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拾贰月半

4、第四章

　　拿到新手机，林深第一件事就是把原来坏手机里的电话卡取出来换上，然后把手机伸向杜离，“老师，来加个微信吧。”
　　杜离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两个一模一样的白色手机碰到一起，林深放到上面，“叮”的一声，扫上了。
　　“行了回去吧。”
　　“好的。”

　　到了上晚自习的时间，没有杜离坐镇，教室里人声鼎沸，前后桌的，邻座的，都把头凑在一起谈天说地，不是讨论明星八卦，足球比赛，电子竞技，就是聊聊猫猫狗狗的拉家常。安静点的在桌子下面看小说，玩手机，后排比较闹腾，把桌子上的书一推，玩起了斗地主，吵得就差把教室顶给掀了，不管纪委拍多少次桌子，喊了多少次安静，还是镇不住这群“脱缰的野马”。

　　林深正在桌子下面打游戏，新买的手机性能就是好，操作起来相当顺畅，加上林深今天超常发挥，不一会儿就带着人马就把对面团灭了。
　　“林深，刚刚希哥给我发消息，说让我们周末去他那玩，怎么样，去不去？”李津一扭着头朝林深扬了扬手机。
　　“不去，腿疼。”
　　“哎哟，你那伤过几天不就好了吗。”李津一乐了，又推了推他，“去吧，咱们好久没聚了。”
　　“行吧，什么时候？”
　　“周六晚上。”

　　林深应付了李津一，准备继续开一局游戏，突然想到什么，点手机屏的指头一顿，转去点微信，新加的杜离对话栏在最上面，点进朋友圈，空空如也。
　　“李津一！走，去网吧玩。”
　　“哎呀，去什么网吧啊。”李津一专心看着手机，头也没给林深回一个。
　　“李津一！”林深一拳砸过去。
　　“哎哟。”李津一瞪了他一眼，“不怕杜老师来教室啊。”
　　“他说他今天不来。”
　　“你怎么知道？”
　　“管那么多干嘛，走走走，别磨蹭了。”

　　林深拽着李津一，两个人鬼鬼祟祟的逃过了纪委的监督，从后门跑了溜了出去，正下楼，一个白色的身影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你俩……终于决定要私奔了？”
　　杜离站在二楼的楼梯口，穿着纯白的短袖，浅蓝色牛仔裤，白色运动鞋，一只手拿着手机，一只手推了推眼镜，正准备上楼。一下午没见，杜离换了身衣服，一眼看过去完全看不出是老师，倒像高中生一样。

　　“杜…杜老师。”林深尴尬的笑了笑。明明是逃课未遂，这种出轨被抓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两厢僵持片刻，李津一率先打破沉默，“咱们，咱们准备去上厕所来着。”
　　“啊对，好兄弟就要结伴上厕所。”林深附和道。

　　“噢…上厕所啊，那去吧。”杜离笑了一声，侧过身子让路，“快去快回。”
　　“谢谢老师。”林深愣了愣，赶紧拉着李津一飞速上楼回教室。

　　“嘭”一声教室门被推开，林深拖着李津一冲进来，回到自己位子上。全班同学听到这个动静都惊了一下，静了那么三秒，教室窸窸窣窣一阵，又重新回归安静，甚至可以说是寂静，全班五十多口人，大气都不敢出。
　　杜离是笑眯眯走进教室的，对突袭的效果很满意，慢悠悠踱步到讲台上，一眼扫下去，才开口道：“班上秩序维持得不错啊，李璃，有人违规吗？”
　　纪委慢慢吞吞站起来，犹犹豫豫的开口，“那个……没，没有。”
　　“我是不是说过，上课期间没有特殊情况不能外出？”
　　“是……那就，林深和李津一，他们两个出去了。”李璃底气不足，说话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都不敢抬头看老师了。

　　“嗯，抄书吧。明天晚上交给我。”说完，杜离让李璃坐下了，继续说道，“同学们，把手中的作业都放一放，说个事。”
　　“大家已经是高三学生了，距离高考也就剩一年，考过这么多次试，大家对自己的成绩应该有一个了解，那么这节课，咱们来讲讲你们对你自身成绩的把握，未来奋斗方向，然后在黑板上写下自己心仪的大学。”

　　此话一出，下面学生三三两两讨论开了，都对杜离的提议感到好奇，传到杜离耳里就像蜜蜂一样“翁嗡嗡”的声音。
　　“啊？”
　　“哎呀，我还没想好。”
　　“我这成绩要是能考上大学就做梦去吧。”
　　“我只想留在省内哎。”
　　……

