生们闻风丧胆，不过前几年心脏出过问题，就不太会动怒了。

　　“主任。这是……”杜离站到林深旁边，回想了一下电话里说的话。
　　都忘干净了……

　　“咱们在考前应该是强调过的，这是一场校内的测试，考得不好没关系，最终考出来，成绩单只发在班级里看一眼，不会通知家长。目的让学生们了解自己现阶段的水平，知道自己学成什么样，以后的学习任务可以依此来查漏补缺。但是，任何考试都要杜绝作弊的行为，作弊有用吗？”

　　主任抿了一口茶，继续道，“考出来一个假成绩，自己骗自己，以为自己考得挺好，学得也挺好？那是你的真实成绩吗？”

　　“……”杜离了解了，他瞥了林深一眼。

　　“我说了，不是我！”
　　林深很烦躁，他已经在办公室站了很久了。数学没考完就被抓过来，考试结束后年级主任打电话通知杜离，到现在杜离推门进来，林深就一直站在这儿，主任又佛得不得了，在杜离来之前都没开口说话。

　　“手机是在你口袋里，纸条在你桌子上，不是你作弊还能是谁？这么大的男孩子，敢做不敢认？难道是贺老师冤枉你吗？”
　　“你说说，考试之前是不是三令五申强调了，不要作弊，不要作弊，现在作弊有什么用？你到了高考还能作弊吗？”
　　“你知不知道，高考考场上是两个老师监考，一个教室就三十个学生，有什么小动作都看得一清二楚，现在就一个小小的月考，你这样糊弄老师有什么用？”

　　“每个考场都放了屏蔽器，我带手机有什么用啊。”林深无语至极。

　　“那你为什么要带手机？”

　　“我只是忘了上交。”林深撇撇嘴。

　　“忘了交？谁知道你是不是想拿出来当计算器用。”

　　“……”林深闭上眼咬咬牙，缓了好久才重新看向主任，“没了信号，手机根本就没什么用，再说了，我手机是被抓到这儿来了之后，您看到我口袋里有的，我考试的时候压根就没拿出来过。还有那个纸条，是人家传给我的，我不知道是谁扔的，我刚打开，贺老师就过来了。”

　　主任仍然一副不信任的眼神，他看了看杜离，问道，“小杜，你觉得呢？”

　　“……”
　　杜离收回神游的思绪，瞥了林深一眼，后者别过脸去，只听到“哼”的一声。

　　脾气还挺大。

　　杜离笑道，“既然没用到手机，那就不算手机作弊吧。”

　　“那好。”主任也妥协了，“那你就指认一下那个纸条吧，那个纸条上写满了答案，这个你要怎么解释？嗯？不管是你打算传出去，还是别人传给你，那就是作弊者和协同作弊的区别。”

　　“我说了，我不知道那是谁传给我的！我也没打算作弊，我那个成绩，没必要。”

　　杜离想想，好像确实没必要。
　　倒数的几个考场监考不严，因为基本上没人作弊，都是半斤八两，当然也会有想作弊的人，只要没被抓到，就相安无事，一中在考试作风方面管得挺严的，每一场考试都严格对待，抓到了作弊者，当然也绝不姑息。

　　“不管什么情况，通报批评是不能少的。”主任一锤定音。

　　“凭什么！我…”
　　“林深。”杜离冷静的喊了他一声，打断了他的话。

　　林深半句话噎进了嗓子，还是很不服气，他皱眉看着杜离。
　　杜离没理他，继续说道，“主任，既然他说不知道纸条是谁扔的，那就查一下监控吧，万一真冤枉了学生也不好。”

　　“行啊，你去把监控调出来，把那个扔纸条的给找出来，到时候两个一起罚。”
　　主任还真是执拗得要命。

　　“……好，我等会去。”

　　主任想了想，对林深说，“你先回去吧，写五千字检讨交上来。”
　　“哦，老师再见。”林深面无表情，腿已经站酸了，他不想再辩驳了。
　　林深看着杜离眨眨眼，转身出去了。

　　“小杜啊，坐下吧，跟你聊聊这个六班。”主任又抿了一口茶。

　　杜离一听这话，感觉肚子好饿，头好晕，只想赶紧离开主任办公室。就这么想着，杜离打了个哈欠。

　　主任：“……”