　　“好了，那就从一组开始吧，一个一个来。”杜离笑着说完，就把讲台留给学生们，站在教室的最后面，尽量减少存在感，以免让学生感到不自在。
　　坐在一组的第一个学生是一个女生，她很明显没有心理准备，走上讲台时十分羞涩。女生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我叫许佑怡，我现在的成绩……是班上二三十名左右吧，挺中间的，也没，没做过什么打算，就平常心好了，到时候…大概是考个普通二本吧。”
　　许佑怡尴尬的笑了笑，转头在黑板上写了一个本省的二本院校。“就这样吧。”

　　第二名女生比第一个放得开，写了一所首都的学校，说：“我也不知道我最后能不能考上，反正拼一把，实在不行，就复读呗。”
　　后面一个接着一个的上台，明显气氛活跃了了好多，到了二组的后面，李津一上去就写了清华大学，然后说，“我那个成绩没什么好说的，但是，不管我最后考成啥样，反正第一志愿填清华就对了，那以后说起来，我是差一点就能上清华的人。”
　　“你这哪是差一点啊，你这是差了五百多分吧。”底下王珂脸上满是嫌弃，笑着吐槽了一句。
　　“噗嗤。”杜离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
　　“嚯嚯嚯嚯哈哈哈哈”班上也笑成一片。
　　“去去去，不带这样拆台的。”李津一自己也是笑得合不拢嘴，赶紧把讲台让出来，不继续丢人现眼了。

　　下一个是林深。
　　他迈着慢慢的步伐往讲台上走的时候，大家还沉浸在欢快的气氛中，林深也没有马上开口，在讲台上站定，等着同学们安静下来。
　　“我的成绩，跟刚刚那位傻缺差不多，但是呢，我可以不用高考，因为我妈会送我出国。”
　　说完，教室里鸦雀无声。

　　林深无视了这样的安静，摆摆手继续道，“不过连李津一都写了心仪的学校，那我也写一个吧。”
　　林深拿起粉笔，写下了一串英文，然后潇洒的下台了。
　　坐在第一排的许佑怡看着英语单词不认识，边嘀咕着边从桌洞里搬出牛津词典翻：“这个单词是……我查一查。”

　　紧接着林深的，是秋子庭，他不太能适应当着很多人的面讲话，磨磨蹭蹭的走到讲台上，显得特别拘谨，“我，我成绩不太好，对自己也没什么自信，只要能考一个离家近的大学就好了，这样我可以经常回家。”
　　然后转身在黑板靠边写了本市的一所师范类院校。

　　四个组轮流上去讲完了，也就花了半个多小时，黑板上写满了大学的名称，大多数是国内知名的顶尖学校，有的同学是中规中矩的思量过，有的也就写着玩玩，到时候考不考得上，又是另外一回事。

　　杜离全程站在教室后门的位置，等所有学生都讲完了，拿出手机把一黑板的字都拍了下来，这才走上讲台，说：“刚刚大家都讲完了，也对自身有了一定的认识，对于你们定下的目标呢……”
　　杜离笑了一下，手指有意无意的落在了林深写的那串英文的地方，继续道：“……我就不作评价了，大家有梦想是好的，既然大家都把目标都定下来了，那么接下来的一年，大家就要更加用功的学习，高三一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只要你肯认真学，那些看似很遥不可及的理想院校，说不定踮踮脚，就能碰到了。”
　　“好了，大家收收心，继续学习吧。”说完这段，教室里都安静下来。

　　杜离走下来，一直走到最后一排，敲了敲林深的桌子，“来一下我办公室。”
　　林深楞了一下，才跟着杜离出了教室。
　　“杜老师真的好温柔啊。”
　　“新官上任三把火，杜老师这是要从差生抓起，复兴六班了？”
　　“抓林深也没用呀，人家可以不用高考呀。”
　　“不高考也要学习啊。”
　　杜离这刚走，六班前排的几个女同学就聚在一起讨论起来了
　　纪律委员喊道：“安静！”
　　“出国是不是得考托福或者雅思呀？”
　　“听说雅思特别难考。”
　　“安静！”纪委猛的拍了桌子，教室终于安静下来。

　　这个时间段的办公室一般都没有老师，杜离让林深把对面柳老师的椅子搬过来坐着，手里拿着好几分成绩单，一副打算促膝长谈的准备。
　　“你妈妈准备把你送去哪？”
　　林深一愣，发现话题没有往他习惯的方向开始，“这个，英国或者澳洲吧，我也不知道。”

　　“那你想去哪念书？”
　　“我…”林深顿了一下，“我想去哪不重要，反正我妈会按照她的意愿安排。”
　　“你英语挺好的，每次考得都不错。”
　　“还行吧。”
　　“除了英语，其他几科都几乎没有及格过，语文就不提了，嗯…你对数学似乎挺感兴趣？”
　　“也没有吧。”林深一只手撑在下巴上，考虑了一下，“数学老师长得挺好看的。”
　　“……”

　　林深若有所思，继续道，“六门课，只有数学老师是女的呢。”
　　杜离差点吐血，还能不能好好开展思想工作了？