　　杜离真的只是没忍住，不是故意的。

　　从主任办公室出来，杜离已经饿过头了。主任那番老生常谈，杜离从小听到大，真的是要听吐了，偏偏主任觉得杜离作为新一代年轻老师，是个可造之材，恨不得手把手的教杜离怎么当老师教育学生。
　　杜离想想就觉得可怕。

　　从监控室里调了考场监考出来，杜离回办公室仔细看了起来。监控摄像头在高考前检修过，前后两个摄像头，无论是清晰度，还是拍摄角度都是没问题的。只不过两个小时的数学考试，就算要快进，也得花点时间看。
　　画面截取的开始是贺老师走进考场，开始分发试卷。林深坐在第一排靠窗的最后一个位子。
　　画面中，林深架起二郎腿，等着前排的考生把试卷一张张传下来，等试卷期间，他转头跟左边的考生说了句什么，还仰头大笑起来。

　　杜离叹了口气。前面可以快进掉，基本上都是各做各的题，考场也没什么动静。杜离动动手指，把进度条拉到中间。

　　“咚咚咚。”门外响起敲门声。

　　杜离给画面暂停，才说了声“进来”。

　　“杜老师。”林深推门进来，“杜老师调监控了吗？”
　　“嗯，正在看。”

　　林深来到杜离办公桌前，弯下腰看着杜离电脑画面，“我跟您一起看吧。”
　　“你回去上晚自习，别在这耗着。”

　　“老师吃饭了吗？”林深突然问。
　　杜离继续看着监控，眼睛也没离开一下，“看完了回去吃。”

　　“那我跟您一起看，反正我复不复习都一样。”说着，林深把隔壁柳言老师的凳子拖过来坐着。

　　“……”
　　见杜离没反对，林深又把凳子挪近几分，还拨着电脑调了一个角度，让他看起来不反光。

　　不看还没事，真要盯着监控看下来，林深发现原来自己在考试的时候有这么多小动作，什么戳前桌借橡皮擦，架着二郎腿看窗外，戳试卷玩，对着黑板发呆……
　　杜离见怪不怪，面无表情的一路看下来

　　不一会，林深接到一个电话，出去了片刻，带回来一份外卖。
　　林深把饭盒从塑料袋里拿出来，摆在杜离面前，“吃吧老师。”

　　杜离一愣，看了林深一眼：“给我点的？”
　　杜离饿过头之后没什么食欲，吃不吃晚饭也就没必要了，顶多下班了买点什么垫垫肚子。

　　“嗯，来自学生的慰问，老师吃吧！不用跟我客套。”林深点的学校对面的一家餐馆，林深经常去吃，感觉口味挺不错。
　　杜离笑了，“那就谢谢你了。”

　　杜离打开盖子，两素一荤，标准搭配。饭菜都是热的，闻着味儿，杜离的食欲又被勾起来。

　　“咦？”林深看着监控发出疑问。
　　杜离咽下一口饭，“怎么了？”

　　“老师，他偷看我答案。”林深指着屏幕里他左边的一个考生。
　　杜离：“……”

　　在最后一个考场里互抄，这又是何必呢。

　　这个时候监控的进度条已经过大半了，林深试卷写完，趴在桌子上发呆，拿着笔无意识的在草稿纸上涂涂画画，所幸监控摄像头还算清晰，大致可以看出林深画了一张人脸。

　　看到这里，林深很不自然的笑了一下，说，“老师赶紧吃吧，饭容易冷，监控我盯着呢。”
　　“嗯。”杜离夹了一块肉吃，眼睛依旧盯着屏幕。

　　“老师，咱们快进一下吧，这儿我都没动过。”林深的手摸到了键盘上。
　　“别捣乱，认真看。”

　　“哦……”

　　屏幕里，林深给那张脸加了一副方框眼镜。然后林深好像突然意识到自己在画什么，拿笔乱七八糟的一通划，把那张脸给涂黑了。

　　“……”
　　杜离心情复杂，“你是在画我吗？”

　　“呃……我就是……”林深想说随手画画，但是被杜离这么一盯，林深难得的紧张得没说出话来。
　　“你有这么恨我？”杜离问道。
　　“啊？

　　杜离修长白皙的手指敲了敲屏幕，点在林深的画上，“你在诅咒我什么呢。”

　　“没有没有，我……我画着玩呢。”林深尴尬的哈哈一笑，按了两下快进，“这没什么好看的，继续看下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